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隨著鼓聲響起,鳳朧月長鳴一聲,痛苦地卷縮在地上,整個人恍如被千萬根細針同時紮入身體,額頭上的細汗不斷的沁出,麵色愈發的難看。


    縱然曾經遭受著容淩燁的摧殘,縱然是在慎刑司被施以鞭刑,她也未曾像今日這般痛苦。


    她明顯感覺到身體裏有異物竄動,也明顯感覺到它在撕咬著自己的一切。


    她快死了!


    鳳朧月第一次對死亡的滋味這般的強烈,甚至,比起這樣的苦楚,她寧願一死來求得解脫。


    “別敲了,你想要什麽?朕都給你!”


    見著鳳朧月這般的痛苦,容淩燁心如刀絞,卻隻能心疼地將這卷縮在地上的傾城女子摟在懷裏,無法替她承擔任何的苦楚。


    “我要什麽?我要你大榮的江山,我要你所擁有的一起榮華富貴,我要你該死的尊嚴和目中無人,可如今,你殺死了唯一的親人,我相依為命的弟弟,我要這些,又有何用?”


    文歆猙獰地咆哮著,淚水奪眶而出。


    沒錯,這些年來,她不斷的讓自己變強,不斷地去奪得更多更大的權利,說到底,就是為了她們姐弟能好好生活在一起,也為了不再像小時候那般,看人臉色地活著。


    當初彥侖為了哄騙她們的信任,故意扯出一堆的謊言,可真相到底是如何,這群置身事外的人,又如何會知道呢?


    這些年來,沒有母家庇護的她們,又是如何度過一個個漫長而寒冷的夜晚?


    不,他們不會明白,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文歆的麵色愈發的扭曲,望著容淩燁那張俊俏無比的容顏,唇角劃過一絲冷冽的弧度:“容淩燁,你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以為,你殺了我的彥侖就可以相安無事了嗎?看看你的手心,是不是有一條青絲正往血脈竄,且速度極快。”


    一聽這話,容淩燁背脊一涼,下意識的將右手袖子掀了起來,眉頭擰成了一團。


    果不其然,那上麵的確如文歆所言,一條青絲已然爬滿了整個手臂,甚至,還在往他心髒的位置竄動。


    “你想解毒嗎?沒有用的,我在彥侖衣服上的蠱毒,是無解的。不過,你的女人,還有你的孩子,你隻能救一個的話,你選誰?”


    文歆饒有趣味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冰冷的眸子直勾勾得凝視著殿下的一切。


    “別管我,救曦兒”


    鳳朧月微微抬眸,有氣無力地望著那神色為難的俊朗男子,唇角劃過一絲不經意的弧度。


    此生,她能死在他的懷中,已然是最大的慶幸了。


    言罷,鳳朧月也不等容淩燁開口,便直接替他做了抉擇,想也沒想地將頭上的發釵狠狠地紮入胸膛,瞬間,鏟鏟的鮮血噴湧而出。


    “月兒!”


    容淩燁失聲咆哮著,心口咯噔一聲響,絕望而悲慟,“你怎的如此傻?你怎的如此傻啊!”


    嘩啦啦——


    正當容淩燁話音剛落,外頭蜂擁進大批的精兵,領頭的,便是那神色肅殺的老頭。


    當初遲遲無法攻打古曼,到底是因為他們身處極寒之地,易守難攻,每每前來古曼的士兵,大多還未到這城腳下,就凍死了大半,更被說是打仗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非有了禦寒的法子,再加上這古曼士兵百年來的安逸,早已忘卻了戰爭,更毫無危險的意識,自然要奪下一個區區古曼,又有何難?


    “前輩已經攻打了水晶宮,在那兒,有法子可以救曦兒的,你為何這麽傻,還要自尋短見?”


    望著那*心髒的發釵,容淩燁的心口抽痛的厲害。


    他哽咽著,顫抖著,眸底的悲哀一覽無餘。


    耗費了半生的功夫,隻為了和她長相廝守,可誰知,最後卻成了這般模樣。


    懺悔和悔意在他的心中糾纏交錯,容淩燁揚天長嘯,猛地朝著那殿上視死如歸的文歆飛去一把軟劍,軟劍直直地*她的心髒。


    一時間,失去重心的文歆渾身提不上半分的氣力,整個人栽了下去,恰好落在那彥侖的屍首之上。


    “月兒,月兒。”


    容淩燁顫抖著雙手,輕撫著鳳朧月那張傾城的容顏,心口撕心裂肺的痛幾乎令他無法喘息。


    “往後餘生,你,你要好好活下去,隻是,我再也不能陪你走了……”


    吊著最後一口氣,鳳朧月氣若遊絲地望著那悲痛欲絕的俊朗男子,心中愈發抽痛。


    至少,至少在死的這一刻,她總算是知道,這個男人,是愛她的。


    “傻丫頭,朕怎舍得讓你一人先走?縱是到了黃泉路,朕仍不會放過你,天涯海角,人間地獄,追隨到底。”


    容淩燁淺笑一聲,如沐春風地輕撫著懷中女子*的發絲,恍如少年。


    繼而,他扭頭深深地望了眼老頭,深邃的眸子,透著別樣的光束,“朕毒入心肺,怕是活不過今夜,如今,餘後的事情,有求於前輩,求前輩成全。”


    “但說無妨。”


    老頭心底泛起隱隱的憂傷,可眼前的二人,都無回天之力了。


    “曦兒年幼,且沒了*,若是能得前輩輔助,依他的聰慧,定會是個比朕還好的明君,來此之前,朕已然擬定了暗旨給了新晉的張丞相……若是前輩願意,朕便賜你為攝政王,賜名容政。”


    名字,容政!


    老頭微微一怔,胸腔劇烈地起伏著。


    他有名字了?整整三十年,他終於有名字了?


    “容政,領旨!”


    容政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雙眸氤氳,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滋味。


    有了他這一句話,容淩燁唯一的心事,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望著懷中同樣望著他的傾城女子,露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一如初見。


    “朕不會讓你孤單一人。”


    話語間,猛地將鳳朧月心口的金釵拔出,狠狠地*自己的心髒,潺潺的鮮血*在一塊,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大殿,也熏紅了眾人的雙眸。


    鳳朧月唇角溢出一絲殷紅,含淚而笑,眸底的幸福更是一覽無餘。


    隻聽,她*微張,一個清晰的字眼流轉而出。


    “好。”


    言罷,二人紛紛含笑倒地,再無聲息……


    往後,這便成了大榮朝流傳千古的愛情故事:藤繞樹生生亦纏,樹死藤生死也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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