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殺心劍劍身一顫,劍身上的黑紅血液也盡皆蕩散。


    陳蕭雙指在殺心劍的劍身上緩緩撫過,眸中情緒複雜。


    天色已經黑了,這一戰從天明殺到日落,攔路邪魔也已悉數再被陳蕭屠了個幹淨。


    “呼。”緩緩吐出一口氣,陳蕭戰後雖有餘力,但仍不輕鬆。


    “這些邪魔有些詭異,換做尋常,你小子這兩戰,修為應該還會有所突破才對。”滅世黑蓮出言道,這些邪魔與一般魔道有所不同,血顱老魔壓根就沒打算培養他們,傳道也不過是一種壓榨。


    這些邪魔之所以境界普遍很高,是因為他們的壽元被血顱老魔縮減到不足百年。


    而魔道生祭,吸收的除了一些丹田之氣外,便是這些生靈的命!


    陳蕭又行路百裏,抵達由那魔將駐守的城池後,被所見到的一切震撼。


    這原是屬於毗鄰瑤池聖地的另一處聖地的聖城,雖大致還保留著聖城原本的諸多建築,但一方麵因為邪魔們性情暴戾,另一方麵也因無人注重修繕,短短幾年光景,這一座聖城便已荒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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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這般,還不足以震撼到陳蕭。


    他眼見著被人血染黑的城牆上掛著諸多殘肢斷臂,還有一張張扭曲的人頭被大力砸進城牆裂石中,與城牆結合在了一起。


    走進城中,幽幽的哀嚎聲有氣無力的自城中心的方向傳來,整條街都被幹涸的血跡所覆蓋,黑得發亮。


    “這些邪魔的修煉之法比你殘暴太多了!他們不光把生靈當作修煉的補品,更是視生靈為玩物!”饒是在神界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滅世黑蓮也不免因此情景而咂舌,想來所謂的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了。


    陳蕭從始至終都在緊皺著眉,他漠然不語,這麽多年過去,城中除卻邪魔外,生靈已經所剩無多。


    他來到了城中央,見到了那些淪為邪魔玩物的修士們。


    聖域沒有凡人,然而此時此刻這些修士卻連凡人都不如,他們全都遍體鱗傷,甚至還有的被釘在木樁上放血,鮮血匯聚成池,散發著惡臭的血腥味,然而邪魔們卻將這當作是比美酒更加誘惑的饕餮。


    他們在見到陳蕭這個身上沒有長出魔鱗的修士時,原本有氣無力的哀嚎忽然就變得聲嘶力竭。


    “啊!!啊!!!”有被割去舌頭,毀去修為的斷腿男子朝著陳蕭爬來,他張開嘴,雙目凸出,發出了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


    “救救我們!求求你救救我們!”有修士心中的求生念頭被點燃,他拚命在木樁上掙紮著,同時朝著陳蕭呐喊。


    陳蕭抬手間,一記魔手印凝聚於城池上方,下一刻,沒有猶豫的一掌拍下!


    “嘭!”


    城中凹陷下去一個巨大的手掌印,哀嚎聲消失殆盡,那一片血池也在這魔手印中蔓延開來,最後變得稀薄,浸入塵土之中。


    救?


    陳蕭救不了他們,他們都將不久於人世,與其去救,不如給他們一個解脫,讓他們少去一些痛苦。


    “哎……”滅世黑蓮歎了口氣,它忽而發現它開始慈悲了起來,它曾為造化青蓮的時候視人命如草芥,滿嘴打打殺殺,可它成為滅世黑蓮後,反而嘴巴也不知不覺間幹淨了許多。


    這何嚐不是莫大的諷刺?


    為善時,看到了世人的貪婪、虛偽、刻薄、無情,為惡時,看到的卻是世人的無助、淒苦、可憐、絕望……


    人這一種生靈可以說最為複雜,妖族為獸時本來純粹,可他們擁有了人的樣子後,也同樣變得與人一樣複雜。


    到底什麽樣的世界才可稱得上是桃源仙境?


    陳蕭依靠在一處門廊下歇腳,他手握著殺心劍渾然忘我,緩緩撫過殺心劍的劍身,似乎能感受到伊人在側的溫馨。


    這個世界,給人希望,卻又讓人絕望。


    這次醒來,陳蕭想殺,或許就這樣一直殺下去,殺到他覺得累時,才會罷手。


    夜漸深,已閉目休憩的陳蕭神念察覺到了又一大批邪魔靠近,他睜開眼睛,從門廊下站起身……


    “嘭嘭嘭嘭嘭嘭!”


    城外,新一輪的大戰已起,巨響聲驚亂了夜,等到天蒙蒙亮時,遍地坑窪中,邪魔的碎屍無數,陳蕭又一次上路,開啟他以殺證道、問心的旅途。


    他有了困惑,想尋一個答案。


    ……


    紫氣島,島上一處殿宇內,寧秋庭正斜倚在那裏閉目淺睡著。


    他舍棄了聖域大部分的領土,隻為得這紫氣島,他也的確如願了,對於血顱老魔來說,他暫時還不需要紫氣島上每次晝夜交替時誕生的紫氣煉體,等到他需要時,他自然可以憑實力將紫氣島搶回去。


    而萬妖盟那邊,龘陽尊對這紫氣島雖然惦記,但寧秋庭這些年的行事作風讓龘陽尊都不得不提防再三。


    天樞聖地、太一道宗、南焱聖地等等正道有名的勢力全都成為寧秋庭的手下,若說寧秋庭沒手段龘陽尊是不信的。


    寧秋庭說想要紫氣島,龘陽尊暫時唯有認了。


    寧秋庭神遊天外,他已跨越了道境,大夢道法與他一直苦修的星辰神道合二為一,領悟出更強的逍遙遊道法。


    他可以在夢中窺探聖域,這已經隱約涉及到了天機那一層次,雖然夢中窺探的聖域各處不太清晰,而且又是不確定的位置,但這一次,寧秋庭夢到了一個人。


    夢裏,這個人已經一路殺到了原先的南焱聖城,數以十萬計的邪魔團團包圍下,陳蕭隻身鏖戰。


    心有忌憚的寧秋庭忽而夢醒,睜開了雙眼後,他也皺起眉喃喃道:“終於逮到你了,可惜沒有在你醒來前找到你,不過現在這樣也足夠了。”


    “既然你已經開始與血顱教大戰,我若不插一手豈不是白費了這麽多年的積累。”


    寧秋庭已經做了決定,六年的休戰期雖然很短,但寧秋庭已經養精蓄銳的差不多了,與其等血顱老魔出關主動挑起戰火,不如他先下手為強!


    不過,覆滅血顱教隻是寧秋庭的目的之一,陳蕭才是他最終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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