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清對這個小侄女還是很寵愛的,基本上什麽事情都依著她,唯獨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她不會同意讓小小的侄女走到人麵前。


    在謝府這個溫暖的羽翼之下,好歹安全是能夠得到保障的,誰知道出了謝府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謝韞清捏了捏小侄女的鼻子,“你乖乖在家,姑姑回來給你帶如意坊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給你吃。”


    榕姐兒有些不開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姑姑你別以為一點點心就可以打發我。”


    謝韞清:“……”才四歲的孩子,就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謝韞清無奈搖搖頭,“你呢,聽姑姑的話,在家跟著乳母玩,不許調皮,要是姑姑回來聽到你做了壞事,姑姑要罰你抄字的。”


    榕姐兒癟著嘴,拉著謝韞清的衣角,可憐巴巴道:“姑姑,你真的不準備帶我嗎?我會聽話的。”


    “這是沒得商量。”謝韞清狠狠心道,然後讓乳母將榕姐兒帶回去。


    翌日一大早,謝韞清就換上新裁製的春衫,戴上首飾,與同樣是打扮一新的顧雲霜一同出門。


    羅家此時高朋滿座,熱鬧無比,聽到靖國公夫人來了,一下子氣氛就安靜了下來。


    華陽長公主先反應過來,笑著道:“還愣著做什麽,快請謝夫人進來吧。”華陽長公主滿頭銀發,但是氣韻非凡,通身的氣派仿佛跟了她一輩子。


    顧雲霜和謝韞清被侍女們一路引進來,周邊的目光都凝聚在她們兩個的身上,顧雲霜和謝韞清仿佛渾然未覺,步子沉穩而徐緩,目光直視,一點也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


    華陽長公主心裏有些感慨,顧雲霜做了大半輩子的國公府夫人,這種穩如泰山的氣度自然是別人比不上的,倒是顧雲霜的這個小閨女,大家都說謝家的小姑娘莽莽撞撞,粗俗無禮,現在看來,那小丫頭這種沉著大氣,也必須是高門望族才能教養出來的。


    顧雲霜帶著謝韞清上前,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帶著和善的笑,讓人給顧雲霜和謝韞清設座。


    兩人入座,體貼周到的侍女獻上茶水點心。


    謝韞清啜了兩口茶水,清香馥鬱,沁人心脾。長公主喝的茶葉都是貢品,太後親自賞賜的。


    長公主與顧雲霜寒道:“我們兩家許久沒走動了,讓孩子們自個兒去玩吧,我們說說話。”


    顧雲霜含笑點頭,又囑咐謝韞清幾句,就讓她和羅慧心幾人一同去了。


    羅慧心和謝韞清手挽著手,到後花園散步。


    此時已是春意盎然,整個羅府後花園花團錦簇,團扇大的蝴蝶撲棱著翅膀在花朵間翩翩飛舞。


    謝韞清和羅慧心說著悄悄話,身邊總有人一直在將目光緊緊鎖在自己身上。謝韞清倒是依舊自在,羅慧心卻皺了皺眉,這些人,真是討厭極了,一個勁的往這邊打量。


    羅慧心拉著謝韞清去逗弄自己養的獅子狗,謝韞清將棉繩球輕輕丟出去,雪白的小狗撲過去把球接著,邁著小短腿把奔過來把球遞給謝韞清,又興致勃勃的往後退,謝韞清一揚手,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她不小心把球丟到花叢裏了,獅子狗一陣好找,再回來時渾身毛發都亂了。


    羅慧心哈哈大笑,又將獅子狗抱在懷裏給它梳理毛發。


    兩人正有說有笑著,就有三兩人走過來。


    “縣主,謝大小姐,你們兩個在笑什麽呀?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也聽一聽。”


    謝韞清抬起頭,說這話的是為首的粉衫的女孩,長得很是漂亮,細眉細眼,隻是臉上帶著傲氣,讓人怎麽看怎麽覺得不舒服。


    謝韞清認識這個女孩,高貴妃的娘家侄女,閨名叫高秀儀,前世就和她是死對頭,但是也是高秀儀,在她被廢黜時,是高秀儀站出來為她說話。謝韞清從來不敢相信,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敢為她發聲的,是一直與她不對付的“敵對”。


    說是“敵對”,其實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哪裏來的敵意,無非就是我看你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


    謝韞清還沒有說話,羅慧心懷抱著獅子狗,已經出聲嗆道:“我們二人說著悄悄話,幹嘛要說給你聽?”


