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聞言嫋嫋起身,正要離開,卻是聽到身後帝王忽然間道:“說來,你和沫詩緲倒也是關係不錯,回頭去看看她也是,這段日子蝶舞你深居簡出,都消瘦了不少。”


    長公主背對著帝王,唇角扯出了一絲笑意,她聽到自己說道:“兒臣知道了,多謝父皇關心。”


    她唇角弧度彎彎,帶著一絲嘲諷,在晚秋的明媚下,卻是粲然無比的。


    慕非翎就在養心殿外候著,看到長公主出來不由躬身行禮。


    “慕大人這般盡忠職守,隻是委屈了家中的嬌妻女兒。”


    沫悠溪前段時間剛剛生產,清秀可愛的女兒,而當時慕非翎卻是在錦衣衛衙門裏當差,趕回府中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安穩地睡了過去,而剛剛因為生產險些步入鬼門關的沫悠溪也因為力竭而昏睡了過去。


    京城百姓無人不知如今的錦衣衛由慕非翎掌控,原本被水皇後和承恩侯拉攏的慕非翎現在卻是帝王的近臣,地位簡直和當初的九千歲如出一轍。


    隻是天子近臣又豈會是好當的?


    妻子月子過了一半,結果慕非翎回府的時間加起了還不到十個時辰。


    生產後休養的沫悠溪有些失落,隻是看著女兒時眼中才飄忽起一些愉悅。


    玖兒見狀,幾乎想要說出所有的實情,隻是到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慕大人既然吩咐了自己保守所有秘密,就一定另有安排的。


    她怎麽能擅自改變他的計劃呢?


    慕府之中,並沒有喜得貴女的喜悅,反倒是壓抑著幾分清冷似的,京城之中好事之徒更是多了幾分揣測。


    隻是慕非翎還是受到帝王的信任,即便是水皇後對他也是客客氣氣,較之當初,幾乎是有低聲下氣的嫌疑。


    “探子回報,沫詩緲的確是從藍國歸來的,好像是九……千歲爺頗是受藍國小皇帝的信任,沫詩緲則聲稱是他夫人。”


    慕非翎隻不過是遲疑了一下,隨後的回話便是利落了許多,“隻是千歲爺一手調教出來的錦衣衛,再多的消息臣也打探不到了。”


    齊帝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道:“還這麽敬他?”


    帝王這一句似乎無心之問,隻是慕非翎卻是微微皺起眉頭,“回皇上的話,千歲爺與微臣有救命之恩。”


    齊帝聞言一笑,“那倒是,若你也和那群人一人,朕倒是不敢信你了。去吧,這兩天辛苦你了。”


    慕非翎聞言退下,隻是帝王原本舒展的眉宇卻是慢慢皺了起來。


    杜德全上前奉上一盞茶,“皇上,九千歲怎麽搖身一變成了藍國的權貴?”


    大齊昔年聲名顯赫的千歲爺,如今竟是和藍國糾纏不清,杜德全眼中忽的一閃,輕聲說道:“莫非千歲爺當初……”


    齊帝冷聲一笑,“當初就給自己留了退路,朕命他處置藍國之事時,怕他就是有了這計劃的。”


    杜德全聞言不由一驚,“皇上這般信任九千歲,九千歲又怎麽敢這般……”


    這般托大,竟是早早就謀了退路?


    帝王卻是搖了搖頭,眼中似乎露出一絲讚賞,“唉,若當初沒有答應蓮兒的要求,該……”


    幽幽一歎,卻是沒有說出那下半句話。


    杜德全不由小心瞧了帝王一眼,他伺候帝王幾十年豈會不清楚帝王話中感慨?


    “大皇子愈發的行事穩重,皇上還是靜心休養龍體才是。”


    齊帝聞言一笑,“都這麽勸說朕,倒好像軒兒真的成器了才是,若真是若此,何以他竟是去城門外等沫詩緲?優柔寡斷,若是他有朕的幾分果斷,朕也不至於如今還……”


    似乎有些氣餒似的,帝王不再往下說。


    倒是杜德全聽到這話不由心中敲起了邊鼓,小心道:“大皇子重情,未必不是好事,隻是眼看著便是要大婚了,倒是不能讓他再這般恣意了。”


    齊帝點了點頭,“你去叮囑非翎,讓他好生看著沫府。”


    杜德全聞言卻是一笑,“皇上,說起來慕大人和詩緲郡主也算是親戚,這般舉動隻怕是傷了慕大人的體麵。”


    帝王聞言一愣,杜德全遂小聲道:“剛巧慕夫人如今剛生產,郡主閨中時倒是和慕夫人姐妹情深,不如讓郡主去照看慕夫人一二,慕大人府上向來是周全的很……”


    齊帝聞言點了點頭,“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他似乎想起來什麽似的,不由低聲道:“看來朕真的老了,她們這些孩子都有孩子了。”


    杜德全看著帝王鬢角花白的頭發,竟是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可不是嗎,帝王這一病,幾乎老了十來歲。上官夫人的女兒如今已經懷胎數月,前段時間嫁到鎮南公府的公主如今都傳出喜訊。


    這年輕的一代成家的成家,立業的立業。


    他們這群老骨頭,哪還有什麽資格說年輕呢?


