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二在家等了一天了,那婆娘一早就去鎮上打酒到現在還沒回來,生怕她出了啥事,欲出門找人。


    便遇到同村跑來送信的人。


    “啥,她告林家窩藏刺客,卻又被反告,被縣令老爺杖打二十大板,還要罰二十兩銀子,才能放人?”


    方老二頓時覺得自己在做一場夢。


    方鐵柱、方銀柱正好就在他旁邊,聽到此事,都嚇了一大跳。


    急得不得了,忙拉著那報信的人問到底是什麽一回事兒。


    那報信的人,見他二人著急,很是同情他兄弟倆攤上這樣一個惹事生非的娘。


    又跟重述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爹,快拿銀子去把娘接回來吧。”方鐵柱對了對六神無主的方老二。


    好半天,方老二才回過神來,瞪大雙眼問道:“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方鐵柱在萬分焦急的情況下隻好再重述一遍。


    怒不可遏的方老二,對著方鐵柱一陣狂吼:“救什麽救,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才攤上這樣一個敗家娘們兒,你要有銀子,你去救,老子要休這賤人。”


    兄弟倆一聽他爹要休了他娘,直接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都當老子是死人麽,都給老子起來,別在門口丟人現眼的。”方老二說完轉身回屋。


    方老太太在屋裏聽不清不楚,還以為倆孫子又惹他爹生氣,忙跑去勸合。


    見倆大孫子就跪在門口,那心尖尖疼的,心啊,肝啊的勸他倆起來。對著東廂房吼道:“你有啥了不起的,嘚瑟啥個玩意,還不是老娘肚裏爬出來的,我這麽乖的大孫子,可不是任你想欺負就欺負的”


    方鐵柱拉著方老太太,讓她別罵了:“是我娘做錯了事,惹我爹生氣了。”


    “啥玩意兒?”方老太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奶,求你了,我娘現在就被關在牢裏,等著拿銀子去救呢,你能不能先拿銀子出來把我娘給救出來再說。”方鐵柱把希望放在最疼自己的奶奶身上。


    這下方老太太聽明白了,二媳婦肯定又惹禍了,也是氣的不得了,可要是讓自己掏銀子去贖人,哼,下輩子吧。


    別看平時主老太太好像啥都偏向二媳婦,那是因為二媳婦嘴甜會哄人,方老太太平時也沒個去處,有個一天到晚圍在她身邊轉,又肯哄她開心,她樂得睜隻眼閉隻眼,可真要遇事了,要掏銀子,那巴不得離的遠遠的。


    別看上次分家,方老太太一次性拿了二十五兩銀子出來,可張荷花能跟方老三比嗎?方老三可是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而且房子建好了,老太太沒事還能去住幾天。這要讓她拿銀子出來打水漂救人,她是萬萬不肯的。


    “鐵柱,奶奶能有啥銀子,上次分家,家裏的銀子都給你三叔修房子了,我手上就你爹昨天給的三百個銅板了,更何況這家裏還有一大家子人張嘴呢。”方老太太多精的人啊,要不是昨天老二給她錢的時候,鐵柱在場,這三百文肯定提都不會提。


    鐵柱也知道方老太太財迷,指望著她是不行的,還得求他爹。


    衝進東廂房,直直的跪在他爹麵前,“梆梆梆”的磕了三個頭。對著躺在炕上挺屍的方老二,說:“爹,這銀子算我借你的,你要是真想休我娘,我也無話可說,可她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娘,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牢裏受罪,而自己卻什麽也不做,這樣,我跟那畜生沒什麽分別。可若今天爹不答應,那我就隻有去賣身救母,報答她的這十七年的生養之恩。”


    “混賬東西,你除了不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你吃的喝的都是老子辛辛苦苦拚命掙來的,你報答她的生養之恩,那你拿什麽來報答你老子我。”方老二氣的一翻身就跳起來,指著方鐵柱鼻子大罵。


    方銀柱急著跟了進來,聽見大哥要賣身救母,唬得上前勸道:“大哥,你怎麽這麽傻呀,你可不能去賣身,你可是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你還想不想讓嫂子過門了。”


    這話倒是提醒方老二,眼看大兒子年底就要成親了,要是在這節骨眼兒上鬧點啥醜聞出來,那女方家肯定悔婚。


    還是想辦法,先遮遮醜,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一切等新媳婦過門再說。


    “罷了,罷了,看在你倆兄弟給他求情的份上,這銀子,老子出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可不給她點教訓,她不知道以後還得捅多大的婁子,一會兒,我就把休妻文書交給你倆讓她嗯個手印,她要是不同意,你倆就死了這條心。”


