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玉佩原先是我的。”


    淡雅的嗓音響起,櫻蔓荊正在敲打桌子的手一頓,眸光中有些許不可置信:“哥哥,你說什麽?那玉佩是你的?”


    這怎麽可能,要知道那枚玉佩可是這樁殺人案的重要證物,也是因為有了這玉佩,縣令才將櫻容兮抓了去。


    而現在,櫻容與竟然告訴她說,這玉佩是他的。


    突然間,櫻蔓荊隻覺得有場巨大的陰謀朝著她席卷而來。


    偏生此時,人證物證俱在,讓她想開脫都開脫不了。


    縣令將櫻容兮抓進了監牢當中後,就派人進行了調查。


    原來那尚書的小公子跟櫻容兮私交甚好,而尚書小公子季明前一天正是跟櫻容兮以及幾個朋友在一起喝茶玩樂,又因為好奇飲了幾杯酒便醉了去,而櫻容兮就負責送季明回去。


    可是尚書府的守衛卻說,並沒有看到櫻容兮,甚至於當天晚上季明就沒有回去。


    可櫻容兮並沒有認罪,說是送季明走到半路的時候尚書府的小廝就過來了,他就將季明交給了那小廝帶回府。


    也因此縣令將尚書府所有的小廝都喚了來,可櫻容兮卻沒有找到那個將季明帶回府的小廝。


    線索到這裏斷掉,可是卻也指明櫻容兮便是最大的嫌疑人,甚至於在櫻容兮送季明回府之前的兩三天前,兩人曾經爆發過激烈的爭吵,如此一來,這作案動機也就有了。


    “一個月前,阿兮的一篇字寫的極好,我便將玉佩解下送給了他,卻沒想到此時卻成了阿兮殺人的罪證。”


    “哥哥,你信阿兮嗎?”


    “自然,”櫻容與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說誰殺人我都會信,唯獨阿兮,他雖是個男子,但是心卻純淨無比,就算父親是傾國候,我在尚書台,他也從沒有說過讓我們給安排個前程,而是用功努力的讀書練字,希望自己能考出個功名。更何況,阿兮從小便喜歡你,給你做禮物,可你向來不屑一顧,還曾經嘲諷他,”


    “哥哥。”櫻蔓荊的臉有些紅。


    “可是在你被汙蔑為妖孽附體的時候,向來乖巧少言的他卻出來維護了你,試想,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麽會因為跟好友的幾句爭吵,便懷恨在心殺了他呢,還是使用如此惡毒的方法。”


    “我覺得此刻最好的便是那縣令還不算昏庸,沒有將前五個人的死都推在阿兮身上,隻是懷疑阿兮一時間殺了人,這才想要用之前的手法嫁禍給殺了那五人的凶手。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為何死去的都是男子,且都是不到十五歲的男子,還被鞭打,割破了喉管,手腕和腳腕,看起來仿佛是有深仇大恨一樣。哥哥,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


    “為何?”櫻容與有些許疑惑。


    “我有辦法為阿兮洗去冤屈。”櫻蔓荊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她想,那個人一定是有辦法的,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應該不算是難事。


    “而且,那玉佩本身就是你的,你再牽扯進來,必然會越來越複雜,不如直接交給我。”


    櫻容與沉默不語,心中卻在思忖,他總覺得櫻蔓荊瞞著他一些事情。


    李婉想要設計陷害於瑾瑜和櫻蔓荊的事情,他也已經知曉,至於四皇子和櫻蔓珠滾在了一起,必然也是櫻蔓荊的手筆。


    可是,如果說櫻蔓荊設計將櫻蔓珠騙了去,這也合理,可是她又是怎麽做到將懂武功的許言朗也一起算計了去,甚至於按照她想要的方向來發展呢?


    更何況,他的目光看向地支,他曾謝過外祖母給荊兒派來兩個丫頭,可外祖母卻蹙了蹙眉,說隻給了荊兒派了水兒過來。


    而在剛剛地支給他倒茶之時,他發現她的虎口處竟有老繭,那分明是拿劍所致,不是外祖母所派,那究竟是誰的人?


    “荊兒,你有事瞞著我。”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地支並不是外祖母派來的,而且她懂武,你也十分信任她,那麽她,到底是誰的人。”


    櫻蔓荊知道,依照櫻容與的聰慧,早晚會知曉這件事情,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快的察覺到了此事,略一思忖,她說了實話。


    “天幹。”她清冷的聲音響起,天幹立刻出現了屋內中。


    櫻容與更加意外了,他的妹妹身邊竟有暗衛,而且聽名字,就知道跟地支是一起的,那麽如此說來,地支也是暗衛。


    “攝政王前些日子中了毒,我便給他解了毒,作為回報,他將天幹地支派到了我身邊保護我,而這一次,我也是想要請攝政王出手,隻有他出手,舅舅和父親才能避開輿論的漩渦,阿兮才能真正的洗脫冤屈,證明清白。”


    櫻容與想了無數個答案,而這答案卻是在他所有的答案預料之外。


    鳳嵐清,竟然會是攝政王鳳嵐清。


    “不行,這太危險了,你必須跟他扯清關係。”


