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冥驀然一笑,猶如煙花燦爛,“皇上玩笑了,臣尚未有這淑女之心。倒不知郡主此言何意?”


    “當初梵音洞內臣女得幸遇到淨空法師,這簪子便是淨空法師所贈。”


    “胡說八道!”齊瑤依冷笑道:“大師方外之人,豈會贈與你這俗物?”


    隻是諸位閨秀甚至於勳貴子弟青年才俊,聞言莫不是詫異地看著沫詩緲,若真是得了淨空法師垂青,也不是不可能得到這寶貝。


    大師雖是方外之人,可是到底是被六國齊齊尊為上賓的,這金綠貓眼的簪子倒並不稀奇。


    “此事,錢公子可為臣女作證。”


    被點了名的錢子然似乎早就料到沫詩緲的求救意圖,點頭道:“郡主極具慧根,頗是得大師垂青。”


    沫詩緲聞言一笑,錢子然倒是個機智的,並沒有證實,卻又是證明了些什麽。


    這一句,羨煞了眾人,能得淨空法師垂青,這世間又有幾人?就連水雪喬都不由多瞧了沫詩緲兩眼。一旁沫悠雲卻是銀牙暗咬,想要拆穿,卻又不能,方才自己明明說了:那簪子並非自己所贈。真沒想到,錢子然這麽一心高氣傲的人竟然也幫那賤丫頭說話。


    “是非黑白,你一張嘴說的就算數嗎?這簪子分明是本公主的,淨空法師不在這裏,你胡說八道也沒人拆穿你!”


    “依兒休要胡說八道,淨空法師的確對楚小姐另眼看待,這事我也是知道的。”大皇子這話一說,齊瑤依卻更是惱怒。她的大皇兄向來不近女色,就連對她也是冷冷淡淡的,今日竟是為了這麽個卑賤的女人說自己,實在是太可惡了!


    麵對齊瑤依的惱羞成怒,沫詩緲卻是從容不迫,“那臣女敢問公主,公主的簪子上可是有什麽印記?”


    齊瑤依登時愣了一下,莫非這簪子真的不是自己的?可是不可能呀,自己明明替換了的,而且那簪子還被自己扔進了……不對,是被彩雲扔進了湖裏的。


    齊瑤依驟然回過頭去,卻見彩雲衝著自己點了點頭,分明是辦好了此事的意思,她登時放下心來,“本公主的簪子上空無一字,不如你拿下來簪子,讓大家夥兒瞧瞧,看看到底誰才是偷簪子的賊!”


    上官芙蓉忽然站起身來,“公主,就算是有所懷疑也不能如此篤定吧?詩緲妹妹不會拿淨空法師來開玩笑,公主如此篤定,莫非是……”


    上官芙蓉欲言又止,可是任誰都能猜得到她話裏的意思。


    除非齊瑤依設計安排了一切,否則為何這般篤定郡主戴著的發簪便是自己的那一個呢?


    齊瑤依目光炯炯地看著沫詩緲,似乎恨不得把目光化作飛刀子一般在沫詩緲臉上弄出幾個洞來似的。


    沫詩緲卻是微微一笑,“公主這般篤定?若這簪子不是公主的那一支,公主又該如何呢?”


    這話一說,大夫人當即想起那晚她大鬧芝蘭院的事情,登時覺得這事情有蹊蹺,剛想要提醒齊瑤依卻不料齊瑤依卻是冷聲道:“若是冤枉了你,本公主向你賠禮道歉!”


    她才不信這個臭丫頭的話,分明是想要用虛話誑她罷了,她唐唐平陽公主何等聰慧,豈會信這臭丫頭的話?


    “臣女不敢,公主請……”


    沫詩緲話還未說完,卻是有宮女激動地喊道:“找到了,回娘娘的話,奴婢找到公主的簪子了。”正是水皇後派去尋找簪子的左右宮人,來的不早不晚竟是這個時候。


    登時,整個禦花園一片靜寂,隻剩下那宮女因為腳步匆匆而帶來的粗重的喘息聲。


    “找到了?”


    怎麽可能?齊瑤依登時臉色大變,自己的簪子明明在沫詩緲這裏的,怎麽會被這宮女找到的?她急忙回頭去找彩雲,卻不料剛才站在那裏的彩雲竟是沒了蹤影,齊瑤依登時愣在了那裏。


    “還不快給公主瞧瞧,可是她的那支簪子?”上官芙蓉忽然開口,唇角的笑意讓齊瑤依覺得很是可惡,似乎自己中了她們設下的圈套似的。


    “簪子上麵無字,咦,詩緲妹妹上麵的字,這是妹妹的生辰?”上官芙蓉微微驚訝,齊瑤依湊過頭望去,果然是生辰八字,她登時明了:自己果真中計了!


    隻是要她向這個鄉下來的卑賤丫頭請罪?休想!


    “真是父皇母後保佑,兒臣還擔心找不到了呢,要是失信於母後,兒臣往後哪裏還有顏麵?”


    她笑著蹭到了水皇後身邊,那模樣哪裏還記得適才說過若是冤枉了人便賠禮道歉的話。


    沫詩緲冷聲一笑,齊瑤依最是好麵子,是決計不會跟自己道歉的,若是自己強迫與她,怕是會讓她記恨自己一輩子的。自己雖是不在意,可是樹立強敵沒什麽好的,要讓她道歉,方法自然有……千百種。


    “都是舍妹的不是,早說開便是了,非要這般故弄玄虛。偏生還戴著和公主一樣的簪子,能不引起誤會嗎?小七,還不向公主賠禮道歉?”


