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後,剛回到華夏大廈的楚岸寒郵箱裏就多了一份很是豐富的資料,他迅速點開解壓,然後將資料分類,分別發送給幾個人。


    “查一下這些記錄的異常!”


    忙碌完這些,雖然明白舒微涼這個時候不一定會去畫室,但他還是止不住自己的腳步,迫不及待的往白沙鎮跑了,宴七跟在他身後隻覺著腦子一片麻木。


    為什麽他會突然感覺某人現在比失憶的時候還無藥可救了呢?


    明明已經快要五點了,就算舒微涼在畫室,這個時候也該回家吃飯了不是?


    好在,大概考慮到宴七昨晚一宿都在查資料,並沒有睡多久的緣故,楚岸寒自己坐在了駕駛室。


    “丁天成已經送到丁家了!”


    宴七閉著眼睛繼續匯報:“他身體沒事,醫生判斷是嚇暈的,畢竟又怕又緊張!”


    再加上之前葉家二少的事情與他本來就脫不了關係,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是個人都會自己嚇自己。


    “丁鐺沒事吧?”


    楚岸寒難得的開口問了一句別人。


    “沒事,她看起來不太像是擔心丁天成的樣子,更擔心的應該是自己家裏的情況!”


    “好!”


    楚岸寒應了一聲,就沒再提問。


    宴七也就放心的一路休息到白沙鎮。


    抵達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


    如果楚岸寒不在,平日的這個時候舒微涼一定已經回舒家吃飯了。


    楚岸寒停好車,用一種“反正已經晚了她這個時候也離開了如果她還在那也不用急著這一時就離開的心情”慢慢地朝商業街走去。


    九月初的天還是暗得稍晚。


    他一直走到畫室門口,天邊的彩霞都還很清晰。


    然後,楚岸寒的心猛地跳動加速——舒微涼還在,她還在畫室,她…是在等他嗎?


    隻不過……


    想起昨天晚上她突如其來的回應纏綿,楚岸寒的心開始糾結。


    於感情,他並不愚鈍。


    之前疏離了微微也是因為突然恢複了大量的記憶,再加上各方麵的壓力讓他覺得放她離開會更好些,誰也沒有料到後麵會再出現這樣多的意外。


    所以在他適應了記憶,感情也跟著漸漸清晰以後,他選擇了順從自己的內心,去爭取和挽回一場,哪怕她已經距離他很遠。


    再後來微微答應與他重新開始,然後每天都在專注的畫畫,他便也很清楚的明白了她的意圖。


    昨夜那一場歡愛,若是他沒猜錯,或許就是她給予他最後的告別。


    楚岸寒的腳步漸漸變得沉重,最終停在了畫室門口。


    微微在等著他,是想要與他說些什麽嗎?


    昨天是被丁鐺突然出現打岔了。


    可今天呢?


    已經沒有了丁鐺也初步解決了丁天成的事情,她會與自己說什麽?


    楚岸寒的手停在畫室磨砂玻璃門的扶手上,遲遲沒有推。


    而畫室內,舒微涼同樣是站在門邊,猶豫著是離開還是再等一等。


    等什麽呢?


    等他來了又能說什麽呢?


    昨天醞釀好的那些你不欠我和我不欠你,今天已經用不上了。


    誰也不知道丁家的事情明天還能出什麽變故。


    但如果就這樣繼續下去,她又該怎樣麵對自己的心?


    那種畫畫的感覺,她已經找到了,換言之,已經不需要他再來陪著自己畫畫了!


    一扇磨砂玻璃門,在黯淡的黃昏隔絕了門裏門外的兩個人。


    楚岸寒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商業街口,一個女子的身影漸漸靠近。


    *


    已經多久了?


    溫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楚岸寒了。


    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她曾想過,以後要是嫁給岸寒,他去哪裏,她就必定要跟著去哪裏才行,因為她不可能、也無法容忍一天兩天的見不著他。


    哪怕他後來突然失蹤,又被找到說失去了記憶,甚至娶了那個他以前壓根就不喜歡也不可能愛上的女人,她都沒有絕望過。


    她不厭其煩的去看他,明著看,偷著看,然後不厭其煩的找楚家,不厭其煩的給赤溪介紹好的醫生——哪怕赤溪對她的不喜就連背影都透著深深的鄙夷。


    那些日子,哪怕他對著另一個女人溫存,對著另一個女人笑,她都不曾絕望。


    直到他恢複記憶,離開了舒微涼,卻在訂婚的時候將她推給了楚莫寧!


    直到那時,絕望這東西才將她的心一點一滴吞噬。


    她大概是費盡了這輩子所有的決絕,才攔住自己沒有去楚家找他問一句為什麽,才攔著自己沒有在楚家退婚之後去找他再問一句為什麽。


    整整兩個月啊!


    她的世界就像是天堂和地獄那般交疊。


    本以為葉思卿最後一次來找她,必定會讓舒家徹底毀掉,誰知道給了她華東大酒店的所有緊急通道密碼,換來的卻僅僅隻是一個丁家被栽贓,以及借她的手替葉家鏟掉了一個京開科技公司的人!


