“可是……”青蘿還欲說什麽,但是見到謝韞清的臉色不似作假,隻得咽下想說的話。


    府中無端出現好幾個奇怪的人,怎麽可能瞞得住顧雲霜。


    顧雲霜喊了青蘿過去,青蘿雖有意為謝韞清遮掩,但是她一貫老實,又不敢欺瞞夫人,便悉數與顧雲霜說了。


    青蘿原以為顧雲霜聽了,定然要生氣,沒想到顧雲霜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便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青蘿滿腹心事的走回去,剛進了二門,便見一身素衣的素問仰麵躺在樹杈上。那樹還是株小樹,偏偏素問躺在樹枝上,樹枝絲毫沒有晃動,穩穩的承擔這素問的重量。


    素問察覺到有人來了,便朝下麵看去,見是青蘿,隻是略一頷首,足尖輕點,便輕盈的跳了下來,旋即如一陣微風一般走遠了。青蘿尚未反應過來,隻見素白如雪的衣衫消失在前方。


    真不知道姑娘是怎麽認識這二人的?青蘿撫著胸口想到,這兩人的武功都是深不可測,但是出現至今,一直住在謝府,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親眷。


    青蘿想著事情,穿過曲折縈回的長廊,剛轉過拐角,便見一道淺紫色身影從姑娘的房間走出來。那人探頭探腦,四顧無人,這才探出腳來,急匆匆的走了。青蘿還看到她懷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了什麽。


    青蘿心中一驚,幾步上前,又停了下來。


    她與那人自幼相識,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隻消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誰。


    隻是她追上去又有什麽用?直接捉賊拿贓似的把她押到姑娘那兒嗎?好歹得給她留個麵子。兩人雖然多有齟齬,但是這樣去揭穿她,未免太過尷尬。


    青蘿想了想,便走進謝韞清的臥房。


    姑娘的臥房全是她收拾,她走梳妝鏡前,雖然紫菀已經竭力沒有挪動東西,但是青蘿一眼便能發現,桌案上匣子的位置與她剛剛出門時發生了些微改變。


    青蘿打開梳妝匣,便見梳妝匣內少了兩條珠鏈、一枚鐲子、一副耳環。


    姑娘的首飾都是她保管的,一些稀罕不常戴出來的悉數鎖在櫃子中,隻有一些日常的首飾會擱在梳妝匣裏麵。


    青蘿每日裏都要伺候謝韞清梳妝打扮,對謝韞清的首飾再諳熟不過。謝韞清首飾雖然很多,但是少了什麽,青蘿一清二楚。


    青蘿在心底歎了口氣。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青蘿連忙將梳妝匣闔上,往外走去。


    隻見榕姐兒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麵,謝韞清與桔梗、連翹二人說著話往這邊走過來。


    青蘿忙迎了上去,正不知如何與謝韞清開口,榕姐兒仰著頭,笑眯眯的對她說道:“青蘿姑姑,你去準備兩碟點心,我好餓啊。”


    謝韞清扯著她的小辮子,“不是剛用過早膳嗎?這個時辰喊什麽餓?”


    榕姐兒癟著嘴,揉著自己的小肚子,“可是我就是餓嘛,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姑姑你是不會明白我的感受的。”說著還一副小大人似的唉聲歎氣。


    眾人都被她這副古靈精怪的樣子逗笑,便連青蘿也忘了紫菀那茬事。


    青蘿去小廚房吩咐下人準備糕點,謝韞清看著青蘿的背影,又伸手戳了戳榕姐兒的額頭,“就屬你會差遣人,下次再來我這兒,自己自備零食。”


    榕姐兒扮了個鬼臉,從自己的荷包中摸出杏脯送入口中,似乎是太酸了,榕姐兒不由皺緊了眉頭。


    榕姐兒的乳母在一邊,笑著哄她:“姐兒,這東西容易酸到牙,你還是少吃些的好,你看看,三公子就從來不愛吃這些甜的酸的。”


    榕姐兒捂著腮幫子,歪著頭說道:“那是因為三哥不喜歡吃啊,可是我喜歡吃這些,憑什麽三哥哥不喜歡吃,我也不要吃?”


    論強詞說理,乳母自然不是榕姐兒的對手。乳母悻悻然一笑,起身走到一邊,不再去勸榕姐兒。


    桔梗捂著嘴笑道:“孫小姐小小年紀,就這麽能說會道,以後定然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連翹也說道:“二爺嘴拙,孫小姐卻這樣會說話,看來是隨了二少奶奶了。”


    謝韞清將榕姐兒嘴邊的糖霜擦去,道:“隨二嫂有什麽不好?真要說起來,楨哥兒與榕姐兒一塊兒長大,性情沒被榕姐兒帶歪了真是不容易。”


    榕姐兒偏了偏頭,躲過謝韞清的手,又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謝韞清:“我這樣聰明漂亮,哪裏會帶壞三哥?三哥和我一樣聰明漂亮不好嗎?”


