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然間來襲的暗器,帶走了侍衛頭的生命之後,並沒有乘勝追擊。


    殿門,依舊敞開了一道弧度。


    從殿內,透出的薄光,莫名冷冽。


    若不進去,永遠都不知道,這座宮殿之內,隱藏著的秘密是什麽。


    可如果進入,下一次或許就不會那麽幸運,還會有一個侍衛頭及時推她一把,用自己的命保全了她的安危。


    雲纖夜咬緊了牙根,慢慢站了起來。當斷不斷之時,為了不讓自己先亂了心,她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雲纖夜緩緩的推開了勤政殿虛掩著的門,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瞄準之內。


    若是有人想要暗算,這是最好的時機。


    她是在冒險!


    拿自己冒險!


    若是平時,雲纖夜會願意留出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出一個更加合理的對策來。


    但是,當她的眼神落在還是橫躺在她腳下的侍衛頭的屍體上時,她忽然間不想那麽麻煩了。


    於是,她直接推開了門。


    明眸冷冽,循著那搖曳的宮燈,忘了過去。


    毫無預警,她的眼睛,與另一個看起來有幾分熟悉的人相撞到了一起。


    “段……錦?”雲纖夜的眼神迅速掠過,偌大的勤政殿內,看起來空蕩蕩的,除了端坐在正中央大椅上的段錦之外,並沒有其他人。


    而段錦,並不是最初所見的禦醫的打扮,他穿著一件黑衣,墨色的長發利索的綁在頭頂,沒有多餘墜飾。若是沒有光線時,他這身裝扮就可以完美的將自己掩藏起來,神不知鬼不覺,極難發現。


    這樣的段錦,絕不僅僅是一位治病救人的醫者,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殺氣,竟也是如此駭人,若不是手上攥了幾百人命,怕是很難將這一股殺氣,淬煉到此種令人心驚肉跳的程度。


    “雲家……大小姐?”段錦眼中透著意外。


    隨著聲音落下,雲纖夜驀地發現,那些她在‘觀運術’下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的運團,竟同時消散開來。


    而端坐在那兒的段錦,眉心之間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他竟然也是個無運之人??


    雲纖夜才生出了這樣的疑惑,就又自己推翻掉了。段錦在幫展小昭調理身體的時候,雲纖夜曾經用‘觀運術’看過他的運勢,她記得清清楚楚,段錦是和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運,更有自己的人生。而現在,他的眉心處什麽都沒有了,不知是用什麽辦法給遮掩住,或是從一開始,所有她看到的,都隻是一個局罷了。


    ——就像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一樣,全部是提前設計好的陷阱,就等著引人上鉤罷了。


    “真沒想到,居然是你。”雲纖夜按捺下了心底的思緒起伏。


    “我也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你。”段錦的笑容轉深,他這麽一笑,身上的邪魅氣息便更重了幾分。


    這與雲纖夜的記憶裏所認識的那個段禦醫,完完全全的不同。


    難道……是兩個人?隻是看起來是長的一模一樣,難以分辨罷了。


    雲纖夜才生出這樣的念頭,段錦便看穿了她的疑惑。


    “令妹的身子可還好?”


    他主動提起了展小昭,便是間接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了。


    雲纖夜的雙瞳驟然收縮,心底被攪動的翻來覆去,可臉上仍是平靜一片,“多謝段禦醫還記掛著,我妹妹已然身體痊愈,再不必承受病痛之苦。”


    “她身上的‘降塵’之毒,竟然真的解掉了。”段錦勾了勾嘴角,“真是很走運的呢。”


    “是啊,我妹妹的運氣算是相當的好了。”雲纖夜點了點頭。


    提過了展小昭,就算是確定了彼此的身份,敘舊完畢。


    雲纖夜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什麽,你會在這兒?”


    “這個問題,在下也想問問雲大小姐,為何你會深夜出現在此處??”段錦像是那學舌的鸚鵡,雲纖夜的問題,跑過來後他先不回答,而是直接反問了回去。


    “我來尋人。”雲纖夜答的簡單。


    “來勤政殿尋人?哈,倒是有趣,不知雲大小姐尋的是何人?當今聖上嗎?”段錦虛抱了一下拳,動作很恭敬。


    “怎麽?到了勤政殿,要尋的就一定是皇上嗎?這裏又不是隻有皇上,你段禦醫不是也在嗎?”雲纖夜緩慢的移動著腳步,速度放的很緩很緩,每一個動作都輕輕的,宛若怕驚擾到了誰。


    段錦就那麽閑適的坐在那兒,雙手搭在大椅之上,雙腿交疊,整個人放鬆極了。


    “雲大小姐說的這話實在有趣,難不成你想要說,你來勤政殿不是為了皇上,而是為了尋段某嗎?”


    “如果,就是呢?”雲纖夜抿了抿唇。


    “若是如此,或許段某要等的人,也是雲大小姐呢。”段錦的眼眸,慢慢的垂落了下去。


    他本就是極致邪魅的容貌,往昔有禦醫的身份作為掩飾,許多氣質便藏在了儒雅之後,看起來沒那麽怪異。可一到了可以恣意放開的時候,他揭開了慣然掛在了臉上的麵具,不再避諱把深藏起來的那一麵,展露在人前。


    哪怕對麵站著的人是雲纖夜,段錦也同樣是沒了顧忌。


    “喔?難不成,段禦醫早知道,今夜我會到此?”雲纖夜狀似漫不經心的問。


    “或許。”段錦給出的,仍舊是模棱兩可的答案。


    雲纖夜小步小步的走,此時已移動到了一側的位置。


    角度稍微變幻,便可看到更多被掩藏起來的真相。


    比如說,大大的桌案背後,橫七豎八疊在一起的屍體,有還在汩汩流著血,那刺鼻的味道引人作嘔,為此間平添了幾分隱身。


    “這裏是勤政殿啊!皇上呆的地方!段禦醫身為醫者,不救人也就算了,竟然在此間大開殺戒?卻不知所謂何故?”已然是如此,前無路退無門,雲纖夜一邊思量對策,一邊直截了當的發問。


    “難道在雲大小姐的心裏,醫者便隻能是為救人傷病而存在,而不可以專司取人性命嗎?”段錦很有興致的與她閑聊了起來,因為篤定了雲纖夜絕對沒能力從自己手上跑掉,所以反而更加的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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