    甚至,這件事還牽連到了夏家的頭上。


    看到夏東霖抓狂而恐怖的模樣,溫霓覺得如今能救自己,能救夏家的就隻有楚岸寒了!


    她可沒忘記,當初楚家用退婚這件事,承諾過給她一個人情。


    所以溫霓覺著,是用這個人情的時候了。


    雖然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為什麽楚岸寒這個時候會在白沙鎮,但目前能找到他的行蹤就夠了!


    溫霓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體,迅速檢查了一下穿著打扮,然後伸手捋了捋頭發。


    楚岸寒已經站在一家商店門口有一會兒了,剛好這個時候她走過去的話,就能拍一拍他的肩膀,然後……


    “吱嘎!”


    那間商店的門突然從裏麵被人拉開來。


    溫霓猛地停住了腳步,心跳有些加速了。


    她想要與楚岸寒單獨談一談,並不希望被人打擾。


    可是就在這個念頭剛出現的下一秒,溫霓隻覺得腦門嗖地像是被人潑下一瓢冰水,涼嗖嗖地刺痛起來。


    隨著商店門被拉開,一個熟悉且讓她能瞬間咬牙切齒的身影,幽幽地從裏麵走出來。


    “微微!”


    楚岸寒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是那麽的熟悉和讓人心悸。


    緊接著,溫霓看見楚岸寒像是很緩慢的伸手,卻那樣迅速的一把將舒微涼擁住。


    嬌小的身影很快被包裹在寬厚的懷中,畫麵很是唯美,唯美得像是一枚無可挑剔的炸彈,瞬間將溫霓的理智和思緒都轟成了碎片。


    整整兩個月啊!幾乎是費盡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心思和算計,最後得來的卻是這樣的畫麵。


    如果此時此刻能找到一把刀,溫霓覺著,這把刀要麽插進自己的胸口,要麽就插進舒微涼的胸口!


    楚岸寒已經顧不上關注周圍,隻是將懷裏的人緊緊抱了抱,又稍微鬆開一些,卻不放手,像是打定主意不管她怎樣掙紮都不放手。


    可出乎預料的是,懷裏的人兒並沒有掙紮。


    而且,不但沒有掙紮,還輕輕地伸手,也環住了他的腰。


    “我餓了!”


    舒微涼小聲又有些可憐巴巴的靠在他胸口:“你吃了沒?”


    楚岸寒的身體顫了一下,仿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對答,然後鬆開她,看著她的眼睛啞著嗓子道:“想吃什麽?”


    “就這個!”


    舒微涼直接指著斜對麵剛擺好的宵夜攤子,咽了一口唾沫。


    餓得慌了的時候,人是不會對吃的有太多挑剔了。


    楚岸寒寵溺地對著她笑了笑:“傻,這個不能吃,堅持一下,前麵轉角處那家意麵你不是很喜歡吃嗎?”


    說著,攬住她的腰就走。


    兩人之間情侶般親密的擁抱和對白,全然目中無人的相處,讓溫霓恨得差點當場衝過去撕開兩人交纏的胳膊。


    溫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忍住這種恨意站在原地的,等她回過神來,舒微涼和楚岸寒已經走在街口轉角處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溫霓的目光才重新聚焦,朝麵前的店鋪看去。


    “微微畫室…嗬嗬,原來你一直在這裏!”


    她死死咬著牙,泛紅的眼圈恨恨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然後看到了隔壁楚家旗下那個售樓項目的名稱,頓時更是恨得握緊拳頭的掌心都被指甲掐破了。


    “好一個舒微涼…好一招以退為進…好你個夏微微!”


    賤人生下來的賤人果然也是賤人,當年舒琪麥搶她爹,如今舒微涼搶她未婚夫,還真是遺傳的手段遺傳的騷!


    “舒微涼,你有本事讓我得不到這一切是麽?嗬,就算我得不到,也絕不會讓你擁有!”


    恨恨地看著那畫室與旁邊的售樓點許久,夏溫霓才轉身離開白沙鎮。


    不遠處,停車場小睡了一場的宴七忽然睜開眼,感覺仿佛有個熟悉的身影從車旁邊走過。


    但是等他清醒過來四下看了看,卻又沒發現任何人。


    “是眼花了嗎?”


    畢竟剛睡醒。


    宴七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他是被餓醒的。


    但是再看了看時間他就納悶了,都快八點了老大還沒回來,難道是拋下他自己去吃飯了嗎?


    突然,一個瘋狂念頭在宴七腦海裏誕生了。


    “該不會,老大又在畫室進行少兒不宜的事情吧?”


    宴七有些崩潰的捂著臉,昨天那件事,他一直不知道該表示知曉還是該繼續裝傻,總之如果不是他在周圍守著,怕是早就不止一個人朝畫室那邊去敲門了!


    難道今天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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