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還未來得及給高貴妃請安,高貴妃已經讓宮女給高夫人賜座了。


    高夫人心裏麵通亮著,卻也沒說什麽,謝了恩之後就坐了下來。


    “本宮就說秀儀是個有造化的,這不得了大長公主青眼,以後肯定能嫁一個好人家,前程無量的。”


    高貴妃對她說話向來是趾高氣昂,從沒有過這樣和善的態度,高夫人一時之間有些受寵若驚。


    她久久沒有回話,高貴妃忍住不耐繼續說道:“大長公主這些年從來沒有出麵幫過誰,這一次幫了我們高家,你多帶些補品去公主府給大長公主謝恩。”


    “這是自然。”高夫人說道。


    “我聽說秀儀與羅家的那位縣主是同窗,你多提點提點秀儀,讓她和縣主處好關係,不許無理取鬧,惹縣主生氣。”


    “您放心,秀儀一向是個懂事聽話的,不會觸怒縣主的。”


    高貴妃嗤笑,“秀儀什麽脾氣我還不了解,就是個莽莽撞撞又不懂事的,你這個做母親的好好管束她,別讓她再惹事丟了咱們高家的臉麵。”


    “秀儀什麽時候惹過事了?”高夫人不悅道,“她雖然是驕傲了些,但是從來沒有招惹任何事端,如果不是她父親輕率就給她定了婚事,她哪裏要承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高夫人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內側,強忍著才不發火。


    “貴妃娘娘的話我記在心裏麵了,既然沒什麽事情,我便先退下了。”高夫人說道。


    高貴妃眉毛又皺緊,半晌才舒展開來。


    “娘娘,她分明是個不識抬舉的,咱們何必要對她客氣。”


    “誰想抬舉她?”高貴妃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要不是當初我們高家陷入了危機,我哥哥哪裏需要去她這樣粗俗鄙陋的女人?”


    高家當時因為在奪嫡之中站錯了隊,高貴妃的祖父、父親都下了獄。這時候高貴妃的祖母發了話,讓高時瑋娶了高夫人石氏。


    石家當時是炙手可熱的權貴,頗受先皇器重。高時瑋娶的,是石家二房的長女。石氏自幼喪母,議親的年紀祖母又去世了,守孝三年,耽擱了年華,但凡京裏麵講究點的人家都不肯娶石氏。


    高家與石家聯姻後,石家在先皇麵前力保高家,高貴妃的祖父和父親才得以出獄。隨後高家度過了難關,又漸漸在京城重獲聲名和威望。


    高家得勢了,再看石氏,怎麽看都不滿意。高貴妃的母親以及高貴妃更是對石氏樣樣都看不順眼,恨不得休了她讓高時瑋再娶。


    隻是,石氏進府第二年就生了高家的嫡長曾孫,也因此,得了高貴妃祖父、祖母的眼緣,再想休了石氏是不可能的了。


    高貴妃心裏麵升起一股邪火,她一拂袖,一整套的景德鎮甜白釉茶具摔爛在地。


    蕭覃斟了杯茶,遞到太後手中,貼心說道:“皇祖母,茶水燙,你仔細些。”


    太後帶著慈祥的笑,“你這孩子,自個兒去玩吧,不要拘在屋裏麵陪著我這把老骨頭。”


    “孫兒喜歡與皇祖母在一起說說話,”蕭覃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天氣也炎熱起來,孫兒隻想安安靜靜的在屋子裏麵待著。”


    “你到底和你哥哥不一樣。”太後感歎一句,蕭玄最是待不住,天南海北的去了不少地方,而蕭覃,自打進了宮以後,就再也沒有出過宮,每日麵對的,除了這連綿不絕的朱色宮牆,就是頭頂的一方天空。


    “覃兒,你還年輕,要把握住自己的大好年華,多出去見識見識,等你到了哀家這樣的年紀,再想出去,卻是奢念了。”


    太後未出閣之前也是無憂無慮的少女,跟著父兄去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風景。嫁給先皇以後,便隻能拘束了自己的性子,一心一意為先皇謀劃、籌計,一點一滴磨平了自己的棱角。


    她如今是至高無上的皇太後,誰都不敢得罪她,然而每到夜闌人靜之時,太後心中總會生出寂寥無奈的感覺。


    她如今久居深宮,從未看過外麵的世界,自然不希望最疼愛的孫女兒和她一樣,在深宮之中漸漸失去希望,失去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太後輕輕歎了口氣,“覃兒,你以後有了心悅的男子,不管他是貧是富,是賤是尊,祖母隻要他真心待你好,祖母會尊重你的意願的。”


    蕭覃眼眶微微濕潤,“皇祖母,您對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祖孫二人正上趕著著,有宮女進來傳話。


