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已經蓄力待發的手,就硬生生收了回來。


    “是流風自作主張僭越了。”他低聲請了罪,就轉過身,重新又回到了白衣天團當中,挺直了脊背跪好。


    心中雖然覺得還有些奇怪,但聽她口氣如此堅決,不像有事的樣子,就沒多加懷疑。再說了,自己雖然一直跪在這裏,但是觀感還是四麵八方散開的,並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那就真的是沒事了,大概是他有些草木皆兵想多了吧。


    流風不知道的是,屋內剛剛說話地白靈犀現在整個人,跟被雷劈過一樣的驚詫!


    她眼睛瞪得極大,盯著毒皇的眼珠子都要瞪地掉出眼眶了。


    因為……她的啞穴根本沒有被解開,她從始至終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剛剛那句勸退流風的話,是毒皇說的!


    他居然,還會口技,還模仿地如此惟妙惟肖!就這麽輕輕鬆鬆地將自己好不容易搬來的救兵,給擋了回去。


    “聲東擊西這招,用的很好,連我都著了道呢!”毒皇眉毛輕挑,一臉滿意地看著她,“不過薑還是老的辣,你大概早就忘記了我會這個技能了吧?怎麽樣,想不想學了對付我?”


    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招數,一樣樣全都被他化解,更過分的是,計劃失敗還要被他遭受嘲諷,白靈犀真是氣地不得了,但是她卻什麽辦法都沒有,更氣自己的沒用!


    狠狠地朝他翻了一個白眼,白靈犀從鼻腔裏用力地“哼”了一聲,扭開頭去,不理他了。


    “就這麽點能耐?沒其他招了?”見她不再激烈地抵抗,毒皇的興致一下就落了下來,連帶著心情也不太好了,“既然這樣,那我就自己來找點樂子吧。”他想幹嘛?


    白靈犀甚至還沒轉過頭去看,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居然被毒皇給提了起來,然後重重地甩到了肩頭,被他以一個頭朝下的姿勢扛在了肩頭!


    肚子狠狠地撞到了他那堅硬的肩膀上,差點把她吃掉的晚飯都撞出來。


    “你要幹嘛!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啊!”


    她憤怒、用力而無聲地叫著,四肢大力地拳打腳踢著,但是毫無用處,毒皇好似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地往前走去,她的世界就這麽顛倒著向前進。


    白靈犀被顛地難受極了,正皺著眉頭忐忑地想他到底想幹什麽呢,隻聽見熟悉的“哢噠”一聲,某個自己這幾天頻繁聽到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是!


    她的瞳孔瞬間放大,用盡全身力氣,不可思議地扭曲著身子往後麵一看,一股涼氣瞬間從腳底心竄到了天靈蓋上。


    毒皇居然!把自己房裏密室的機關給打開了!他怎麽會知道這個機關的?


    而更讓白靈犀驚詫的事情還在後麵,毒皇輕車熟路地破解了台階上的奇門遁甲,扛著她一步一步,堅定地穿過了黑漆漆的牆,走進了一個讓她頭皮發麻的地方——放著血椅子的極密之地!


    他怎麽會知道這裏?他把自己帶到這個刑房裏來要幹什麽?


    白靈犀心中的恐懼愈發蔓延開來,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


    毒皇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一把將她整個人丟在了竹椅子上,然後就解開了她手腳上的束縛。就在白靈犀以為自己將要獲得自由,可以找機會反抗了的時候,他卻立馬將她的四肢放入竹椅子上的鐵環當中,用布帶子直接綁了個結結實實!


    “你要幹嘛!”碰到那冰冷的觸感,她心頭一縮,防備而警覺地質問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響了起來。


    自己的啞穴被解開了!


    還來不及多驚喜,毒皇就俯身湊到了她麵前,邪裏邪氣地笑道:“我想幹什麽你還不清楚嗎?又不是第一次了,怎麽,也想跟我玩欲拒還迎這一套?”


