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陽宗。


    外門長老將幹枯老手搭在稚童的頭上,而後稚童的額頭與老者的手掌同時綻放出金光。


    “哇”的一聲,其他的孩童們哭的便更厲害了。


    “資質不錯,可入外門,下一位!”


    老者的聲音響起,十二歲的陳蕭緊緊握著父親的大手,抬頭盯著父親:“爹,我……我有點害怕。”


    “沒事的,沒有那麽嚇人,一點都不疼的。”記憶裏,麵容已變得模糊了的父親粗糙的大手又揉了揉陳蕭的小腦袋。


    “真的麽?”


    “應……應該吧。”父親又豈見過這等手段,所說的話隻是為了哄孩子而已,“如果真的不行,爹就帶你回家,還給你買糖葫蘆好不好?”


    “嗯嗯!”陳蕭連連點頭。


    他再次注視向又一位被外門長老檢查的孩子。


    這一次金光並沒有出現,其他的孩子們哭聲也止住了,但陳蕭卻看到了領著孩子到來的家長的一聲歎息。


    “資質下下等,你可願入我乾陽宗做凡俗弟子?”外門長老問。


    那孩子早就被嚇怕了,看到外門長老的笑容更覺陰森,忙搖頭道:“不要,我要回家!”


    “走吧!”孩子的父親已經歎道,然後上前拉住孩子的手朝著山下走去。


    “太好了!又能回家吃娘做的紅燒肉嘍!”孩子開心的大叫著,陳蕭的目光卻是一直都放在了那名孩子的父親身上。


    “爹,入了乾陽宗真的能出人頭地麽?”他用嫩小的手指摳了摳父親遍布老繭的掌心。


    父親點頭笑道:“當然了,進了乾陽宗怎麽也比將來下田種地強,你一定能進那外門的,將來聽說可以成為上天入地的修士呢!”


    “為什麽我能進外門?”陳蕭好奇的問道,以為父親會誇自己聰慧過人。


    隻不過,父親的回答卻很簡單:“因為,你一直都沒哭啊。”


    陳蕭有點小失落,不過膽子大也算是一種褒獎了。


    “該你了。”


    前麵一名孩童也已經離開,外門長老的目光落在了陳蕭的身上。


    陳蕭一瞬間緊張了起來,然後將手從父親的手掌中抽了出來,一言不發的走上前去。


    幹枯老手搭在他額頭上的時候,陳蕭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周圍沒有孩童的哭聲,有的隻是一些小孩子的議論。


    “他也沒有金光誒!”


    “為什麽金光那麽少?看來,我真的是一個天才!”


    “下一位吧。”陳蕭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門長老已經看向了下一名孩童。


    他茫然的看向一旁的父親,父親模糊的臉忽然在這一刻逐漸的清晰了起來,那是十分慈祥的笑容:“沒關係,爹帶你回家買糖葫蘆去。”


    回家?


    陳蕭也很想家,很想娘,可是……他想到了之前那個孩子父親的失望模樣,他,不想讓父親失望。


    “老爺爺,你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裏?”陳蕭的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他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他更想回家,更想待在爹和娘的身邊。


    “你要留下做凡俗弟子麽?”外門長老錯愕的看向了陳蕭。


    陳蕭又轉頭看了眼父親,父親也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他。


    “我,我留下……”


    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陳蕭終還是開了口,說完後,他再一次扭頭看向了父親。


    ……


    深碧色石頭綻起青碧華光,太玄宗第一道門廊下的水波屏障也在此刻消失,陳蕭邁步走上台階,一步,兩步,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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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黑袍的他速度並不快,完全是凡人登山那般,後麵上山的修士已經施展身法超過了他,可他還是不急不躁的走著。


    “二十三。”


    “二十四。”


    陳蕭一級一級的數著,七年前參加乾陽宗入宗考核的記憶也入潮水一般湧來,他無奈一笑,想不通,當時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


    父親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喜悅,相反,有了一種擔憂。


    “既然你自己要留下,你可不能反悔,你真的想清楚了麽?”


    “嗯……”他還記得他當時心虛的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睛。


    父親臨走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一個人在乾陽宗不要調皮,如果想家了,就找那些長輩們,和他們要有禮貌,讓他們幫你寫信寄到家裏,如果真的後悔了,就在信裏說,我來接你。”


    “爹!”


    “怎麽了?”


    “回家記得買一串糖葫蘆。”


    “嗯?”


    “你答應我的,給娘吃。”


    “好。”


    林酒歌回頭看了眼落後許多的陳蕭:“陳兄怎麽這麽慢?剛上山就感受到陣紋壓力了麽?我去!這一階怎麽和之前差那麽多!”


    林酒歌身形突然有些不穩,一旁的林溪婷已經在他僵住的時候,又往上登了兩級。


    “哥,你快點!”林溪婷回頭催促著,然後繼續往上走著。


    一炷香後,這條長長的山道上除了山腳的那一段修士腳步迅捷如風外,半腰處的一眾陰陽境修士紛紛遇到了阻礙,此刻還在第一位的那名修士距離登頂也足足有上百級台階之遙。


    林酒歌極為艱難的又邁出了一步,身後忽然傳來了“踏踏”的腳步聲,他轉頭看了眼,一襲黑袍的陳蕭已經在這過程中走到了和他同一級台階上。


    “陳,陳兄?”林酒歌結結巴巴的開口。


    被林酒歌打斷,陳蕭數了一路的台階徹底記不清了。


    “林兄?”他轉頭看向林酒歌。


    “你沒感覺到壓力麽?”林酒歌十分驚訝。


    “感覺到了,這台階上的陣紋果然與眾不同。”陳蕭說著,又繼續往上走,“林兄,我先盡量離終點近一些,你也加油。”


    “呃……”林酒歌張了張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保持勻速登山的陳蕭,幾個呼吸過去,陳蕭已經領先了他幾十級。


    越來越多被陣紋壓力困在原地的陰陽境修士們將震驚目光放在陳蕭的身上,他就這樣一直走著,台階上的陣紋對他而言形同虛設,一炷香後,陳蕭已經距離護國金匾的門廊僅有三級台階。


    踏,踏,踏。


    陳蕭又走了三步,而後,在這旭日的光輝剛剛照耀群山之時,成為了今年首位走完太玄山道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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