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並不後悔。


    齊司冥強勢闖入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把人安排到自己身邊,卻從來不曾給自己一個解釋,憑什麽自己卻是連反抗都不行?


    她沫詩緲就算是不依仗著齊司冥的勢力,卻也是能得償所願的。


    錦被上落下了那一柄粗糙的匕首,刀鞘上帶著淡淡的鏽跡,那是自己殺了孫亭先後,用僅有的財產買來的一柄匕首,一直都用來防身的。


    再度將匕首藏好,沫詩緲閉上了眼睛,心裏告訴自己要睡覺要休息,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可是意識卻又是那般清醒,怎麽都睡不著。


    自己這是怎麽了?她苦笑著坐起身來,抱膝坐在了床上。


    離開沫府後,齊司冥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午夜時分,便是連更夫都不在打更。


    “出來,陪我說話。”


    他聲音落下,原本空蕩蕩的身側,多了一人,正是陌隱。


    依舊是沉默。


    看了陌隱一眼,齊司冥皺了皺眉,“你喜歡那丫頭?”


    陌隱臉色不變,“屬下不敢喜歡郡主。”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九千歲大人的心都有人,這廝絕對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問的人究竟是誰!


    好呀,沫詩緲敢跟自己擺冷臉,陌隱也敢了,一個個都造反了不成?


    陌隱安靜地隨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


    他慢一步,陌隱也慢一步,他快一步,陌隱也是跟著快一步。


    “陪我說話。”


    向來站在眾生頂端金字塔尖上的齊司冥終究是忍受不了陌隱的“冷漠”了,再度開口道:“這是命令!”


    陌隱臉上微微變色,最後悶悶說道:“衛五和隱六不在。”


    言下之意,自己不是陪人說話的料。


    齊司冥猛地停了下來,看著陌隱的目光滿是打量,他忽然間嘖嘖一歎,這讓陌隱莫名的有一種恐懼感,好像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看來往後暗衛裏麵應該找些女人才是,不然這龍陽之風可是遏製不住了。”


    陌隱當即變色,“千歲爺,屬下不是。”


    “可是你不喜歡那丫頭不是嗎?”


    陌隱終於明白,論起給人挖坑下套的本事,自己差千歲爺何止是十萬八千裏呢?他滿是無奈,卻還是言簡意賅,“千歲爺有氣不該撒在屬下身上。”


    齊司冥滿以為陌隱會承認,卻不想他竟是說出了這般話。


    他臉上的表情驟然僵硬,那笑意盡數消失不見。


    陌隱卻是江河開口,滔滔不絕了,“郡主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千歲爺這般調戲,女孩子家怎麽能受得了?”


    每每興之所至就登堂入室,雖然不至於真的被翻紅浪,可是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沫詩緲的名聲隻怕是毀壞殆盡的。


    齊司冥皺起了眉頭,他好像從來未將沫詩緲當做一個正兒八經的女兒家。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或者說更久之前,他就知道沫詩緲絕非是後院裏拈著繡花針做女紅的人。


    她應當和自己一樣,站在這至高處,看盡世態蒼涼,那些醜惡嘴臉。


    陌隱跟在齊司冥久了,自然明白主子究竟在想什麽,“千歲爺的想法,我們知道,可是郡主卻不知道。”


    齊司冥聞言愣了一下,“她不知道?”


    陌隱眼睛頓時一白,分明是白了齊司冥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說:就知道你不知道她不知道!


    隻是看齊司冥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白眼,“千歲爺的打算,便是屬下跟隨千歲爺這些年才隻能猜出一二,郡主她便是聰慧過人,可是對男人卻也並非這般了解。”


    世間最了解男人的,莫過於那秦樓楚館裏的妓子,可是沫詩緲清白人家的女兒,又怎麽會了解呢。


    齊司冥聞言似有所悟,他目光凝滯了似的,看著陌隱,似乎想在他臉上戳出一個洞來,“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陌隱頓時臉色僵硬,旋即一片通紅,他總不能說自己為了討畫眉歡心,所以最近一直在研究女人家的古怪心思吧?


    看著陌隱俊臉慢慢通紅,猶如被紅燒了的大蝦,齊司冥頓時笑了起來,“給本督出個主意,不然……你這輩子也別想抱到美人歸。”


    陌隱頓時臉色一變,滿是憤怒,“千歲爺,你怎麽能這樣?”


    借著權柄竟是要挾自己這樣的得力下屬!


    齊司冥臉上卻滿是笑意,“本督怎麽不能?難道你忘了本督什麽性情嗎?”


    陌隱聞言頓時泄了氣,最後才說道:“女人家總是要哄騙的嘛,你看非翎就知道了。”


    明明是那麽個冷峻的人,平日裏幾乎都窩在錦衣衛的衙門裏,可是娶了嬌妻後竟是日日都回那空蕩蕩的府上。


    事情再忙也沒有耽誤過,陌隱簡直都不敢相信,慕非翎還是當年的慕非翎嗎?


