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夏日的天色忽地變得陰沉起來,甚至還刮過一陣大風。


    舒微涼猛地打了個寒顫。


    她完全沒有想到,楚岸寒會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


    很明顯的是,溫霓也沒想到。


    她一跺腳,想要伸手拉住楚岸寒,可哪裏能拉得住?


    楚岸寒長腿邁開,幾乎是一秒鍾就走到舒微涼麵前,搶在夏東霖之前從她手裏奪過了那封信。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舒微涼,像是在琢磨她當初為什麽沒有早些告訴他這些事情,畢竟兩人的關係曾經達到過那麽密切的地步,可又想了想眼前這個局麵,他終究垂下眼簾,拆開了手裏的那封信。


    厚厚的信封裏裝著許多頁泛黃的紙,開篇兩個字便是遺囑,楚岸寒徑直翻到最後一頁,然後在落款處看到了公證人以及公證單位的章,這才折回來重新看了看遺書裏的內容。


    “沒錯了,這的確是一位叫做舒琪麥女士的遺囑,並且還特地邀請了臨洲府的舒家、安市臨岸區的王家、安市鳳棲區的楚家——也就是我家的爺爺,在遺囑上進行了公證,公證機構是安市國際公證機構,公章還很清晰,想來安市國際公證機構也是有著備份的,夏先生可以去查一查就知道了!不過……”


    楚岸寒挑了挑眉,指著遺書裏的部分內容念道:“舒琪麥女士要求必須等到夏微微小姐年滿25歲並且在這25年期間姓名與身份證均沒有任何變化才可以從本公證機構過戶和轉移遺囑裏所有財產!”


    他這番話說完,在場的人除了舒微涼,臉色都變得很不好看。


    安市國際公證機構是全華夏國出了門的鋼板機構,但凡他們認定的東西,你哪怕是變化一絲半點內容,再去找他們認可基本上就等於登天那麽難。


    如今舒微涼雖然沒有夏微微的身份,可用著夏微微身份的夏溫霓也沒有了夏微微這個名字,而且更名的時間太久,公證機構更不會認可。


    唯一的希望就是看遺書裏還有沒有其他的條件可以用。


    夏東霖已經忍不住走到楚岸寒麵前:“給我看看這遺囑!”


    楚岸寒卻迅速將信折起來重新放回信封裏:“不好意思夏先生,遺囑上麵還強調了隻有夏微微小姐和公證機構才能當眾讀,我剛是沒注意看到下麵的話才冒昧念了一部分出來,非常抱歉!”


    看著他將遺囑重新裝好了放回信封裏,而且也沒有交給夏東霖,舒微涼鬆了一口氣,轉身向楚岸寒伸出手索要自己的東西,卻不料,他卻已經將遺囑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抱歉,遺囑上寫明了這份遺囑是要給夏微微小姐的,而你……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的名字都叫舒微涼,而不是夏微微!所以我不管你是從哪裏得到了這份遺囑,又是怎樣知曉了夏家這些陳年舊事,總之,這份遺囑暫時不能還給你!”


    “你——”


    舒微涼氣得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他公事公辦般的口吻,以及看著她時候稍帶淡然平和的眸光,都讓她覺得撕心裂肺,可這些都全比不過此時此刻,仿佛天雷滾滾天崩地裂般的絕望。


    “楚岸寒,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舒微涼咆哮著,已經快要控製不住內心熊熊燃燒的小宇宙。


    可是楚岸寒依舊很淡定的看著她道:“還給你可以,除非你能證明你是夏微微!”


    “好!”


    舒微涼氣得發抖,指著一旁的夏東霖道:“我可以證明我是夏微微,隻要這個人與我做個親子鑒定,就可以證明我是夏家的女兒!”


    楚岸寒輕輕地搖了搖頭:“這還不夠,光證明你是夏東霖的女兒並不能說明什麽,你還需要更強有力的證據證明你是夏微微!”


    否則別說安市國際公證機構不認可,就是他這一關她都過不去。


    天色更陰沉了。


    舒微涼站在原地晃了晃,但她不能暈倒,在這關鍵時刻要是暈過去就真的輸了。


    她索性閉上眼,按照閆二伯曾經教她的方式,緩緩地調節著呼吸。


    見狀,夏溫霓笑得臉都快要爛掉了,她萬萬沒想到楚岸寒會這樣冷漠無情的對待舒微涼。


    看來她這些天都是白擔心了,楚岸寒對舒微涼當真是一丁點留戀都沒有了,居然還搶她的遺書,哈哈哈哈……


    然而還沒笑出聲,楚岸寒接下來的話又讓溫霓猶如澆了一桶涼水。


    “當年與我楚家定下的婚約,是要娶夏微微,所以這遺書暫時就由我代管,畢竟我也需要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從國際認證機構拿到屬於夏微微的東西,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夏微微!”


