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皇後自然明白沫詩緲言下之意,市井流言怎可相信?若真是信了這個,豈不是有份的很?


    沫詩緲一句話卻也是不鹹不淡將水皇後的問題甩了回去。


    初次交鋒,水皇後明白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的人。隻是她到底是不甘心的,沫詩緲離開京城就離開了,她並不介意,因為她留在京城隻會讓鏡兒魂不守舍。


    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沫詩緲竟是這麽快就回來了,一開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水皇後尚且不能相信,隻是從洛城回來的探子死傷過半,最後卻是帶給了她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沫詩緲回來了,而這次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卻是齊司冥!


    一個沫詩緲已經是她的心頭大患了,而齊司冥……水皇後心中十分不安,齊司冥之前聽之任之他們所施加的各項罪名,甚至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可是,齊司冥到底不是等閑之輩,如今他歸來,再加上沫詩緲,水皇後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便是這鳳座都坐著異常的難受。


    而沫詩緲卻又是滴水不漏,這更讓水皇後如坐針氈,她忽的站起身來,臉上帶著薄怒,“沫詩緲,別再本宮這裏胡言亂語,難道你就不怕本宮把你的那點事抖露出去?”


    鳳座旁,水皇後的九尾鳳簪都在微微顫抖,也在昭示著主人的怒意。


    沫詩緲卻是唇角揚起了淡淡的笑意,她臉上沒有半點惶恐,“皇後娘娘不妨直說,我又是有什麽事值得皇後娘娘這般拈輕怕重?”


    過早暴露自己的底牌,眼前的人慌亂了。


    沫詩緲此時此刻卻是放鬆了下來,相比而言倒是水皇後忽然間變色,看著沫詩緲的目光隻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沫詩緲,你別忘了當年你父親是……”


    “母後,兒臣有急事求見,不知可否方便進來?”


    殿外驟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水皇後的怒意,沫詩緲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來的還真是時候。


    到底是當朝太子妃,水皇後不會不給寧沐嵐這個麵子。


    她狠狠瞪了沫詩緲一眼,似乎在惱怒沫詩緲竟是逃過一劫似的,“進來吧。”


    聲音中到底是壓抑不住的怒氣,寧沐嵐聞言不由微微皺眉,可是抬起頭的瞬間卻又是最為端莊持重的太子妃殿下。


    “怎麽了?”水皇後語氣雖然柔和了些,可是到底是盛怒之下,又豈會十分的溫柔?


    寧沐嵐卻是寵辱不驚道:“昨個兒太子殿下噩夢,就叮囑兒臣前來給母後請安。”


    水皇後見微知著,頓時明白了太子妃沒有說出的話裏的意思。


    太子的噩夢怕是和自己有關,而且因為這噩夢,太子竟是沒有親自來探望她,想來這其中更是大有關係。


    “太子最近政務操勞,你既然身為太子妃就理當為他分憂,往後不必日日來宮中給本宮請安了,好生照顧太子,早日誕下皇室血脈才是正經。”


    水皇後忽然間問題引到這上麵,寧沐嵐不由露出一絲嬌羞神色,“兒臣定當好生照顧殿下。”她轉過身來,卻是看向了沫詩緲,“當初郡主慷慨贈禮,隻可惜我想要和郡主見上一麵卻是不得,今日竟是能在母後這裏見到,真是太巧了。”


    沫詩緲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當初的這位寧四小姐,如今的太子妃殿下。


    不過,這麽一個端莊大氣,舉止得體偏又是說話滴水不漏的人,才是最適合皇甫鏡的。


    “承蒙太子妃掛念,改日詩緲賠禮道歉。”


    寧沐嵐卻是笑了起來,“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東宮新得了一些好茶,聽說郡主茶技名揚京城,不知我可否有幸品一品郡主的茶湯?”


    寧沐嵐這是在幫自己!


    沫詩緲腦中浮現這個念頭時,她看向了水皇後,隻見水皇後雍容華貴的臉上露出一絲惱怒,而寧沐嵐好像什麽都沒察覺似的,“我是不是打攪母後和郡主了?”


    水皇後心底裏惱怒寧沐嵐的自作主張,可是寧沐嵐是她最是滿意的太子妃,她有心用寧沐嵐給沫詩緲點教訓,現在又豈會當著沫詩緲的麵拆寧沐嵐的台?


    “你個丫頭,竟是把沫小姐當宮女使喚了不成?”


    水皇後臉上露出一絲嘲弄,她就是要治沫詩緲難堪,她要沫詩緲知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是母儀天下之人,其餘所有的人在自己麵前不過是螻蟻一般。


    她便是郡主又如何,身份再尊貴,豈能比得過她去?