    齊司冥聞言若有所思,哄騙?


    隻是沫詩緲那性子,也吃這一套嗎?他怎麽覺得那丫頭倒是很滿意自己的手段的,每每都是支撐不住繳械投降的,不是嗎?


    陌隱回過神來的時候,身畔早已經不見了齊司冥的影子,看著街角處消失的那一抹身影,他提足追了上去。


    就知道千歲爺現在分明是離不開沫詩緲了,便是吃了排頭,卻也是要上趕著繼續去吃的。


    茫然地看著驟然出現在自己床頭的人,沫詩緲笑聲中帶著淒涼,“怎麽坐著也能睡著,齊司冥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床頭的身影忽然一晃,看著那清秀的臉上掛著的淚痕,他伸手輕輕擦了去,眼中所有的神采都統統拋棄,隻剩下憐惜,“傻丫頭。”


    一聲傻丫頭換來的卻是沫詩緲的悶聲哭泣,撲在齊司冥懷裏,她淚水幾乎將他胸前的衣袍盡數浸濕了去。


    齊司冥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最後是手掌輕輕落在了沫詩緲的脊背上,向來帶著幾分嘲弄的聲音都變得柔情似水,“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沫詩緲隻覺得自己滿腹的委屈。


    她這一世活著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前世被自己害了的哥哥,為了前世被齊司珩沫悠雲那一群狗男女害了的孩子,為了自己。


    她原本就是地獄來的惡魔,為什麽齊司冥卻非要招惹她?


    為什麽,他幫自己,卻又是這般不敬重自己?一個玩物,這認知讓沫詩緲隻覺得悲傷,她明明可以單槍匹馬的報仇雪恨,可是齊司冥卻是突如其來。


    幫自己,又侮辱自己。


    可自己,卻還是喜歡上他了。


    這樣的自己,她都覺得陌生,可是這向來冰涼的懷抱卻又給她溫暖,讓她忍不住想要沉淪。


    胸前的啜泣聲越發低了,齊司冥坐姿別扭,可是卻不忍心將沫詩緲放到床上,單手扯過了錦被蓋在沫詩緲身上,他大手輕輕描繪她的眉眼,最後卻是不含的一吻落在了沫詩緲頭頂。


    陌隱,其實說的不錯,女人真的是要哄的。


    強勢如他的丫頭,亦是如此。


    沫詩緲醒來的時候有片刻的愣怔,抬頭看著齊司冥,她連忙躲開,卻是驚醒了淺寐的人。


    “怎麽丫頭,對本督這般無情?用完就丟?”


    淡淡的指責中帶著幾分埋怨,竟然有幾分怨婦的意味,這讓沫詩緲愣在了那裏,院子裏腳步聲響起,是向來早起的羅嬤嬤起身的動靜。


    沫詩緲臉色一變,“你怎麽還沒走?”她雖然早就不在乎名聲之類的身外之物了,可是被人撞見終究是不好的。


    有墮沫家名聲!


    齊司冥眼中含著幾分哀怨,讓那原本傾城的臉更是扭曲的生動,“本督不舍得你。”


    他站起身來活動筋骨似的,隻是關節處清脆的響聲讓沫詩緲心中一驚,便是練武之人抱著自己坐了一夜也是累極了的。


    他分明是……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木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沫詩緲臉色微微一變,推著齊司冥離開。


    隻是齊司冥似乎跟她作對似的,腳下如同生了根一般站在那裏不動,隻是下巴微微抬起。


    “卑鄙!”沫詩緲心底裏暗暗罵了一聲,原本的感動盡數都消失了,卻還是奉上了櫻唇。


    “丫頭,等我。”清淺一吻,齊司冥並沒有再度為難她,隻是留下的那句話卻讓沫詩緲愣在了那裏,等他?


    齊司冥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木兒和青檀前來伺候梳洗,看見沫詩緲紅腫了的眼睛時,青檀驚訝出聲,“小姐莫非沒睡好?”


    不然眼睛怎麽腫得像是山核桃似的?


    青銅鏡裏的人眼睛紅腫,沫詩緲知道那是自己昨晚流淚的緣故,隻是昨晚卻是罕見的好眠,便是每每降臨的噩夢昨晚都不曾出現過。


    “看書看得晚了,去給我拿些冰塊消消腫。”雖然還是春天,可是府裏卻也是一直有冰塊窖藏的。


    青檀聞言連忙去取冰塊,倒是木兒看著錦被上的一片濕痕,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沫詩緲,小姐昨晚怕是做了噩夢吧,所以這哭濕了錦被。


    冰塊配合著青檀秘製的脂粉,沫詩緲眼睛上的紅腫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水皇後帖子上的時間是辰時末,沫詩緲用完早膳便前往了皇宮。


    她來的似乎剛巧,正好遇到了葉煙洛的馬車。


    “煙洛愚笨,還望郡主不要嫌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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