    “呸!齷齪!”這種時候了居然還不忘調戲自己,白靈犀一口就啐到了他的臉上,“你快把我放開,快點!”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總覺得這鐵環貼在皮膚上,格外的森冷,沾著血跡的竹椅子坐著也格外地別扭不舒服。


    甚至……她的腦子裏升騰起一股古怪的熟悉感來,好像這具身體對接觸的東西,都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仿佛身體有著極其深刻的記憶一般。


    這個屋子給她的感覺太不好了,就連呼吸進身體裏的空氣,都充滿了令人恐懼和絕望的味道。白靈犀心中惴惴,環顧四周,內心突然產生了一個非常詭異的猜測,還未來得及深思,旁邊站著的毒皇,突然行動了起來。


    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布包來,放在旁邊案上攤開,一套完整的工具就在白靈犀的麵前展開,裏麵有兩個普通的白色瓷瓶,一把尖利的隻有手掌長度的小刀,和一塊白色的棉布。


    毒皇在每一樣物件上麵,輕輕撫摸了一遍,然後毫不猶豫地拿起那把小而尖的刀。


    這把刀雖然小,但是異常鋒利,雪亮的刀鋒閃地白靈犀有些眼暈,整體造型更像一根細長的錐子。白靈犀精神高度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毒皇看,就看到他拿起白布來,眼神深情,動作溫柔地擦拭起小刀來,


    仿佛服侍的是他的情人一般。


    將那尖利的小刀擦拭完畢之後,他猛地一個轉身,含笑地拿著它朝白靈犀走來。


    他應該不是想要殺自己,難道是要進行某種虐待?想到兩人之間奇怪的關係,白靈犀恐懼地瞪大了雙眼,手腳拚命地掙紮起來,想要掙脫鐵環的束縛。


    然而毒皇的刀鋒卻更快地到了身前,“刺啦!”一下,她胸前的衣服,就被直接割裂了,露出了幹枯黑黃的皮膚來。


    “啊!!!登徒子,你快住手!”白靈犀大聲地尖叫起來。


    毒皇微微皺眉,一把又點了她的啞穴,“怎麽還學不乖呢?少掙紮就少受罪的教訓,你還沒吃夠嗎?”


    白靈犀剛要開罵,隻聽見“噗嗤!”一聲悶響,那把泛著寒光的刀就直接刺進了她的心髒!白靈犀:!!!


    冰冷的刀刃帶著徹骨的寒氣,直接將她戳了個透心涼。


    自己的這一次重生,就……這麽結束了?


    她整個人的靈魂都仿佛被抽離了一般,愣愣地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插著的那把刀,沒法相信這個事實。


    怎麽、怎麽可能?


    怎麽可以!


    不行!


    白靈犀眼睛死死盯著它,全身都顫抖起來。自己重生了一回,竟然還沒活過幾天,就如此輕易地被殺掉了?


    她背負的血海深仇還沒有報,慕玄和白娉婷這對渣男賤女還好好地活著,寧海國還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還沒確認慕玄到底是死是活,她還有這麽多事沒有做,就在她已經決定好要好好重活一世,將所有未完成的遺憾全都重新再來一遍的時候。


    居然……就又要死了?


    白靈犀沒法接受!


    “我不能死,我不要死!”她跟瘋了似的連聲叫著,不知道從身體的哪裏冒出了一股子勁來,讓她硬生生將手指粗的鐵環給掰地彎了,想要騰出手來去拔出胸口的刀。


    毒皇本來在旁邊擦拭幾個小瓷瓶,被她強烈的求生欲給驚到了一下,見她拚盡全力地想要拔刀自救,他眉毛一皺,伸出一隻手,就將她按住了,“你幹什麽,找死嗎?”


    “你放手!明明是你想弄死我!”白靈犀目眥欲裂,幾乎要沁出血來。


    “真是一點也不乖啊”,見她反應如此激烈,毒皇搖著頭,一臉不悅,“我說過了,不乖的孩子,就要多受罪了。”


    死都要死了,還能受什麽罪!她沒理地繼續掙紮。


    沒想到下一秒鍾,白靈犀就覺得又天旋地轉了一遍,定睛一看,是竹椅子被他一掀,顛倒了正反。自己依舊是被綁在竹椅子上,但是整個人卻是麵朝下,臉對著地上的。


    正想質問他又要玩什麽把戲,毒皇的另一隻手就伸到了她前胸處,抓住小刀的柄,用力一攪!