    哪有這樣厚著臉皮自己誇自己的?偏偏榕姐兒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儼然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趙嬤嬤正巧送了新鮮的瓜果過來,見榕姐兒在這兒,遞了個桃子給榕姐兒。


    榕姐兒接過來,偏著腦袋就要啃上一口。


    榕姐兒的乳母忙按下她的手,哄著榕姐兒,拿了水果刀,將桃子削皮,切成塊丁狀,用碗盛著,讓榕姐兒用勺子吃。


    清甜的桃子下腹,榕姐兒頓時心滿意足,坐在圓凳上,晃著雙腿就吃了起來。


    趙嬤嬤看了會兒榕姐兒,又看向謝韞清,說道:“別看孫小姐調皮,真要說起來,姑娘小時候要比榕姐兒還要任性調皮。”


    趙嬤嬤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十年前的事情曆曆在目,當年還蹣跚走路的小娃娃,如今也是鮮妍明麗的少女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正在與桃肉作鬥爭的榕姐兒聽了這話,連忙轉過頭來,好奇的問道:“趙嬤嬤,姑姑小時候做了什麽調皮的事情啊?”


    謝韞清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打聽什麽?你好好吃你的東西。”


    聽到這話,榕姐兒心裏麵更好奇了,咬著勺子柄,可憐兮兮的問道:“趙嬤嬤,你就說一下嘛,你告訴我了,以後姑姑再罰我抄東西,我就把姑姑小時候做的事情拿出來笑……”榕姐兒話還沒說完,一下子打住了,而後呆呆的轉頭望向謝韞清。


    後者也風輕雲淡的回視了她一眼。


    榕姐兒忙縮起腦袋,埋著頭吃著桃子。


    謝韞清感到既搞笑又好氣,她不過是罰榕姐兒多臨摹幾張字帖,榕姐兒竟然時時刻刻記在心裏麵。


    謝韞清輕咳一聲,“姑姑罰你臨摹字帖,你心裏麵就這樣不情願?”


    榕姐兒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知道姑姑這是為我好,我非常情願!”


    “那好,既然你理解姑姑的良苦用心,那麽姑姑也不能一味的讓你抄寫東西。”


    榕姐兒心中一喜,臉上剛露出笑容,還沒來得及說話,謝韞清繼續說道:“我不讓你臨摹字帖,並不意味著,你就可以這樣清閑下去。姑姑前幾日剛教了你《幼學瓊林》,你回去把飲食篇背下來,到時候姑姑會抽你背誦的。”


    榕姐兒長大了嘴巴,口中還塞滿了桃肉,險些掉了下來。


    乳母貼心的替榕姐兒將下巴扶上去。


    謝韞清忍著笑意,坐在梳妝鏡前,不去理會撒潑的榕姐兒。謝韞清將手腕上的碧璽手串摘下來,放在首飾匣中,正準備關上首飾匣,忽然動作就停住了。


    青蘿端著糕點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謝韞清抽開首飾匣抽屜,靜靜的看著抽屜裏麵的東西。


    青蘿立即便明白,姑娘也發現自己的首飾少了。


    聽到腳步聲傳來,謝韞清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抽屜推上。


    新做出來的糕點還是熱氣騰騰的,泛著誘人的甜香,榕姐兒馬上忘了剛剛被謝韞清要求背書的事情,一手拿著一塊糕點,喜滋滋吃了起來。


    榕姐兒雖然小,可是胃口卻很大,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吃了四塊點心。


    還是乳母怕她多吃,等會兒午膳會不想吃,將點心奪了過來。


    榕姐兒眼巴巴看著被連翹端走的碟子,又用濕漉漉的眼睛盯著連翹。


    這樣無辜也可憐的目光,誰見了能忍下心來拒絕她?連翹實在是見不得這樣可憐巴巴吧的目光,又給了兩塊糕點給榕姐兒。


    榕姐兒這才眉開眼笑,大口將兩塊甜糕吃了,拍了拍小肚子,滿足的笑道:“我終於吃飽了。”


    桔梗“噗嗤”一笑,“孫小姐,你這樣說,倒顯得謝家不給你吃東西一樣。”


    榕姐兒疑惑的眨眼,她似乎沒弄明白桔梗說的是什麽意思,索性不去理會,繼續低頭吃剛剛還剩下來的桃肉。


    乳母笑著搖頭,“姐兒這會兒吃了這麽多東西,等會午膳不知道還肯不肯吃。”


    榕姐兒擦了擦嘴角,“我當然要去了,早膳歸早膳,午膳歸午膳,我剛剛吃的是零食。”


    “小饞貓,都這麽大了,怎麽還什麽都想吃?”乳母見榕姐兒都是用衣袖擦嘴巴,忙取出手帕,給榕姐兒細心的擦了嘴角、手指。


    榕姐兒想推開乳母的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這些事情我自己會做。”說著奪過手帕,大力的擦了擦自個兒的嘴角,直把自己嘴唇都擦紅了。


    眾人忍俊不禁,桔梗更是將榕姐兒推到鏡子麵前,要榕姐兒自個兒看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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