    鳳嵐清是鳳華城中所有百姓,將士心中的戰神,也是很多人崇敬的榜樣,他亦是一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願意自己的妹妹跟他扯上關係。


    有句話永遠都是對的,那便是有多麽風光,便有多麽的危險。


    鳳嵐清此人深不可測,冷淡孤傲卻偏生心狠手辣,曾經有人入府刺殺,而他在抓住了人之後,就命人將那人活生生地扒了皮,在府門口整整吊了三天。


    “哥哥,你知道的,這不可能,”櫻蔓荊淡定從容,喝了一小口茶,“此事,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也沒有人能比他處理的更好,哥哥,這是事實,你應當明白。”


    他自然明白,如今出事的是櫻容兮,他的弟弟,傾國候的兒子,丞相的外甥,無論他們誰出手都避不了閑話,會被扯進輿論當中。


    但倘若他們真的不出手,這死的又是尚書的小兒子,那櫻容兮勢必討不了好。


    有權勢的是大爺,無權勢的是炮灰,現在縣令尚且顧忌櫻容兮的身份,但當他看到傾國候府,丞相府無一人出手的時候,那便到了犧牲櫻容兮的時候。


    但倘若是鳳嵐清出手,介入這件事情,那麽便再無人敢再嚼舌根,傾國候府和丞相府也就避了嫌。


    可他越是清楚,越是不想要櫻蔓荊如此做。


    “荊兒,我會保,”


    還沒有說完,便被櫻蔓荊打斷:“哥哥,我想你比我更了解阿兮,如果我們將阿兮救了出來,卻讓他從此陷入輿論的漩渦,走到哪裏都有人說是因為傾國候府和丞相府的勢才出來,到了那時,你說阿兮會不會心如死灰?”


    答案是肯定的,那澄澈又驕傲的人兒,怎麽會忍受自己身上的汙點呢?


    “可是攝政王太危險了點。”


    “哥哥,你放心,在這有生之年,鳳嵐清都不會傷害我。”


    這篤定的語氣,淡然的笑容,不止震到了櫻容與,更震到天幹與地支。


    他們從未想到,在櫻蔓荊的內心深處竟如此信任著鳳嵐清。


    其實櫻蔓荊想的很簡單,就是她和鳳嵐清的體內都中了雙生蠱,她死了,他也活不了,他是傻了才會來傷害她。


    但是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有一股莫名的感覺,似乎篤定了他不會傷害她。


    櫻容與的內心當中有著不安:“荊兒,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攝政王了吧?”


    櫻蔓荊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哥哥,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攝政王,你知道他比我大多少嗎?十二歲,整整十二歲,我不會說話的時候,人家就在戰場上立戰功了,我說哥哥啊,你就放下這個心吧,我看不上攝政王,攝政王也看不上我的,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的。”


    可是此時,櫻蔓荊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不試試,你怎知本王做不到。”


    不由地便紅了臉頰,快了心跳,但喜歡他嗎?這不可能。


    畢竟他們之間隻有利益,無關風月。


    他那樣的人大概會娶一個溫柔漂亮,又知書達理的妻子吧,那樣的人站在他的身邊才夠配啊。


    至於她,終歸太張牙舞爪了些,他又怎麽可能會喜歡呢?


    這樣想著,心中卻突然蔓延出一股苦澀的感覺來,她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嗎?


    看到櫻蔓荊的神色,櫻容與的心中劃過一絲不妙,但是他又找不出什麽別的理由來讓她跟鳳嵐清斷了來往,誠如櫻蔓荊所說,如今的他們需要鳳嵐清的幫助。


    櫻容與走了後,水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姑娘,你當真不喜歡攝政王嗎?那天奴婢們明明看到你和攝政王親吻,而且他還赤裸著上身壓在你的身上,奴婢們發現之後,您還怪自己不該推開攝政王讓他的傷口裂開,奴婢覺得姑娘還是挺喜歡攝政王的。”


    這番揶揄打探的話,也就櫻蔓荊的丫鬟敢說了。


    可櫻蔓荊感到很頭疼,那天確實出乎她的意料外,可是她能說是因為她給鳳嵐清下了雙生蠱,所以才格外惜他的命嗎?


    明顯不能。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天幹,你去找一下鳳嵐清,就說我有事找他商議。”


    用過晚膳,沐過浴,還是沒有看到鳳嵐清的身影。


    櫻蔓荊擦著頭發,卻不受控製的想起櫻容兮,也不知道他此刻在牢裏怎麽樣了,有沒有被人欺負,冷不冷,餓不餓。


    明明他們前兩天還在一起暢談人生,他還說要金榜題名,怎麽一轉眼就以殺人凶手的身份進了那監牢呢?


    “不是我做的,我不會認。姐姐,阿兮等著你。”


    他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他怎麽就那麽相信她呢?相信她會將他從那監牢中帶出來,如果她做不到呢,那麽他又該如何?


