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北宮公主冷靜的多,不過是神色平靜得看著這一群人,似乎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齊司冥倒是忽然間來了興趣,似乎因為這些個人將話題放在了自己身上的緣故。


    “本督倒是不知道,原來突厥的幾位族長對本督也是這般關注,還真是讓本督受寵若驚。不過烏拉部族長說的對,大齊如今與突厥消息中斷,阿達昌族長又是怎麽知道這內情的?莫非,阿達昌族長一直和大齊有勾結不成?而且,直接將手伸到了大齊的後宮?”


    齊司冥玩笑不羈,隻是這話裏話外卻是將烏雲部族長的罪名扣了下來。


    裏通外國,相互勾結,便是一國之君,被人抓住了這把柄,最後也要接受臣民的質問,何況他阿達昌不過是個小小族長而已。


    烏雲部族長一位向來有諸多人覬覦,阿達昌此番無異於自取滅亡!


    果然,阿史那沙運眉頭一皺,頓時神色一變,“既然阿達昌族長對大齊消息如此靈通,此番孤王要和大齊洽談,便是由阿達昌族長代為前往便是了。”


    阿達昌聞言頓時神色一變,每每前往大齊的不是高昌城裏的大臣嗎?要是自己去了,那豈不是要將族長之位拱手相讓?他頓時心中一慌,“王上,臣還要處置烏雲部的族務,怕是要辜負王上美意了。”


    阿史那沙運卻是微微一笑,臉上帶著幾分冷淡,“阿達昌族長不必擔心,族長的幾位兒子都是能幹的,將族務交給他們,族長大可以放心。”


    阿達昌聞言更是老臉慘白,他的幾個兒子沒一個成器的,而且每日裏都是算計著烏雲部的財產牛羊,又怎麽會好生處置族務?


    隻怕自己這次一旦出使大齊,回來之後烏雲部就不複存在了呀!


    想到這裏,阿達昌族長幾乎是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了。


    “王太後,老臣……”阿達昌族長求助似的看向這個自己很是不喜歡的女人,眼下自己唯一的希望隻落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看來阿達昌族長還真是……嘖嘖。”葉赫雲陽嘖嘖一歎,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這嘖嘖一歎,北宮公主頓時一眼掃了過去,葉赫雲陽隻覺得心頭一涼,似乎被什麽淩遲了似的,隻是想到這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他又是坐直了身體,強裝鎮定。


    “把烏雲族長請下去,好生讓外國司的官員教他大齊的禮節,別回頭出了岔子。”未待北宮公主開口,阿史那沙運便是吩咐道。


    阿達昌族長聞言幾乎是站不住了。


    自己這是被逐出議政廳,一生的顏麵都蕩然無存了呀!


    他目光懇切地看著北宮公主,在她與阿史那契骨之間遊離,可是後者目光再怎麽著急,北宮公主卻是神色坦然,似乎並不打算說話似的。


    阿達昌被人帶了下去,隻是他被帶出去的時候卻是決計沒有想到,他的烏雲部,六大部落中最為強大的烏雲部,在他踏上前往大齊的行程時,已然四分五裂,而因為他幾個兒子的無能,以及阿史那沙運的有心操控,烏雲部陷入了戰亂之中,甚至比葉赫部還要熱鬧幾分。


    阿達昌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再也回不到烏雲部,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那片草原沃土了。


    在出使大齊的途中,這位花甲老者因為一場泥石流,而喪命途中,那時,他剛剛踏入大齊的國土,身後百裏之外便是突厥的土地。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阿達昌被逐出議政廳後,議政廳內氣氛頓時變了樣。


    原本阿史那契骨的支持者便隻剩下一個克烈部的族長完顏長風而已。


    看來北宮公主對自己這個幼子可真是疏於管教。不過是剛剛交鋒就失去了自己的一員大將,甚至沒有反抗的能力,而不知覺中又再度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支持者,甚至連緣由都不知道。


    如今孤軍奮戰,卻還是這般英勇地勇往直前似乎什麽都在自己掌控中似的,還真是愚蠢的可以。


    議政廳內,阿史那契骨這話一出,幾位族長都看向了突厥王,眼中帶著幾分質疑。


    “有人說王兄進出莫不是和這位中行大人一道,莫非王兄也是沾染上了中原貴族的習氣,喜歡養……”


    “契骨,說話若是沒有證據,可別胡說八道,不然禍從口出,這話母後應當是教過你的。”阿史那沙運語氣淡淡,似乎涼薄至極,阿史那契骨聞言不由心魂一寒,有一瞬間的愣怔,旋即卻是堅定道。


    “我自然是有證據的,這證據便是在王後身上。”


    看著兄長忽然間神色一變,阿史那契骨越發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如王兄請王後前來,將一切解釋明白,如何?”


