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暮羽造次了,老夫人萬不可因此動怒,傷了自己的身體呀!”


    沫暮羽並不為自己求情,而是讓老夫人保重身體,這一招的確是有效,果然老夫人臉色緩和了下來。


    沫詩緲清楚,老夫人之所以為難沫暮羽,自己剛才那事不過是一個契機罷了,緣由卻不過是因為沫暮羽回家之後先看姊妹不拜長輩有失孝道,這若是傳出去不但是對沫君博官威不利,對沫暮羽甚至整個沫家都是極為不利的。


    老夫人最是看重沫家的名聲,當然會好好敲打一番。當然,沫暮羽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最多也不過是敲打敲打而已。


    果然,老夫人雖然未曾轉身,可是語氣卻已經緩和了許多,“沫家男兒不是拴在女人身邊的,去祠堂裏看看你的那些祖宗們,等想清楚了你是誰再來見我。”


    隨著老夫人離開悠雲苑,沫暮羽的目光膠著在沫詩緲身上,恨不得把這罪魁禍首千刀萬剮了去,卻也不想明明是他挑釁在先。


    沫詩緲卻也不由笑了,枉費沫暮羽在邊關混跡了這麽些年,卻是連半點兵法的精髓都沒有學到。自己方才那才是兵不血刃,借刀殺人,最是爽快。


    水氏一心捆在愛女身上,並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久久不見沫暮羽回來,不由問道:“二少爺呢,去哪裏了,怎麽還沒回來?”


    陳媽媽不敢回話,生怕再觸了水氏的黴頭,倒是趙媽媽直言不諱道:“方才老夫人來了,讓二少爺去祠堂裏去了。”


    聽聞老夫人來了,水氏連忙站起身來,隻是聽到祠堂兩字,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暮羽保家衛國,哪裏犯了錯,剛回家就要跪祠堂?老夫人這是要打我的臉嗎?”


    她聲音一點不加以遮掩,饒是沫悠雲在床上昏昏沉沉躺著聽到了這話也不由一個激靈,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忽然間坐了起來,“母親胡說什麽,二弟回來了嗎?”


    看著花容憔悴的寶貝女兒,水氏一顆心都柔軟了下來,低聲道:“今天剛回來的,聽說你病了便立刻來瞧你了,還是你弟弟疼你,把你放在心……”


    昨晚渾身瘙癢難忍,沫悠雲幾乎沒睡著,聽到水氏這話卻是頓時氣惱,厲聲道:“弟弟糊塗,母親也這麽糊塗,還不快讓二弟去給老夫人負荊請罪?”


    說完這兩句,沫悠雲隻覺得身上又是一陣難耐的酥癢,想要用手撓,可是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紅斑,她又不敢下手了。


    水氏哪曾被這般嗬斥過,饒是說她的是最寶貝的女兒沫悠雲,也不由臉色難堪,“他是你弟弟,先來看看你又如何?”


    沫悠雲隻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的腦袋似是被驢踢了一般,恨其不爭道:“母親,你可別忘了前些日子驃騎將軍就是因為其管家不嚴而被皇上連降三級,如今還在午門那裏看守城門!”


    水氏聽到這個頓時臉色一變,悻悻道:“你弟弟還不是因為心疼你,說是要給你找個好大夫瞧一瞧,所以才失了分寸?悠雲,你說現在該如何是好?”


    若是她家老爺因此被皇上斥責,又有何顏麵任職百官之首?水氏越想越後怕,隻恨不得剛才自己啞了沒說那等話一般。


    又是一陣瘙癢,沫悠雲強忍住那酥麻的癢意,磕磕巴巴道:“快,快帶弟弟去,去老夫人那裏告,告罪。”


    水氏剛想要說一句“不至於吧”,隻是看到沫悠雲那狠戾的目光,卻是什麽也不敢說了,連忙吩咐趙媽媽道:“好生照顧大小姐,出了一星半點的差池我唯你是問。”


    一旁陳媽媽連忙長籲了一口氣,還好要留下照顧大小姐的不是自己,否則,她還真不好辦。


    難道大小姐癢意難忍的時候非要抓撓,自己還能攔著她不成?這大小姐發起脾氣來可是比水氏狠多了。


    這廂沫詩緲和沫之雨一左一右攙扶著老夫人一步三停的往院裏走回去,小半個時辰後才慢悠悠回到了梨香院,沫詩緲笑著道:“如今日頭不算毒辣,老夫人常常曬曬太陽,慢慢走走也是極好的。”


    老夫人雙雙握住倆孫女兒的手,笑著道:“就是你們倆心野,困不住和我這老婆子慢悠悠的晃蕩。”


    沫之雨剛想要說話,卻見在院門前一站一跪兩人,遙遙看到老夫人,臉色莫不是一變。


    “咦,母親和二哥怎麽在這裏,二哥這打扮?莫不是在學負荊請罪?改明兒唱堂戲,二哥倒是可以登台演上這麽一出,小妹定是給個豐厚的打賞。”