    “你哭了。”低啞的聲音傳來,櫻蔓荊這才發現自己竟流了淚。


    這也是她守孝回來第一次哭吧,她本來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卻沒想到還是會哭啊。


    “你來了。”她低聲回應,迅速拿起手帕將臉上殘留的淚痕抹去。


    鳳嵐清的心緒此時是十分複雜的,那天不由自主說出的話形成了心中的一個疙瘩。


    是以,他一直沒有來見她,直到他知曉櫻容兮以殺人嫌疑犯的身份被逮捕入獄,他就控製不住的想要過來看看她,他想她一定很傷心。


    可是他又覺得他突然出現未免過於突兀,幸好,櫻蔓荊派天幹來找了他,他也有了一個光明正大來看她的理由。


    如他所想,她很傷心,甚至流淚,他還記得,當日她瞧許言朗和櫻蔓珠在床上翻滾時,都尚未掉過淚的。


    可此時她卻流淚,他的心裏蔓延出一種異樣的情緒來。


    “知道嗎?你哭起來醜極了,本王還以為你不會哭,哪怕許言朗櫻蔓珠背叛了你,你都未曾哭過。”


    “是嗎?”她淡然一笑,“有句話,不知攝政王可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句話對於女子來說同樣適用。”


    “你今日叫本王過來,可是想讓本王救你弟弟?”


    “現在,隻有你能救他。”她一字一句道,可是鳳嵐清卻緩緩搖頭,“本王可以給你所有便利,但是這人,需要你自己去救。”


    “我救?”櫻蔓荊一愣,隨後便覺得不可能,“我並不是縣令,也不是衙役,你要說這後宅傾軋,我還有些辦法,但這破案,我不認為我自己能做。”


    “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便是自己去破案,二便是不管櫻容兮,你自己選。”


    “你在逼我?”


    鳳嵐清的嘴角上揚:“本王不是逼你,而是相信你,本王覺得你有足夠的能力,況且難道你不想自己親手找出凶手嗎?不想親自去報仇嗎?”


    這最後一句話,說進櫻蔓荊的心中,同樣,這句話對她有著莫大的誘惑。


    “可是,我並不懂如何破案,所有的證詞,證據都指向阿兮,我想不出哪裏有不對的地方?”


    “真的想不出?”鳳嵐清的眸子中些許的意味深長。


    驀然間,福靈心至。


    “尚書府,是尚書府。”櫻蔓荊激動開口,“那日阿兮送季明回去,半路上碰到了尚書府的小廝,他將季明接了回去,可是當縣令讓阿兮指認那小廝的時候,尚書府竟沒有一個人是,我想,這應該跟尚書府的人脫不了關係,破綻就在尚書府。”


    “既然已經找到了破綻,那便順藤摸瓜,一定可以將真相撕開。”


    “但我現在還有件事情需要麻煩你。”


    “你不用擔心,縣牢那邊本王已經安排好了,沒有人會虧待櫻容兮,同樣本王將暗衛摻雜了進去,會保證櫻容兮的安全。”


    他竟為她想的如此周到,櫻蔓荊的心狠狠一跳。


    “謝謝。”


    她突如其來的客氣,卻是讓鳳嵐清一愣,隨即笑開。


    “你我現在也是同在一條船上,既是盟友,自然要考慮周全,損兵折將可不好。”


    雖鳳嵐清如此說,但是櫻蔓荊也清楚,跟他結盟的是她櫻蔓荊而不是這整個傾國候府和丞相府,他其實沒有必要將事情做的如此周全,將她想的,想不到的都一律安排完善。


    “與我結盟,你可曾想過這傾國候府和丞相府的勢力?”


    不知道為什麽,櫻蔓荊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明明這個問題是那麽的敏感,但她卻還是問出了口。


    隱約當中有著一絲期待,有著一絲忐忑,這一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想聽他說出怎樣的答案。


    但她卻發現,在她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結,半晌,他走過來揉了揉她的發,將她的下巴抬起。


    “在你的心中,莫非本王也是那種依靠女子來拉裙帶關係的人?”


    “不,當然不是,”她連忙開口,顧不得自己的下巴還在他的手中,“你是我天路王朝的戰神,你的戰功,地位都是用鮮血拚搏而來。”


    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


    她見過他裸露的上身,那上邊滿是疤痕,箭傷,刀傷,數不勝數。


    那夜,他深中劇毒,身上的傷也那麽嚴重,但卻堅持到了這裏,他的韌性,生命力是那麽的強大。


    如此的一個人,又怎麽會是那等男子呢。


    而鳳嵐清的眼神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變得柔和起來。


    “本王不需要任何助力,想要的都會憑本王的實力得到,至於與你結盟,人都是惜命的吧。”


    “可是你的毒我已經解了,你完全可以找一個懂蠱的人引出這蠱。”


    鳳嵐清卻沒有看她,那眼神中有著孤寂和疑惑,引出這蠱嗎?他想過的。


    “本王想,誰下的蠱便讓誰引出吧,別人引蠱,本王不放心,畢竟本王惜命,一點意外都不想有呢。”


    這不是她想要聽的答案,也不是真正的答案,她懂,他也懂。


    但此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將此事說破。


    一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明白他眼中的孤寂是為了什麽,他也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是為了什麽,又為什麽不願讓別人解除了這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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