    寧沐嵐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看向沫詩緲的目光帶著隱約的歉意,她沒想到自己竟是無心之中做了傷了沫詩緲。


    “我隻是把……”


    “隻要太子妃不怕我毀了您的好茶就好。”水皇後什麽心思她豈會不明白,隻是這樣子卻是無端讓寧沐嵐為難。


    看沫詩緲這般寵辱不驚,水皇後隻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走出坤寧宮,寧沐嵐卻是長噓了一口氣,“好在我不辱使命。”


    沫詩緲聞言頓時色變,難道寧沐嵐竟是聽從皇甫鏡的吩咐來幫自己的?意識到什麽,沫詩緲卻是不動聲色的收起了自己的震驚。


    寧沐嵐留意到她一瞬間的神色變化,最後卻還是親熱道:“詩緲姐姐喜歡什麽茶?”


    寧沐嵐到底是幫了自己,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沫詩緲卻是都不能拒絕她。她笑了笑,卻是心無芥蒂似的隨著寧沐嵐一道去了東宮。


    坤寧宮裏,水皇後神色中帶著狠戾,若是沫詩緲在她麵前的話,她恨不得將沫詩緲一刀斃命似的。


    “娘娘,沫詩緲向來就是這樣的人,想要除掉她,就必須將她的身世公之於眾。”


    忽然,從花崗岩的屏風後麵走出一人,依舊是紅衣豔豔,麵容姣好卻又是帶著幾分殺氣,正是筱筱。


    水皇後聞言有些遲疑,“那若是有人問本宮,究竟是如何得知這些的,本宮又該如何回答?”


    筱筱聞言正色道:“如今皇上沉迷丹藥,朝堂是在娘娘的控製下,又有誰敢質問娘娘,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她語氣中帶著幾分疑問似的,“難道娘娘是怕了沫詩緲?”


    最後一句卻是激怒了水皇後,“胡說八道!本宮倒是問你,你不是派人去除掉了她嗎?為什麽卻是無功而返,莫非是因為見到齊司冥便是心軟了不成?”


    水皇後覺得自己有必要敲打敲打筱筱,即便是她需要用筱筱,可是卻也不是聽一個黃毛丫頭來嘲諷自己,何況這人身份還不如沫詩緲。


    筱筱說的話犯上,而水皇後的敲打則是戳人心窩的,筱筱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是我不小心失手,下次絕不會這樣。”


    千歲爺,如今既然你對我無義,那就休要怪我翻臉無情!


    看著臉上神色變幻未定的人,水皇後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把你手頭上的證據收集好了,三日之後,本宮自會讓沫詩緲死無葬身之地!”


    到底是聽到了水皇後的一句承諾,筱筱點頭退下。


    水皇後卻是目光飄忽地看向遠方,三日之後是她的壽辰,她要用最燦爛的顏色,為自己的壽辰添上一筆色彩。


    皇宮,養心殿。


    “怎麽,被太子妃請走了?”


    杜德全點了點頭,“是太子妃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然後據說是想要和郡主較量茶技,便是一道去了東宮。”


    齊帝的聲音帶著幾分喑啞,看著踏入殿內的人,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意,“金丹可是煉好了?”


    來人一身道袍,卻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皇上,金丹出爐尚需些時日,貧道這次卻是給皇上帶來些駐顏丹。”


    說話的人麵皮白淨,一雙桃花眼似乎勾魂攝魄,齊帝見到這一雙眼睛,不由微微失神,忽然問道:“道長高壽童顏,便是吃了這駐顏丹的緣故?”


    若是沫詩緲見到這道長,定會微微驚訝,因為此人並非其他,而是她在突厥遇到,好生刺激了衛三一番的劉建安。


    劉建安但笑不語,隻是一雙眼眸靜靜看著齊帝,其中笑意卻沒有熱度,這讓齊帝意識到自己似乎問了一個並不怎麽合適的問題。


    他是帝王,高高在上,又有誰敢忤逆他?可偏偏眼前的人並不買他的帳,這讓齊帝覺得劉建安是有本事的。


    所以才是越發的信任。


    劉建安並沒有留在養心殿太久,走出養心殿的時候,他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日頭正好,他雙目直視驕陽,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良久之後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臉上卻是笑意全失,緩步離開。


    太子府中,皇甫鏡並不在東宮,如今齊帝鍾愛煉丹之術,太子每日裏處理朝政簡直是忙的不可開交。原本還有承恩侯指手畫腳,如今承恩侯也是沉迷長生之道,哪會在乎這一時半刻的得失,根本不再管朝堂之事。


    倒是離開東宮的時候,寧沐嵐一路送沫詩緲出去,“詩緲姐姐可知最近京城流行煉丹,不少達官貴族家中都供養著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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