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存的臉上閃過片刻的慌亂,他立刻走到床邊過來扶我,“你要不要去看醫生?”


    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已經沒有意思。我捂著肚子蒼白著臉,將身體轉過去,我聽見季存喘了幾口氣,直接將我從床上抱了起來。


    我說,“你要幹什麽……”


    “送你去醫院。”


    季存的眼底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我沒有辦法猜測他的心情到底是什麽樣的,就已經被他直直摟在了懷中,我縮成一團,“剛卸妝。”


    “又不是沒見過。”


    季存嘖了一聲,帶著我出門,走到客廳路過茶幾的時候,一把抓起了車鑰匙,他說,“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我紅了眼,“裝什麽裝啊,盒飯不是你給我的嗎?現在搞得像是多關心我的樣子,季存,你戲太多了吧?”


    季存被我這話說的腳步一頓,聲音都跟著咬牙切齒了,“別不知好歹。”


    我要不是現在生了病沒力氣,估計能大笑,“是啊,我哪兒敢拒絕您施舍下來的好意呢?”


    季存估計是被我這個陰陽怪氣的語氣說得有些心裏不舒服,他幹脆將我往門口一推,隨後我跌跌撞撞走了幾步,男人又從背後將我攔腰抱起。


    我怕掉下去,隻能按著季存的肩膀,“不用你現在假惺惺來對我好,你別像個雞一樣又當又立,非要交換盒飯的不是你嗎?怎麽,現在我這樣你看了不高興嗎?我要是你,我都能鼓掌了呢。”


    季存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眼神死死盯著我,“再多說一個字試試,商綰,我能把你直接丟在門口不管死活。”


    我小腹跟著痙攣著痛了一下,陣痛讓我臉色慘白,倒抽一口涼氣。季存原本凶狠的表情頓了頓,但還是拿捏著一派冷漠又高高在上的腔調,冷笑一聲把我往電梯裏帶。我反抗不過他,幹脆就束手就擒,後來坐上車子的時候,季存替我係安全帶,我低頭就能看見他的腦袋探過來,垂著眼睛動手幫我,節骨分明的手指哢噠按了一下鎖,將安全帶扣上。


    我閉眼,任憑季存一腳踩下油門。


    我覺得好笑。


    盒飯是你執意要給我的。


    現在還要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來送我去醫院。


    季存,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但是季存顯然沒有管我怎麽想,他就顧著把我往醫院送,這人想一出是一出,我也習慣了他說風就是雨。


    季存想害一個人是他的事兒,回過頭來又想幫一個人,也是他的事。我沒有任何權利幹涉,或者說,我也沒那個本事,讓季存半道停下。


    到了醫院,季存打了個電話,替我解決了所有掛號急診的流程,最後我拍了個片子就被送去洗胃,所有的事情結束以後,我整個人像是迅速消瘦了一圈一樣,眼眶都已經凹了進去。


    臉色白到發青,但是又不能隨便吃東西,目前隻能靠著掛營養針來替我身體維持基本所需的能量。


    季存坐在床邊沉默,看著窗外的月色,我跟著他一起看。


    有什麽好看呢。


    我笑了一聲,“你沒事可以先回去。”


    季存把臉轉過來,“吐舒服了?”


    大抵是剛才說我洗胃的事情。


    我靠在床頭輕輕喘著氣,還在害怕之前時不時湧上來的灼熱的嘔吐感,沒有回答季存,季存便自己湊上來,觀察了一下我的臉色,對我道,“你休息幾天就好了,劇組那邊有我幫你請假。”


    這會兒弄得多一往情深似的,把毒藥塞我手裏的時候,可是一點兒沒手軟。


    我不想再看見季存這張兩麵三刀的臉,他太虛偽了,相比起鍾讓那種對於厭惡的人就一臉冷漠的性格來,季存才更危險。


    他討厭你,可是他什麽都不說,他也什麽都不表達出來,讓你以為他對你毫無惡意。事實上呢,就差親手一刀捅死你了,卻還在對著你笑眯眯。


    我深呼吸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給我請假。沒事你可以先回去了,你明天要拍的戲份比我多吧。”


    季存將頭靠過來,和我對視很久,他問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


    我紅了眼,“是啊,最委屈的事情就是遇見你。”


    有的人,遇見了,還不如不要遇見。


    季存一噎,隨後道,“商綰,你的腦子太一根筋了,我這是給你吃點教訓,讓你經曆體驗一下社會的險惡——”


    我差點笑出聲來,感情還是為我好呢?


    這個時候,門口有人敲門。


    我抬頭,還是那張戴著眼鏡清俊白皙的臉。


    張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朝裏麵看了一眼,隨後衝我打招呼,“商綰,晚上好。”


    “……”一本正經大晚上的到人家病房裏道晚上好嗎?