    沫悠雲柔聲嗬斥,水皇後身邊的齊瑤依卻是高傲模樣,似乎在屈尊等著沫詩緲磕頭行禮賠禮道歉似的。


    好一個故弄玄虛,好一個顛倒黑白!沫詩緲心底冷笑,尚未開口卻有人笑著言道:“父皇,看來沫相果然是教女有方呀,相比起來,水小姐清高孤傲,若初姑娘出身風塵,都不如沫大小姐謙卑有禮,真是恭喜沫相有女如此呀!”


    登時,沫悠雲臉色微微一變,笑意有一會子沒掛住。


    謙卑有禮,這分明是在罵她奴顏婢骨!何況,水雪喬適才已經風光出盡,這次竟又是被讚了一句清高孤傲,聲名遠遠高於自己了!


    她是相府嫡女,自然是同在座的眾多京城閨秀一般都有身份地位的,甚至說是傲氣也不為過,這是被九千歲如此一說,她哪裏還有半點沫家風骨?


    齊帝聞言皺了皺眉,“依兒,冤枉了郡主,還不去賠禮道歉?”


    登時,齊瑤依的臉色變成了調色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聽到了這話,可是君無戲言,她就算是一百個不樂意,卻也是慢慢蹭了下去,走到沫詩緲麵前,沒好氣道:“是本公主冤枉了你,給你賠禮道歉。”


    她這般模樣,分明是不樂意的,隻是齊瑤依覺得自己已經賠禮道歉完了,轉身就要回去,卻聽到齊帝一聲暴喝,“皇後便是這般教你規矩的?斟茶認錯!”


    沫詩緲聞言一驚,齊帝這是遷怒皇後了,莫非是因為那舞姬之事?


    隻是這般的話,怕是齊瑤依便真的要記恨自己一輩子了,她自幼便是齊帝寵愛的瑤依公主,何曾受過委屈?而這委屈,竟是有部分來自最是寵愛她的父皇。


    都是這賤丫頭,若非是她,自己怎麽會被父皇訓斥!


    齊瑤依狠狠瞪了沫詩緲一眼,那目光甚至要把沫詩緲淩遲的心都有。


    一旁沫之雨看到轉機非常之機靈地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小七,你受委屈了。”茶已經送到齊瑤依手邊,分明是要她遵循齊帝的旨意,否則,下不來台的便是她的父皇了。


    沫詩緲掃了那茶盅一眼,輕聲言道:“公主可要當心些,別再……弄灑了茶水。”


    齊瑤依正要接過茶盅,忽然聽到這麽一句,頓時手一晃,杯子裏的茶水灑了出來,好在沫之雨怕齊瑤依有什麽壞主意,並沒有倒滾燙的茶水,這一杯茶水頂多稱得上是溫和而已。


    茶水並不燙,可齊瑤依卻臉色驀然一難看,楚楚可憐地望向了齊帝,水皇後見狀不由心疼道:“皇上,依兒到底是金枝玉葉,還是算了吧。”


    齊帝卻是臉色嚴肅,“慈母多敗兒,笨手笨腳的,難道還要朕教你?”


    這一句竟是把水皇後都罵了進去,登時水皇後臉色一變,其餘幾位宮妃也莫不是神色動容,卻都是驚訝多於欣喜。


    帝後雖不是恩愛夫妻,可是齊帝到底是給水皇後幾分顏麵的,今日竟是罵了這麽一句,慈母多敗兒,莫非竟是把大皇子也捎上了?雖然瞧過去,大皇子似乎神色不變。


    頓時原本的驚訝變成了驚喜,隻是礙於水皇後和齊帝的怒火,誰也不敢表現在臉上。


    齊瑤依心中滿是委屈,可是最是寵愛她的父皇今天竟是兩次吼她,她哪裏敢有半點公主脾氣,聲音中帶著委屈,“是我冤枉了沫妹妹,還望妹妹看在依兒年幼無知的份上不要跟依兒計較。”


    沫詩緲沒料到齊帝竟是會突然發難,不過能殺殺齊瑤依的傲氣,她很是樂意。


    隻是齊瑤依卻是跟自己矮身行禮,這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用這來毀了自己?


    她連連偏身躲開了齊瑤依這一禮,卻是順手接過了茶水放在了案幾上,“公主言重了,是臣女無狀。”


    齊瑤依沒想到沫詩緲竟是反映這麽快,愣神間竟是被她攙扶了一把,她頓時惱火,想要狠狠甩開沫詩緲的胳膊卻又不敢,還要跟她裝好姐妹,登時心裏老大不樂意。


    “依兒年幼,郡主又是個倔強的人,本不是什麽大事的,皇伯父也別再訓斥依兒了,要不回頭這小丫頭哪還敢去討您的歡心?”


    一看就知道齊瑤依老大不樂意,齊蒹葭連忙扯開了話題,“蒹葭看上官夫人似乎有些疲倦了,不如蒹葭陪夫人去走走休息一下?”


    是想試探上官夫人的口風吧?齊蒹葭也真夠賣力的。


    上官夫人眉眼間的確有些倦怠,齊帝見狀不由笑道:“是朕疏忽了,忘了夫人舟車勞頓辛苦,夫人不如先回府中休息,府上若是有什麽不合適的,夫人盡管開口提便是了。”


    上官夫人聞言起身謝恩,“勞煩陛下操勞,是臣的不是,改日臣再入宮向陛下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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