    兄弟倆畢竟還沒經曆過太多事,不清楚這休妻帶來的後果,以為他爹隻是嚇唬嚇唬他娘,並不是真的想休妻,滿口答應下來。


    方家父子三人趕到衙門時,天都快黑了。


    “官爺,我們是來贖人的。”方老二脅肩諂笑。


    值班的衙役打量著麵前的三人,問道:“怎麽這麽晚才來,衙門有規定,過了卯時不許私放犯人,除非你有縣太爺的批條。”


    還有這規定?呸,真當自己是那等無知愚民,方老二心裏鄙視道,可又不敢得罪此人,正所謂小鬼難纏。


    “官爺,都是窮苦人家,一時拿不出這麽銀子,這東家借西家湊,好不容易才湊齊贖金,官爺你心心好,幫幫忙,這點銀子,當請的喝茶。”


    方老二說著還往官爺手上十文銅板。


    衙役見他三人衣著打扮卻是不像有錢人,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事,點頭同意了,不過嚇唬道:“算了,算了,你們也不容易,我就當做個順水人情,不過這事可別嚷嚷出去,不然讓縣太爺知道了,我這飯碗也保不住。”


    方老二裝著很害怕的樣子,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我這人嘴巴最嚴實了,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行了,你們三個誰跟我進去領人,商量好了,隻許一個人進去。”


    方老二真不想見到那賤人,方鐵柱進去之前,方老二囑咐道:“先讓她嗯手印,要是她不同意,那你就直接出來,跟我回家,她的事兒,我再也不管了。”


    方鐵柱說了一聲曉得了,就跟衙役進去了。


    “啥,你爹說要休了我?”


    張荷花剛被打完板子,又餓了一天,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嗓子也哭啞呀,好不容易盼來了兒子來贖人,乍一聽方老二要自己在休妻文書上嗯了手印才肯交贖金。僅剩的那點精神氣一下被激了出來,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同床十八年的男人今日竟然不顧夫妻情意,要休了自己。


    “哎喲喂,我的親娘哎,你就快摁了吧,爹隻是還在氣頭上,等過段時間,你再給他賠個不事,我們再幫著勸勸,這文書也就是做作樣子,我爹那脾氣你還不清楚,過一陣子他就忘了。再說了,我還等著你給我操辦婚事呢。”方鐵柱這大半日又是哭,又是跪的,早就累的心力交瘁,盼著他娘快點摁了,好回家歇息,很是不耐煩的催促道。


    一提兒子的婚事,對呀,這婚事還得靠女人才行,大老爺們的那懂這些,也不再糾結此事,能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張荷花哪還顧得了那麽多,連印泥都沒用,直接在褲子上占了點血,摁在文書上,那鮮紅的血印讓人覺得格外刺眼。


    方老二從方鐵柱的手上接過文書,見上麵摁了手印,直接把贖金交到衙役的手中,看都沒都看他母子仨人,轉身離去。


    衙役目睹了整個過程,待四人走後,往地上吐了口泡沫:呸,一家人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爹,你也早點歇了吧,我去送送四叔四嬸。”林梅對著林老爹說道。


    “姐,我跟你一樣去。”山子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單獨跟姐姐說,可算是逮著機會了。


    林權也知道二哥一家都累了,忙阻止道:“送啥送,又不是不識路,都歇了吧。”


    話是這樣說,林梅還是堅持燃了根火把,姐弟二人送四叔一家人。


    早上跟林風說好的下午一起去鎮上選人,結果就因為張荷花的陷害,把這事給耽擱了不說,同時把四叔一家人也嚇得夠嗆的。


    林梅父女回到家中時,四叔一家人陪著倆小丫頭在家中等著消息。


    這讓林梅很是感動的,都說患難見真情,以前家中的那些事都不算什麽事,可今天這窩藏刺客的罪名可是扣在林家二房的頭上的,換了別人家,指不定都避如蛇蠍,可四叔一家還堂而皇之的在自己家中坐等。


    眾人聽說這一切都是那張荷花誣陷的,已經在衙門裏解釋清楚了,沒事了,都鬆了一口氣。


    再聽到張荷花被新上任的縣太爺打了二十大板,罰銀二十兩時,眾人拍手稱快。


    林風因媳婦兒子還在鎮上,吃了晚飯就要趕著回去了,臨走時跟林梅約好次日在鎮上牙行挑人的時辰。


    “姐,等一等。”山子拉住了姐姐,把火把弄滅了。


    “你咋把火滅了”林梅費解山子的這一番舉動,今天晚上可沒月亮,四周黑糊糊的。


    “噓”山子拉著姐姐退到一旁屋簷下,用手捂著林梅的嘴巴。


    附在林梅的耳朵邊小聲說道:“你聽那邊過來的人是不是張荷花。”


