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副將隻覺得心神不安,九千歲怎麽忽然間來了這裏,而且京城裏的傳言他可是聽說了的,如今朝廷可是下了海捕文書,為什麽九千歲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在忻州城出現。


    難道他就不怕有人為了一飛衝天而將他行蹤出賣嗎?


    一路的百思不得其解,曹副將時不時打量,隻是到了忻州府衙的時候,齊司冥也不曾看他一眼,這讓曹副將恍惚覺得自己似乎看錯了,聽錯了。


    畢竟傳聞中九千歲可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又怎麽會掩頭遮麵呢?


    府衙裏,並沒有多少的將士。曹副將將沫詩緲帶到了廳堂那裏,正是要離開的時候,卻是被沫詩緲喚住了,“曹副將,聽說冷俊宇來了這邊,不知道可否方便幫我通傳一聲?”


    難道沫詩緲千裏迢迢就是來找冷公子的不成?曹副將一頭霧水,“郡主來的遲了,冷公子幾日前已經回去了。”


    沫詩緲聞言神色一變,“回去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曹副將看著驟然間神色犀利的人,不由渾身一個哆嗦,他沒想到和將軍如出一轍的淩人氣勢竟然會出現在一個閨中女兒身上。


    “已經是十日之……唔,就是十日前,冷公子和文博公子還有六姑娘離開了。”


    六姑娘?難道是沫之雨也來了,沫詩緲心中微微遺憾,“他們回了冀州,走的哪條道?”


    她從冀州一路過來用了五天時間,若是冷俊宇和哥哥是十日前回去的,那便是自己離開冀州的時候,他們剛巧回去。


    偏生竟是錯過了。


    曹副將看沫詩緲神色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落寞似的樣子,解釋道:“是末將護送過去的,當時將軍率兵攻打蘭州,趙楊迎戰,然後冷公子他們趁機混入了蘭州城內,然後就……”至於怎麽離開的,他還真是不清楚。


    聽曹副將這麽解釋,齊司冥不由笑了起來,“看來,孫將軍對冷公子還真是關懷備至呢。”


    雖然這率兵攻打不過是裝裝樣子為了讓冷俊宇混進蘭州城,可是到底是將忻州的後方暴露給突厥了,若是突厥趁機攻打忻州的話,趙楊若是反應過來,忻州腹背受敵,孫延人可是夠喝一壺的了。


    曹副將聽到這聲音,剛想要反駁,可是卻又是渾身一寒,這聲音分明便是九千歲的!


    他反駁聲頓時沒了蹤影,隻是小心看著沫詩緲神色,“趙楊對冷公子恨之入骨,若是抓到了冷公子肯定會大肆宣揚的,如今看來……”


    “你下去吧!”孫延人的聲音解救了曹副將。


    看著驟然間從廳堂內出來的人,沫詩緲驀然抬起了眼眸,直勾勾看著孫延人那一雙鷹隼般犀利的眼眸,“為何不阻攔他?”


    雖然冷俊宇武功高強,可是若是孫延人想要攔下他卻並不困難。


    孫延人神色不變,“一心求去的人是攔不住的,何況要離開的不是冷俊宇。”


    不是冷俊宇!


    沫詩緲神色頓時一變,“你竟是把消息透露出來?”


    沫詩緲聲音尖銳,正離開府衙的曹副將聽到這聲音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卻是腳步加快離去了。


    “忻州城岌岌可危,若不是鼓舞將士,我何必出此下策,至於你兄長的事情,你似乎找錯了人。”孫延人神色嚴肅,甚至對沫詩緲帶著幾分嚴厲。


    “千歲爺大駕光臨,是本將疏忽了。”


    齊司冥所有的遮掩都瞞不過眼前之人,他也是幹脆,“說起來本督還是個戴罪之身,唔,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海捕文書難道孫將軍這裏沒有?那本督還真是走運。”


    他這話說的極不誠懇,孫延人皺起了眉頭,旋即卻是送了幾分口氣,“冷俊宇向來機智,又是多次遊走邊關,你不必擔心。”


    沫詩緲自然是知道冷俊宇的本事的,可是知道卻並不代表認可。


    冷俊宇若是一人也就罷了,受傷之後自己也不是不能包紮,可是偏偏這裏頭牽扯了哥哥。讓她怎麽能不擔心?


    “既然將軍不念常喜與我們的兄妹之情,那也別怪我……”


    孫延人臉色頓時一變,“沫詩緲,你要挾我!”


    沫詩緲笑意冷冷,“孫延人,你有什麽資格來說我?既然知道我奉旨押解糧草來北疆,就該猜到常喜會給你帶家書,可你偏生還讓我哥哥冒險,你說這家書我該千裏奔波給你送來嗎?”


    狡辯!


    那家書不過是順路罷了。孫延人清楚的很,隻是看著沫詩緲那惱怒的神色,他又是無奈,“算是我錯了,郡主你大人有大量便是饒了我這次,臨淵現在如何?”