    雖然麵色淡然,可楚岸寒此時此刻的內心波動,絲毫不比舒微涼弱。


    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是這樣的身份。


    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就是她……可現在這樣的身份,卻成了她最大的危機。


    “嗬嗬,我們夏家,至始至終就隻有溫霓一個女兒,她就是夏微微,夏微微就是夏溫霓!”


    溫嵐抱著胳膊冷冷地走到楚岸寒麵前,目光仿佛像是想要穿透他的衣服一樣死死盯著遺書所在的位置,冷哼了一聲,又道:“臭小子,你放心,國際認證機構會承認我們溫霓的身份!”


    楚岸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錯,舒家大小姐留給她親女兒的東西,的確應該是屬於她女兒的,我隻是沒想到溫女士作為一個後媽,對自己的繼女居然會關心嗬護至此,就連名字都要改一個字來與你的姓氏一樣,這一點還真是讓人敬佩不已!”


    聞言,溫嵐臉色猛地一變,站在她身後的夏東霖也猛地後退了半步。


    是了,當年夏東霖老婆病逝留下一個女兒的事情,在上層圈子裏知曉的人並不少,倒是他另娶以後的女人有沒有帶小孩來,這還真沒人知道。


    舒微涼調整好情緒,睜開眼,剛好接上兩人的對話,道:“好,既然你們說夏家隻有一個女兒,那麽,夏先生你敢不敢與我去做一個親子鑒定?如果能證明我就是你女兒的話,那剛才說話的人就是在說謊,否則就可以證明,夏溫霓她不是夏家的女兒!”


    溫嵐剛要開口反駁,卻被夏東霖打斷。


    “不必了!我很確定的知道我女兒是誰!”


    夏東霖並沒有按照常理出牌,隻是淡淡地看著舒微涼,目光有些複雜但卻很堅定。


    “這位舒小姐,我想我並沒有任何義務和找上門來亂認親的人都去做親子鑒定,否則要是大街上任意一個乞丐上門來說是我女兒,我豈不是也要與她去做親子鑒定?我這是吃飽了撐的嗎?”


    舒微涼怔怔地看著他,眼底的絕望猶如潑墨般濃鬱得看不到底。


    “乞丐……”


    原來在他夏東霖眼裏,她也就是一個乞丐麽?


    一個上門前來鬧事,覬覦他夏家產業的……乞丐?


    “陳管家,把這位姑娘請出去吧!”


    沒有再看她一眼,夏東霖吩咐完,轉身朝房子裏走去,隻是腳步有些沉重。


    被吩咐送客的老管家不可置信的盯著舒微涼看了半天——都長成這樣了,怎麽可能不是前任夫人的女兒呢?這一點不用親子鑒定都能看出來好不好?


    但老爺子的命令不可能違抗啊,他隻好訕訕地走到舒微涼麵前:“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隻能請你出去了!”


    他伸手輕輕一推,舒微涼就跌跌撞撞地後退數步,甚至差點摔在地上。


    想起剛才溫嵐推她不但沒有推動還被甩得差點摔了的場景,老管家隻覺得心頭一陣酸澀。


    這孩子是被打擊得有些扛不住了嗎?


    他一時心軟,剛好又聽見天邊傳來一陣雷鳴,便伸手想要去扶她。


    可他手剛伸出去,卻見舒微涼自己掙紮著爬起來,迅速後退道:“好,我會走,我自己走,我馬上就離開!”


    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嗎?


    可擺在她麵前的怎麽都是一條條的絕路?


    失去母親,失去自己的家,好容易翻身爬起來,卻又失去孩子,失去丈夫……


    如今房子即將被溫霓手下的公司拆掉,學校也因為她被曝光結婚懷孕而要開除她學籍。


    就連楚岸寒這個曾經愛她至深的人,也要將她手裏唯一的籌碼——那封遺書奪走!是怕她威脅到他未婚妻的身份和地位吧!


    她所有的路都被堵絕了啊!


    還能從哪裏走?


    舒微涼緩緩地轉身,拚命維持著筆直的背脊,卻跌跌撞撞地沿著來路狂奔。


    豆大的雨突然從天而降,像是傾盆而瀉地砸在她身上,瞬間就將她淋得透心涼。


    絕望,無助,就像是被大雨淋得看不清的前路一樣將她深深地包裹起來。


    “啊,下雨了,岸寒快走!”


    溫霓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炫耀。


    舒微涼的腳突然一個打滑,跌在地上就順著路邊很快蓄起的積水朝路口衝了去。


    眼看暴雨中的大街上車來車往依舊沒有半分停留,舒微涼若是真滑到大街口隻怕命就懸在了當下,就在這關鍵時刻,有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一把從路邊拉了起來。


    “我記得,你不是這樣輕易就能被打敗的人,對不對?”楚岸寒的聲音在她耳旁低語,像是以前那般熟悉而熱切。


    可是等舒微涼抹掉臉上的雨水和淚水,麵前又哪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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