    接到沫悠溪的請柬時,沫詩緲有瞬間的遲疑,而後卻是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了,待我收拾一些東西,這就隨你去看望二姐姐。”


    奉命前來的紫雪有些尷尬,這哪裏是邀請呀,分明是……是押送犯人似的,偏生郡主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紫雪一時間又是心虛又是慶幸。


    飄雪隨著沫詩緲回西廂院收拾東西,“小姐,皇上這是什麽意思?管不住自己的兒子,所以就插手你的事情?”


    說什麽我家夫人想念郡主,還望郡主能前去看望。


    打死飄雪她都不信!沫悠溪如今還沒出月子,哪有邀請客人上門的道理。


    這分明是變相的拘禁嘛!


    而且,想想這事情後麵的推手,飄雪一下子就猜到了始作俑者!


    沫詩緲卻是笑了笑。


    “他沒有殺了我已經是足夠仁慈了。”為了齊司軒,齊帝竟然能做到這地步,也許他雖然不怎麽待見水皇後,對這個兒子卻是滿意的。


    飄雪聞言低聲嘟囔了一句,“那也要看看他敢不敢。”


    沫詩緲聞言唇角微微一揚,卻也沒說什麽。隻是待看到沫悠溪的時候,她不由吃了一驚。


    原本備受嬌寵的沫家二小姐,為何如今卻是這般的消瘦,竟不像是生了孩子的人。畢竟,婦人生養後,可都是要豐腴幾分的。


    可是沫悠溪,活像是被剜去了一塊塊血肉似的,眼神似乎也空洞著,唯獨看向身畔的女兒時,眼中才帶著幾分色彩和靈動。


    “小……夫人,郡主來看您了。”玖兒看到沫詩緲時也是微微震動,隻是很快便是恢複了過來。


    似乎沉浸在幻想之中的沫悠溪並沒有聽到玖兒的聲音,後者不由露出為難的模樣,沫詩緲卻搖了搖頭,示意她們都出去,自己卻是慢慢走到了床邊。


    繈褓裏的小女嬰粉嫩可愛,一雙眼眸滴溜溜的直轉,似乎因為看到陌生人而感到新奇似的。


    沫詩緲伸手戳了一下她吐出的小泡泡,小女嬰似乎感到好玩,小嘴卻是含住了沫詩緲的手指,裹動起來,似乎在吮吸奶汁一般。


    “傻丫頭,你又何必這般呢?”


    沫詩緲低聲一歎,右手輕輕拭去了沫悠溪眼角的淚水,“生產的後是不能哭的,不然……”


    她這一勸阻,倒是引得沫悠溪更為洶湧的眼淚,“小七,我怕……”


    憋在心頭好幾個月的話終於說出了口,沫悠溪眼淚冰涼又是洶湧,躺在她身邊的小女嬰不知道母親發生了什麽,隻是好奇地看著,冰涼的淚水打在了她臉頰上,她好奇地想要摸一摸,隻是小手卻是怎麽都夠不到。


    看著不知人事的小女嬰,沫詩緲反倒是幾分羨慕。


    若是沫悠溪能像她女兒這般,該多好?


    隻可惜,人都是要長大的,昔日嬌寵的沫悠溪如今也長大了。想到這裏沫詩緲不由一陣心酸,她想起了那個長大了,卻已經不在了的五妹,心微微糾疼。


    “非翎他不是無能之人,若是保護不了妻女,他便是再功成名就,又有什麽用呢?”


    沫悠溪聞言一怔,眼淚掛在那裏,顫顫巍巍,猶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一般,晶瑩剔透,更顯得幾分楚楚可憐。


    “我不是不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們,可是他……他到底……”沫悠溪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也不知道如何說起。


    她不像是小七,能夠自保甚至保護家人。而她的一片天空蔚藍,是非翎一手給與的。


    她並不清楚非翎究竟是什麽身份,也不想去清楚。這門婚事本是她的一場兒戲罷了,可是陰差陽錯卻是最適合她的。


    隻是這種想法卻是被現實所打破。


    她不是不清楚,若是沒有承恩侯的藥材供給,隻怕是自己和女兒都要命喪黃泉的。


    為此,非翎究竟付出了什麽她隱約明白。


    可正是因為明白,沫悠溪隻覺得心都是被淩遲了的。


    “悠溪,女人的心很小,隻有自己的丈夫和兒女而已,這是沒錯的。男人則是要大的多,他們需要有榮耀,有權利,有銀錢,可是要這麽多最後卻又是剩下什麽?”


    沫詩緲笑了笑,皇陵也好,亂葬崗也好,最後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而已,千百年後記住的不過是扭曲了的幾張麵孔罷了。


    “有些人生來無情,他們熱衷權勢,一切都可以成為他們的墊腳石,其實這樣的人你也見識過的,有的人卻不然。悠溪,你該慶幸,你遇到了的人是慕非翎,而不是其他人。”


    沫悠溪眼睛逐漸明亮起來,隻是聽到沫詩緲那話,她輕聲道:“小七你說的是……大伯父?”沫悠溪覺得,自己認識的人之中,好像隻有大伯父是這樣的人。


    沫詩緲笑了笑,“姐妹幾人之中,你姻緣是最好的,不要辜負了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看沫悠溪神色逐漸明朗起來,沫詩緲又補充道:“有些人,生來便是為了守護的,慕非翎這輩子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守護你們母女,若是你都不理解他,他豈不是要委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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