    “太後娘娘,剛剛高夫人進宮,卻與貴妃娘娘鬧得不歡而散,貴妃娘娘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高雪嵐一向瞧不起她的大嫂,不歡而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太後慢悠悠的喝著茶,“隻不過這次是她主動召見高夫人的,也不知她們之前又產生了什麽矛盾。”


    高雪嵐是高貴妃閨名,這深宮之中,除了皇後,也便隻有太後敢直呼其名了。


    “這個節骨眼,估計是為了大長公主的事情。”


    “大長公主……”太後喃喃道,“高雪嵐果然把主意打到大長公主身上了,隻可惜她也不是吃素的,難不成會鬼迷了心竅跟高雪嵐上同一條船?”太後冷冷一笑。


    蕭覃在旁邊聽著雲裏霧裏,但是還是保持著一貫的乖巧,隻靜靜的聽著,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


    太後的心腹嬤嬤道:“大長公主這些年不問世事,說不定就能被高貴妃籠絡了過去。”


    殿下跪著的傳訊的小宮女埋低頭,她們在說這樣隱秘的話,她能做的也隻是竭力降低存在感。


    “放心吧,高雪嵐本事再大,大長公主心機城府卻也不比她淺,否則她費盡心機,謀劃了這麽多年,大長公主怎麽沒有一點動容?”太後徐徐說道,“哀家瞧著,她是對高家的小丫頭心生憐憫同情,反倒給高雪嵐帶來希望了。”


    太後看向跪著的小宮女,“沒什麽事,你就下去吧。”


    小宮女沒有動作,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太後娘娘,奴婢還有一件事,隻是需要郡主回避一下。”


    蕭覃怔了怔,笑道:“既如此,孫兒就先退下了,祖母您先忙著,等得了空,孫兒再來看您。”


    太後與自己的眼線說話時,從來不回避蕭覃的,因此太後也不知道有什麽樣的消息才要蕭覃避開。因此她問道:“什麽隱秘的事情,郡主也不能聽到?”


    小宮女臉微紅了一下,將二皇子所作所為一五一十說了。


    太後聽了,好半天沒說任何話。


    過了片刻,太後才說道:“高雪嵐養出來的兒子,很好。”她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起來,眼神冰冷。


    嬤嬤聽了小宮女的話,也忍不住揪緊眉頭,這就什麽事?二皇子不日就要娶妻,剛剛卻玷汙了自己母親宮裏麵的小宮女,這不是打二皇子妃一家的臉嗎?更不要說,玷汙母親的宮女,傳出去得有多麽不堪啊。


    “太後,二皇子年輕氣盛,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嬤嬤見太後的臉鐵青,忙安撫道。


    “你不用勸哀家,哀家心裏有分寸,”太後聲音很冷,“這事情,往重裏說,可以說得上是淫亂宮闈了!”


    嬤嬤倒吸了一口冷氣,自然明白太後所言不虛。


    這整個後宮,所以女人都是天子的,包括被二皇子碰了的那個小宮女。


    “這樣的品行,若是他當了儲君,哀家反而要為咱們大周的未來擔心。”太後勾唇冷笑,“就算大長公主站到了他那一邊支持他,哀家也絕不同意天子立他為儲君。”


    二皇子不知道被皇太後否決了入主東宮的資格,剛從宮女身上下來。


    那宮女趴在塌上,露出光潔的脊背,以及脊背上的青紫指痕。宮女半支撐起身,淩亂的青絲滑落在胸前,堪堪遮住旖旎風光。


    “殿下,奴婢名喚娟兒。”宮女聲音柔媚,嬌嬌怯怯的。


    二皇子正穿著衣服,給自己係著腰帶,聞言動作一頓,回頭看向塌上的娟兒。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二皇子嘴角輕揚,帶著邪氣。


    二皇子給自己整理著衣冠,漫不經心說道:“本殿下不過是和你玩玩而已,你竟然也當真了?”


    娟兒被嚇得花容失色,嘴唇輕輕顫動,二皇子卻不再看她一眼,毫無剛剛的溫存與柔情,直接推開門走了。


    娟兒軟軟癱倒在塌上,她深知,宮裏麵的每一個女人都是天子的。隻是她在宮裏麵已經待了許多年了,眼見馬上就要韶華不再,她連天子麵都甚少見過,如何不為自己的將來擔心?


    她放手一搏,勾搭上了二皇子,就是想能入了二皇子府。哪怕不能當側妃,侍妾也是沒跑的,總好過在宮裏無望的蹉跎光陰。


    二皇子心裏麵也覺得好笑,攀龍附鳳的女人他見得多了,皇子府也不缺侍妾,他不過是一時來了興致,哪裏就願意大費奏章從宮裏帶一個女人回去?當真是不自量力。


    他冷漠的笑了笑,隨即就把此事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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