    撕心裂肺、切膚入骨的疼痛,瞬間席卷了白靈犀。


    這個變態是要剜掉自己的心嗎?他不是女魔頭的師父嗎?為什麽要用這麽血腥慘烈的方法殺掉自己?


    她疼地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痛地連呼吸都停滯了,還是止不住地疑問。


    真狠啊,怕自己不死,居然還要用力攪碎自己的心。


    這下,是真的活不成了啊……


    白靈犀無力地垂下了手,嘴角自嘲地勾了勾。果然自己還是這麽沒用,之前依靠著一點小聰明,支撐了一些時日,結果來一個戰鬥力強一些的,分分鍾就被殺死了。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早這麽消停不就不用受這種罪了……”毒皇見她不再反抗像是認命了的樣子,這才撤掉按住她的手,把白色的小瓷瓶拿過來,放在她身體的下方,剛好正對著她心口的那把尖刀。


    白靈犀就眼睜睜看著鮮紅的血,一滴一滴,順著那錐子一樣的小刀,慢慢流進了小瓷瓶裏。


    他這是在……收集自己的心頭血?


    他要這玩意有什麽用?


    他,是魔鬼嗎?


    從前在看民間傳說話本的時候,就聽說過,西方有一種嗜血的邪惡巫師,喜歡吸食人類的鮮血,以此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難道這毒皇研究出來的秘訣,就是這個?


    可是聽他話裏的意思,他跟女魔頭師徒關係很多年,為什麽早不殺晚不殺,卻剛好在今天突然把自己殺了取血?這也太湊巧了,自己也太倒黴了吧!


    白靈犀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是解開很多謎團的關鍵。


    不過……不管這關鍵是什麽,毒皇他要做什麽,現在都與自己無關了。


    被剜了心的人,不可能活下來的!


    她緩慢閉上了雙眼,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一回生二回熟,她在短暫的激烈反抗無果過後,對死亡已經很是坦然。


    白靈犀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從前的罪孽太過深重,所以地府才會讓自己重活一回,給了自己一次希望的同時,再狠狠敲碎,好讓她再嚐一遍絕望的滋味。


    “滴答!滴答!”


    血液墜入小瓷瓶裏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特別響亮,甚至她還聽到了毒皇將第一個小瓷瓶裝滿以後,還換上了第二個,繼續接著的動靜。


    白靈犀此時才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她甚至還不如魚肉呢,死都死地不痛快。


    “有本事一刀捅死本小姐!這麽折磨是想讓我流幹了血而死嗎?什麽仇什麽怨!說好的師徒情深呢?”


    失血過多,導致白靈犀的腦子裏出現了亂糟糟的一堆東西,就這麽精神遊離地等待了許久,直到又一次天旋地轉,竹椅子被毒皇重新翻了回來,她心中才突然咯噔一下,覺出不對勁來。


    “都這麽久了,血都流滿了兩瓶子,自己居然精神還清醒著,更重要的是,自己居然……還沒死?!”


    白靈犀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毒皇放大的臉在麵前,邪氣地笑了笑,“我還以為阿幼朵你睡著了呢,正準備叫醒你。”睡著?叫醒?


    這是一個剛剛往自己心口上插了刀子,想殺死自己的人應該說的話嗎?


    怎麽覺得他的所作所為,甚至說的話,都特別奇怪呢?


    她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刀子上,還流淌著血,自己,怎麽還活著?而且毒皇表現出來的樣子,也不像是殺了自己之後的反應呀?


    誰殺了人以後,還說要叫醒他的?


    白靈犀滿腦子的疑問正找不到答案,卻看到毒皇伸手,一把將插在自己心髒上的刀子,拔了出來!


    “嘶!”短暫的疼痛讓她瞬間又清醒了幾分,然而後麵發生的事情,卻讓她整個人又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覺得自己一定是精神錯亂,出現幻覺了。


    白靈犀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死死盯著自己心頭的傷口,被麵前的景象驚地魂魄出鞘!


    原本以為的血濺三尺的景象沒有出現,反而她心口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居然在慢慢的,一點一點地,自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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