    林梅順著路望去,黑糊糊的夜裏,看不清人,但是能聽見傳來腳步聲,以及張荷花的哀叫聲。


    “慢點,你們倆走慢點,哎喲,我的屁股。”張荷花被他兄弟倆輪換著從鎮上背著走了回來。


    因為天太黑,更讓人歸心似箭。兄弟倆又沒照顧過人,隻管大步快走,可張荷花受不住啊,一動就牽扯著傷口疼。


    山子正琢磨著怎麽出了這口惡氣,蹲在地上,摸了一陣,手裏摸了一塊石頭,重量還不抱著就放在路中央。


    跑回林梅身邊呆著,等著看好戲。


    林梅不知道山子搞什麽鬼,感覺他跑了幾秒,又跑了回來挨著自己。


    不由得拽緊了手中的火把。


    前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山子突然學起了貓叫聲。


    可把張荷花一行人嚇的夠嗆的。


    方銀柱本就膽突然聽了一聲貓叫,那還管他娘疼不疼,背著就飛快的走,突然感覺有很什麽東西絆了自己一下,一下子就往地上撲了過去。


    “啊”的一聲慘叫。


    把方鐵柱嚇的半死。


    “銀柱,你咋了”


    “我沒事”方銀柱不知道被啥絆了一下,摔在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沒事那你鬼叫個啥”方鐵柱生氣地吼道。


    “不是我叫的,是娘叫的,我剛被啥東西絆了一跤,疼死我了”方銀柱很是委屈的說道。


    “那娘呢?,娘還好吧?”方鐵柱想著剛才那聲慘叫確實像娘的聲音,再一聽弟弟摔到,娘也不知道又傷到哪裏了。


    “娘從我背上摔了下來,我咋知道。”方銀柱感覺膝蓋肯定摔破了,不然不會那麽疼。


    方鐵柱這才急著摸黑找人。


    “娘,你沒事吧,你在哪兒,你吱一聲行不?”


    此時的張荷花已經疼的暈了過去,哪還能吱一聲。


    可把這倆兄弟嚇的夠嗆的,在地上一整亂摸,終於摸到地上躺著的人,探了探鼻子,還有氣,這才舒了一口氣。


    方鐵柱也不敢再讓弟弟背了,直接抱起人就抗在肩上,小跑著回家去了。


    等人跑遠了,山子終於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剛剛做了什麽手腳?”林梅好奇的問道。


    “我就在路中間放了一塊石頭,等等,我先去把石頭搬走。”


    林梅:“”


    林梅已為山子打算趁夜黑,打他們一頓出氣,剛那火把還拽在手裏的,剛感覺有人像朝自己飛來,林梅直接一棒打了過去。


    聽見“啊”的一聲女叫,知道自己打對人了,正想再動手時,發現山子一直沒動。


    也不知打死了沒有,林梅怕這事傳出去,連山子也沒提。


    “行了,姐,咱回吧。”山子把石頭又重新挪了回去。


    “嗯”林梅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


    背著張荷花快速跑回家的兄弟倆,點上了油燈,才看清楚,張荷花臉上的慘狀。


    額頭鼓起好大一塊包,嘴角還流著血,叫了半天也不醒。


    也不知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傷,方鐵柱急忙去找大夫。


    大夫剛躺下就被叫了起來,衣服都沒穿整齊了,就被方鐵柱求著拖了過來。


    仔細檢查了傷勢,除了屁股的傷,額頭有包,掉了二顆門牙,後腦勺還有一塊包,不比前額頭的小。


    很是納悶,問道:“你確定你娘是從前麵摔到在地的?”


    “是的,不會錯的,我抱她起來時,她就是爬在地上的,怎麽大夫,有啥問題嗎?”方鐵柱搔頭抓耳不知為何大夫有此一問。


    “那就奇了怪,她腦後的傷是咋來的?”大夫指著張荷花的頭說道。


    方鐵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茫然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從背上摔下來的時候傷的吧”


    大夫:“”你摔一個試試,這得多倒黴才會同時前後摔兩包起來?


    “行了,人隻是暈過去了,都是些外傷,你跟我去拿點藥給她敷上,要是明天還不醒,最好送到鎮上去再看看。”大夫見問題不大,說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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