    沫詩緲聞言依舊是冷笑,“算是……孫將軍好生委屈,這等請罪我可是當不起。不問大人如何卻是問孩子,孫將軍就不怕傷了我三妹的心?”


    孫延人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甘州在他控製下便是突厥也不敢冒犯,如今被沫詩緲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原本的幾分忍讓幾乎都沒了。


    若非是一旁齊司冥在,他早已經出手教訓沫詩緲了。


    齊司冥偏生是看戲似的置之不理,隻是一旦自己出手,他卻又是出手會比任何人都快上幾分的。孫延人毫不懷疑這個事實,最後卻是做了個揖。


    “便是小七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可憐孫某一番。”


    孫延人這般舉動實在是違和,沫詩緲也不曾料到,不由的後退了一步,最後看孫延人沒有打算起身,她氣惱的跺了跺腳,“臨淵要有個弟妹了,你最好做好準備!”


    孫延人猛然抬頭,可是眼前卻哪裏還有沫詩緲的影子。


    “她說的可是實話?”


    齊司冥眉眼一挑,饒是他易容之後不過尋常模樣,可是這一舉動,卻也是眉眼間無限風情。


    “孫將軍想要知道,問她便是,本督若是知道的詳細了,將軍豈不是擔心這孩子的來曆?”


    孫延人麵色一變,看向齊司冥的神色頓時帶著幾分冷意。


    齊司冥卻是視若不見,悠哉悠哉的離開,隻剩下孫延人麵色如鐵,飄雪見狀連忙拉扯著木兒離開。


    孫延人是個猜不透的主兒,殺傷力僅次於千歲爺,她可不想被禍及。


    飄雪很是有同胞情誼的將木兒一塊兒拉走了,陌林瞥了一眼孫延人,他本就是寡言少語的,自然也不會多嘴。


    一時間幾人竟是都離開了,孫延人氣惱地瞪了一眼,最後卻是無可奈何回了書房,誰知道沫詩緲究竟是哪根神經錯亂了!


    忻州城內幾分蕭索。


    如今北疆諸城幾乎形成了死局。


    宋成平和齊司華退守冀州,再後退一步便是直逼洛城,京城岌岌可危。


    而突厥趙楊占據蘭州,而孫延人則是牢牢守著忻州。


    趙楊和孫延人莫不是腹背受敵,同時又都麵臨著缺兵燒糧的威脅。


    突厥大股軍隊聚守在莫沙城,與忻州不過是三舍距離而已。


    若是突厥大軍進攻忻州,孫延人有腹背受敵的威脅,可是一旦趙楊出兵,冀州城不可能沒動靜,趙楊丟城棄甲失去忻州,卻又是有可能再度失去蘭州,這個險他不敢冒,以致於這掎角之勢竟是持續了半月有餘。


    即使後來定國公騎兵突襲收複了吉州,突厥也不敢貿然動作。


    “國公爺真是目光如炬,難怪敢冒這個險。”


    在冀州時,沫詩緲也覺得定國公太過於冒險,可是看到蘭州和忻州內的兵情,沫詩緲忽然間明白為何定國公會有這舉動了。


    “蘭州和忻州莫不是缺兵少糧,你說是趙楊先認輸呢,還是孫延人馬革裹屍?”


    忻州城已然接近騰海沙漠,夜空中似乎都帶著幾分沙塵的昏黃。


    星光閃爍,朦朧猶如遮著麵紗的沙漠少女。


    “千歲爺這般,就不怕孫將軍知道了,先把你製服送往京城?”隻憑著這一項,便是孫延人丟了忻州,卻也不會有性命之虞。


    齊司冥眸光流轉,看著頗是幾分悠閑坐在城樓上的人,“幾年前,有人偷襲本督,你可知本督後來是怎麽想的?”


    這話說的半是認真又半是玩笑,沫詩緲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眼中似乎流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好像是有些無奈。


    沫詩緲心中一驚,能讓齊司冥吃了虧卻又是讓他露出這般神色的人,她實在是想不出,她一時間愣在了那裏,良久之後才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說道:“本督當時想,若是讓本督抓住這人,必然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驟然從恍惚中醒過神來,沫詩緲不由一笑,齊司冥什麽樣的人,又怎麽會對人產生憐憫呢?自己適才定然是花了眼的。


    她剛想要說話,隻是卻感覺耳朵那裏癢癢的,似乎齊司冥輕輕往裏麵吹了一口氣似的。


    “若是你,該如何處置那人呢?”


    耳珠處微微一疼,沫詩緲隻覺得似乎被小貓爪子撓了一把似的,什麽時候齊司冥的牙齒這般尖銳,像是貓爪子了?


    似乎在懲罰她的想法紛紛似的,齊司冥又是加重了力度,沫詩緲眉頭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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