    我也隻能扯著嘴角笑道,“晚上好啊。”


    “我過來看看你。”張良溫吞吞地挪了進來,季存一看他要過來的動作,眼睛就直了,“慢著!”


    張良一愣。


    季存不懷好意地雙手抱在胸前,坐在我病床邊,活脫脫一幅保護我方友軍的陣勢,“你來這裏,幹嘛呢?”


    張良看我一眼,指指季存身後的我,“看商綰來啊。”


    “我允許你看商綰了嗎?”


    季存更加不爽了,也不知道哪裏不爽,但是就是渾身不爽,這個四眼仔長得細皮嫩肉的,大半夜的來看病人,是想幹嘛呢!


    豈料張良道,“不是……我看商綰是我的事兒,商綰讓不讓我看是她的事兒,我倆之間的問題,幹你什麽事兒啊。”


    季存被張良這話頂得一口氣沒有喘上來,他眼睛瞪圓了,像是不敢相信還能有人這樣跟他頂嘴,“你這什麽是意思啊?商綰跟你熟嗎你就上來這麽說話。”


    “商綰跟我熟不熟……”張良沉默半晌,吐露出一句,“那……跟你也沒關係吧?”


    季存牙齒都咬得咯咯響了,“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張良變戲法似的,一直藏在身後的另一隻手手伸出來,變出一袋夜宵來,“沒呢,我給商綰熬了粥。”


    我在床上說了一聲謝謝,“我剛洗胃完,不知道能不能吃。”


    “我之前看見你的住院記錄了。”


    張良自說自話,直接走上來了,也不管邊上季存那個能夠殺人的眼神,就走到我旁邊,還將那些夜宵拎了上來,“你瘦了。”


    我對於直男一向沒有什麽辦法,隻能坦白道,“是的,最近在忙著拍戲。”


    “啊,那你要當大明星了啊。”


    張良還是那副直男的腔調,坐在邊上,自己也不覺得尷尬,沒察覺出我和季存之間氣氛有些難以描述,上來還看了眼我的報告,認認真真分析道,“你這是吃了什麽啊……”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吃了什麽,總之後來到了夜裏,肚子就開始疼……”


    張良習慣性扶眼鏡,隨後對我道,“我和你說,你這個情況,就跟我家隔壁小孩,吃草莓太著急洗都不洗,結果因為草莓上噴了農藥一起被他吃進肚子裏導致大半夜上吐下瀉的樣子特別像。”


    “……”你這意思就是說我像喝了農藥的唄!


    季存磨了磨牙,往這邊看過來,他道,“你怎麽這個時間點還在醫院裏麵晃悠?”


    張良總算多看了季存一眼,說話還是慢吞慢吞的,“我今兒值班,就過來看看商綰,我記得我和你說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我說的,我有些吃驚,打開手機一看,的確,他發過我消息,我看過就給忘了,丟在一般,壓根沒想起來他等下要過來。


    “我知道你是忘記了。”張良倒也不覺得尷尬,還替我鋪了台階,“你最近在拍戲比較忙,所以我知道你會看過就忘。”


    說完他倒是自己把夜宵打開了,我愣住了,“這不是給我吃的嗎?”


    “對啊。”張良垂著眼睛,“但是你現在不能吃,所以我吃了。總不能浪費食物吧?”


    這人的腦回路從某種方麵來說真的是一個非常牛逼的存在啊。


    在我和季存的注視下,張良一點兒都沒避嫌地自己拆了粥開始喝,還吹了吹勺子問我,“真的不要來一點兒嗎?”


    我說,“您真客氣。”


    “嗨,甭跟我客氣。”張良將一勺粥放進自己嘴巴裏,“我是怕你餓呢,給忘了你現在不能吃東西的事兒。”


    季存在邊上翹著大長腿,“我總覺得,你這架勢倒是有越來越自來熟的樣子的啊?怎麽,是對我家商綰有意思麽?”


    我家商綰。


    這話怎麽聽怎麽玩味。


    我頓了頓,剛想在張良麵前解釋什麽,就聽見張良道,“啊是啊。我老早就說過——”


    他把頭扭過來看著我,“我在追商綰啊,你不知道嗎?”


    季存猛地倒抽一口氣,“你說什麽?你追她?她有什麽好追的?!”


    張良放下勺子,認認真真看我一眼,“可是……商綰長得好看啊。”


    “膚淺!”


    季存嗤之以鼻。


    “隨便你怎麽說。”


    張良沒有和季存多糾纏,隻是道,“那既然你覺得喜歡商綰是一件膚淺的事情的話,以後就不要再攔在我和商綰中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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