    阿史那契骨的得意洋洋讓幾位族長莫不是把目光齊齊落在了突厥王身上,倒是阿壩亥神色中帶著幾分沉穩,“契骨王,王後因為小產休養,如今怕是不宜行動的。契骨王此時此刻請王後出麵,豈不是要讓王後這輩子都調養不好?這又是和居心?”


    昔日的親信竟然是這般拆自己的台,阿史那契骨頓時目光狠毒地瞪著阿壩亥,偏生阿壩亥卻是目光直直迎了上去。


    “是呀,契骨王,王後如今身體虛弱,又怎麽能見咱們一群大老爺們?萬一嚇著了,你賠得起嗎?”阿齊文唯恐天下不亂似的笑著說道。


    偏生阿史那沙運卻是一言不發,隻是目光悠遠地落在阿史那契骨身上,“契骨,果真要見王後不成?”


    不知為何,看到兄長此時此刻模樣,阿史那契骨卻是覺得自己就算是請來了齊蒹葭作證,似乎也不能落實兄長的龍陽之好。


    他竟是前所未有的退縮了,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北宮公主。


    後者似乎正在閉目養神,根本沒看到他求助的目光似的。


    阿史那契骨不由一陣失望,他沒想到,這關鍵時刻,母後竟然也是背叛了自己,站到了兄長的身邊。


    他直覺以為,母後不支持自己便是與自己為敵,卻從來不想其實中原還有句話就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阿史那契骨忽然間猶疑,此時此刻原本閉目養神的北宮公主卻是抬起頭來,“王兒還沒說為何請齊司冥來此?”


    這一個早已經在無盡的偏題中脫離了的話題再度被提及,幾位族長也莫不是看向了齊司冥,以及他身邊坐著的同樣安靜的雲武。


    阿史那沙運那淺藍色的眼眸似乎在笑,蕩漾著淺灘的海水,“通商。”


    北宮公主眼中神色驟然一變,“你挑起戰禍,如今又想要通商,這豈不是天方夜譚?”


    阿史那沙運聞言卻是一笑,“母後哪裏話?母後之前,大齊罕少有到突厥和親的公主,可是母後卻不也是前來了突厥?這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聽到兒子竟然是用自己做比,北宮公主保養得宜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猙獰,“這便是你對本宮的規矩?拿自己的母後開玩笑?”


    她身後,李宗道也是手緊緊握住劍柄,所有人都不懷疑,隻要北宮公主一聲令下,李宗道便是會上前殺了阿史那沙運的。


    “孤王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突厥人向來如此,母後既然嫁到突厥,便應當入鄉隨俗才是。”


    他語氣冷漠至極,顯然並沒有將北宮公主的怒火放在心上。


    幾位族長聞言不由看向了北宮公主,雖然王上這話有些大不敬,可是卻也是實話。


    他們突厥人向來講究嫁夫隨夫,王太後這些年來,雖然說是很少站在眾人麵前,可是每每行動卻又都是很高調的。尤其是也門王晚年,幾乎把持了突厥朝政的。


    若非是當今王上異軍突起,怕是突厥如今也是女王當朝了。


    北宮公主聞言冷哼了一聲,“王兒大了,倒是本宮不識趣了。”


    北宮公主言下之意,阿史那沙運翅膀硬了便是連親生母親也不尊重了,這話若是放到大齊,定會惹得群臣對帝王的一陣上諫,隻是在突厥女人地位向來低,即便是王後甚至王太後,卻也是要屈服男權之下的。


    幾位族長聞言不過是嗤之以鼻,誰也不接北宮公主的話。


    “母後這麽說顯得王兄太過於無情了,王兄又豈會是這樣的人?”阿史那契骨卻是和北宮公主唱起了雙簧似的。


    隻是效果並不怎麽好。


    議政廳內一陣清冷,倒是阿壩亥一陣咳嗽聲顯得幾分突兀。


    “烏拉族長既然身體不適,為何不選舉賢能?烏拉部到底也算是突厥的大部族,族務眾多,若是因為族長你身體緣故而耽誤了烏拉部的發展,族長豈不成了罪人?”


    阿壩亥聞言又是輕咳了一陣,“王太後來自大齊,對鞠躬盡力死而後已這句話定然熟悉,我烏拉部的事情,不需要王太後費心。”


    “阿壩亥你怎麽跟母後說話的!”見阿壩亥竟然是這副模樣,阿史那契骨當即發難,“母後也不過是關係烏拉部的百姓而已,你怎可這般狼心狗肺?”


    真是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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