    水氏聞言一旁死命兒地用眼刀剜沫之雨,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而沫暮羽卻是臉色不變,先是朝著老夫人拜了一拜,端重言道:“孫兒這些年來奔波在外,竟是忘了規矩,還望老夫人見諒。”


    說完,又是向沫詩緲道:“適才是為兄的不是,一時眼拙沒認出小七,還望小七不要怪罪為兄才是。”


    好一個負荊請罪,她還真沒想到水氏竟是學聰明了,竟是知道以退為進了。這樣一來,倒是讓老夫人不想原諒都不可能了。


    畢竟,老夫人若是不原諒,一則傳出去對相府聲名不好,二則卻是徹底毀了她和沫暮羽之間的堂兄妹情分,亦是對相府的聲譽有礙,隻不過跟她將軍府倒是關係不大,沫詩緲眯著眼睛看著那個剛回來就對她不好的堂哥。


    何況,老夫人之前所說的跪宗祠也不過是為了給沫暮羽一個台階下,如今沫暮羽給足了老夫人和她麵子,老夫人自然也不會再為難這個剛剛蒙受聖寵的孫子。果然……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雨兒不許胡說八道,要不然回頭讓你給我抄經書去,進來吧。”終於,在院子裏跪了小半時辰後沫暮羽終於踏入了這闊別之地。


    “大丫頭現在如何了?”


    “回老夫人的話,聽劉禦醫診斷,說是悠雲那丫頭平日裏用的脂粉和衣料有些相克,所以才會起了紅疹的,如今這脂粉我一概讓她們撤了,悠雲也說好多了,如今正在養著呢。”


    因為之前的事,水氏到底有些心虛,也不知道方才在悠雲苑裏她說的話有沒有傳到老夫人耳中,看著老夫人竟是臉色陰沉,水氏的心七上八下的。


    “嗯,年紀輕輕的,想要痊愈也快,不像我一把老骨頭了,得了個小病都要個把月才能痊愈。”


    沫之雨聞言頓時笑了,“醫者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治病自然是慢慢來穩妥,要是用了虎狼藥,萬一出了岔子可怎麽好?再說祖母你又沒病,胡說什麽呢。”


    老夫人摟著沫之雨親昵的笑,倒是沫暮羽聞言麵露憂色,“老夫人年紀大了,孫兒正好認識一位神醫,這次剛巧一路同行,他也來了京城,不如讓他為老夫人看看,開些養神的藥也是好的。”


    神醫?沫詩緲眼角一挑,這世間除了師父,難道還有人當得起神醫兩字?


    沫之雨卻是冷聲笑道:“二哥糊塗了不成,是藥三分毒,祖母身體康健,又哪裏需要……”


    “也好,你那朋友可是有落腳的地方?不行的話便在前院裏收拾個幹淨的院子,可別怠慢了人家。”老夫人打斷了沫之雨的話,卻是將沫之雨摟得更緊了些。


    沫暮羽從諫如流,“他是前來尋人的,也不知如何了,孫兒回頭定會安排好的,老夫人放心便是了。”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請神醫是什麽目的,不就是打著給祖母診脈的旗號光明正大的給大姐看病嗎?偏生祖母還不知道,答應了他們。”沫之雨憤憤道,恨不得現在轉身回去讓老夫人轉換了想法似的。


    沫詩緲卻是搖了搖頭,無奈笑道:“老夫人豈會不知?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不管,豈不是落下個狠毒的名聲?”


    沫之雨聞言哼哼了兩聲,卻也不再說話,半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鬼兮兮的笑道:“嘿嘿,到時候我們也讓神醫診診脈,說不定是個江湖騙子,有病的說成沒病,沒病的說成有病,萬一唬住了祖母,豈不是罪過?”


    沫詩緲聞言一愣,旋即明白了沫之雨的意思,不由笑道:“你呀,真是個鬼機靈。”


    沫暮羽辦事效率很快,這和沫悠雲病情再度複發卻是有關,木兒邊走邊說道:“小姐你說怪不怪,悠雲苑裏現在連點脂粉沫子都沒有了,而且還越來越厲害了,聽說昨個兒夜裏那邊鬧了一晚上呢,直到後來用了那安眠之藥才消停下來的。”


    沫詩緲夜裏疲於應對某個夜夜光臨的人根本無暇顧及那邊的情形,聽木兒這麽一說當即心裏有數了,“那沒有再去請劉禦醫?”


    “自然是去了的,隻是劉禦醫昨晚在宮裏當值,哪能出來給大小姐看病?聽說昨個兒宮裏的花美人小產,禦醫們都去了凝華宮候著,一個都沒落下呢。”


    花美人?沫詩緲腦中不由浮現一張珠圓玉潤微微豐盈的臉,那是當初水氏送進宮裏去的棋子,怎麽會忽然間有了龍種呢?


    “你倒是消息靈通。”木兒輕輕點了點離兒的額頭,離兒卻是毫不客氣道:“那是,要不然怎麽給小姐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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