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靜靜地坐在那裏,整個人的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他無助地將自己的頭埋入了雙腿之間,好一會兒後,當他再次抬起頭時,淚水爬滿了他的麵龐,溝壑縱橫的模樣看得我很心酸。


    此刻,老院長就像一個絕望無助的孩子,他傷心欲絕的樣子惹來了不少路人的圍觀。


    盡管我已經從夏檸檬的死亡當中緩了過來,但突然被老院長的情緒這麽一感染,我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老天爺不厚道啊,”老院長開始厲聲朝天喊道,“它帶走了我的朝陽,現在又帶走了檸檬,這還不夠嗎?為什麽在這樣一個時候,它還想帶走我的小君?我自問這一輩子勤勤懇懇,雖說沒有做過什麽大貢獻,但也從來不作惡,為什麽這老天非要這般無情?”


    “我都這把年紀了,為什麽要讓我一次又一次經曆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何不幹脆將我也帶走得了?”


    老院長盡情地宣泄自己心中沉積已久的不滿,我本來不打算阻止的,畢竟一把年紀了,這些怨悶總是堵在心裏也不好,隻是我忽然看到了旁邊的一個病房門開了,從中跑出來兩個小孩。


    這兩個小孩我都認識,大一點的叫小豪,小一點的叫小不點。


    於是我特意出口喊道:“這不是小豪和小不點嗎,好久不見啊。”


    老院長估計也聽到了我的話,急急忙忙從激憤當中冷靜了下來,然後又背過身去,慌慌張張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大哥哥,院長這是怎麽啦?”小豪疑惑地問我道。


    “沒事,院長剛剛心情有點不好,”我對小豪說道,“小君呢,帶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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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豪和小不點領著我進入了病房,老院長也緊隨著走了進去。


    病房中,小君正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小臉看上去異常的慘白。


    “大哥哥……你來了啊……”小君目光向我後麵看去,然後艱難地張著小嘴,說道,“檸檬姐姐呢,她怎麽沒有來,小君想她了。”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是被一根尖針紮過一樣,很疼,而我對此卻又無能為力。


    “檸檬姐姐外出工作去了,她去了好遠好遠的地方,所以趕不回來,她托我告訴小君,要小君一定得趕緊好起來,不然等她回來了,她可是會生氣的哦。”我強擠出笑容,裝成個沒事人一樣,對小君說道。


    小君一笑,說道:“大哥哥放心,我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她連說幾句都顯得這麽艱難,看來這病真的很嚴重。


    “病人家屬呢,你們的醫藥費還沒交呢,今天如果不能補齊的話,我們到時候可能就不得不停止治療了。”


    這個時候,從外麵進來了一個護士。


    “還差多少錢?”我問她道。


    “不算後麵的治療,光今天一天的話,就有兩萬多,”護士說道,“這個病有多難治,你們肯定也聽說過,後期的治療費用肯定會更高,希望你們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一天就兩萬多,這得是什麽病,才能有如此高的花銷?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老院長會給我打電話了,為什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那麽著急了,如此高額的醫療費用,叫他一個垂暮的老人如何能拿的出呢!


    “小君,你好好休息,哥哥待會兒再來看你。”


    我先陪同老院長一起去把醫藥費給交了,路上,我問他道:“小君到底得的什麽病,怎麽看上去這麽嚴重?”


    老院長神色黯然,說道:“醫生說是白血病。”


    “白血病?”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我腦子裏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人都處於發愣的狀態,“怎麽可能是白血病呢,小君她怎麽可能得這種病呢?”


    “昨天晚上,小君突然渾身發熱,我還以為她是發燒了,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隻是買了點藥,但是後來高燒持續不退,而且她突然全身出血,可把我給嚇壞了。”


    老院長說道,“我立馬就把她送到了醫院來,醫生檢查後跟我說小君得了白血病,我當時就不相信,小君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可能突然得這個病呢?”


    “可是醫生說,小君的血液狀況異常,體內白細胞猛增,而且表麵皮膚出現血點,這一切一切的症狀全都證明了這就是白血病,醫生還跟我說,這種病是可以遺傳的,問我她父母是不是有這個病,這個我哪知道啊!”


    老院長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在我們這裏的孩子都是孤兒,哪裏還能知道他們的父母呢,我現在也想明白了,估計是她的父母知道這孩子很有可能已經遺傳了這個病,所以才不要她的,唉,都說天下父母心,他們怎麽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呢?”


    “老院長,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我對老院長說道,“小君的病,一定不能放棄治療,這種病雖然很難治,但不是沒有成功的案例,隻要有希望,我們就絕不能放棄。”


    老院長欣慰地看著我,然後,他徑直彎下了腰,朝我重重地鞠了一躬。


    “老院長,你這是幹嘛啊?”我趕緊扶起他,“您這樣,不是折煞我嗎?哪有長輩給晚輩鞠躬的?”


    “我這一個鞠躬,你受得起,隻要能治好小君,哪怕是要我老頭子給你跪下,我也心甘情願。”老院長很認真地說道。


    “您別這樣,”我愧疚地說道,“檸檬如果不是為了幫我,也不會……總而言之,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幫到底的,您不用跟我太過客氣,以後,夏檸檬不在了,我就是他們的哥哥,有什麽困難,我們一起來扛。”


    老院長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才說道:“檸檬被安葬在哪兒了,我想去看看她。”


    “我帶您去。”我給護士打了個招呼後,便帶著老院長去了一趟安葬夏檸檬的墓地,然後又帶他去了夏檸檬住的地方。


    “這裏都是夏檸檬的遺物,院長,您要帶回去嗎?”我問老院長道。


    老院長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還是算了吧,我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的話,孩子們會起疑心的,當年朝陽離去的時候,至今我都沒敢把消息告訴孩子們,現在關於檸檬的事情,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那行,東西先放在這裏,以後您想好了,再來拿也是一樣的。”


    送老院長離開後,看著他齟齬前行的背影,我又陷入了重重思考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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