    與謝韞清不同的是,羅慧心特別討厭高秀儀。


    她與高秀儀是一個課室讀書的,兩人都是佼佼者,彼此之間一直明裏暗裏的較勁,有時候是她占半分優勢,有時候又是高秀儀贏她一些。這些年來,兩人都沒爭出勝負來。


    高秀儀帶著身後的兩個女孩子走過來,在謝韞清旁邊坐下,另外兩個女孩卻是不敢坐的。高秀儀是寵妃高貴妃的侄女兒,有高貴妃撐腰,在縣主麵前也敢隨意說話,但是她們哪有那個膽子,縣主沒說話,她們就在縣主旁邊坐下?要知道,雖然羅慧心現在還沒有封號,但是也是皇室親眷,她們不要命了才敢造次。


    高秀儀望著羅慧心懷中毛色雪白的小狗,道:“你懷中的獅子狗很可愛,我能抱抱嗎?”


    “不給,我家阿寶最怕生。”羅慧心捋著獅子狗阿寶背上的毛,一口拒絕。


    這也是羅慧心的性子,她向來不會拐彎抹角,有話就直說,討厭誰,喜歡誰,從來都清清楚楚。


    她與高秀儀雖然一直在較勁,但是她還是比較佩服高秀儀的,起碼高秀儀不會因為她的身份就對她阿諛奉承或是害怕。


    羅慧心嘴上說著拒絕,但還是將阿寶遞給了高秀儀。


    高秀儀輕輕捋著阿寶,又撓了撓阿寶脖子上的軟毛,阿寶則伸出舌頭要舔高秀儀的手指。


    謝韞清轉身往湖麵撒著魚食,有錦鯉湧過來爭奪食物。她正望著湖麵發著呆,就聽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謝大小姐,這些日子我父親想約謝伯伯一起去狩獵,謝伯伯可有空?”說這話的,是跟著高秀儀而來的另一個女孩,女孩小心翼翼的說,生怕觸怒了謝韞清。


    謝韞清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有些漫不經心道:“春獵為搜的道理範小姐不會不知道吧?現在正是萬物繁殖的季節,不讓動物生長繁殖,反而去狩獵,會不會造成萬物的不平衡?”


    範真然是奉了母親的命令來探謝韞清的口風的,卻被謝韞清三兩句話堵了回去,登時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訥訥道:“你說的是,不過我父親和謝伯伯一起為官多年,我父親隻是想和謝伯伯一起敘敘舊。”


    謝韞清依舊笑得磊落大方,“範伯伯的心意,我會轉達給我父親的。隻不過範姐姐,實在是抱歉,如今別有用心想接近我們謝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父親煩不勝煩,早就說了,這些日子要在府上躲清靜。你父親的美意,恐怕要辜負了。”


    謝韞清這話說得很有深意,指出了範真然的父親也是那別有用心之人。範真然的臉更紅,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你,你,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多打擾了。”


    謝韞清微笑,“範姐姐諒解就好。”


    範真然討了個沒趣,索性直接走了。


    羅慧心已經嘟噥了一句:“惺惺作態。”她也實在是討厭這些人,明明都是嬌嬌滴滴的女孩,偏偏帶著不幹淨的心思來打探別人的家事。


    高秀儀也跟著附聲:“的確是討人厭。”


    謝韞清說道:“她們也不過是聽了家中父母的命令罷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謝家本就受到帝京所有世家的矚目,她也不是多嘴之人,自然不會有人從她口中套出任何消息。


    這些人實在是太過操心了,自己府上的事情都約束不了,反而來操心別人府上的事情,縱使與他們說了,他們除了冷眼旁觀,還能怎樣?


    謝韞清可沒忘記,前世京城裏的這些世家,在謝家麵臨危機的時候,一個個都沒有站出來說話,然而謝家垮了,他們沒有落得好下場。。


    天子削弱謝家的實力,緊接著,就是把手中的刀指向其他握有兵權的將門。還有那些位高權重的親王們,天子也都以各種借口將他們拘留在帝京。蕭昱登基,更是鏟除了不少京中的權貴世家。


    他們原先在謝家倒台之前都是冷眼旁觀,等到謝家一倒,天子的刀就指向了他們。


    天家無情,就體現在了這上麵。


    明明前一刻都還是風平浪靜,下一秒就掀起了腥風血雨。


    一時之間,幾人都沒有說話,還是羅慧心先開口道:“不管目的是什麽,但是虛情假意的接近別人,實在是讓人反感。”


    她向來直腸子,自己對別人坦誠,也不喜歡別人對自己遮遮掩掩。


    謝韞清頗為無奈,自己從小到大,身邊都是羅慧心口所中的“虛情假意”的人,沈妙華,程琳,程瑤……這些人利用自己,算計自己,她初時還覺得膽寒,現在卻早就已經習慣了。不過,雖然她習慣了身邊包圍著這些心機深沉的人,卻並不意味著,她並不知情,也不代表,她會心甘情願一直被人利用。


    謝韞清緩緩說道:“反感又如何,倒不如主動出擊,除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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