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微涼手機裏的視頻已經開始播放了。


    兩個警員警惕地看了看舒微涼,又看了看葉思卿,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到了手機上。


    視頻裏,丁鐺原本是站著與陳沛彤說話的樣子,背對著視頻的角度,甚至能很清楚的看到葉思卿突然扭曲的臉,她暴力地在背後砸了一拳,當場就把丁鐺給打得蹲下了,接著幾個女的衝上去將隻能護著腦袋的丁鐺又掐又擰,又狠狠地踹了幾腳,然後用襪子塞嘴巴,找了絲襪來捆著她拖在地上出門了……


    拖出宿舍之後的部分雖然看不到了,但是大家都能想象丁鐺是怎樣被拖著下樓的。


    接著就是在樓下桑陽趕到現場以後將手機放在一旁拍攝的部分,視頻裏他扛著滅火器砸門鎖,砸開以後視頻的角度隻能看到裏麵的一半,可是也足夠看清楚丁鐺被堵著嘴巴掛在水管上的模樣。


    江琪琪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太過分了,警察叔叔,她才是那個綁架人的壞蛋!”


    視頻被快進和剪輯過,兩分鍾就放完了。


    至始至終都沒有上前圍觀的葉思卿冷冷地抱著胳膊不屑道:“我就說是假視頻吧?真正要綁著一個大活人拖去樓下廁所裏關起來,兩分鍾時間怎麽可能夠?”


    要知道,她們昨天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丁鐺拖到樓下關起來的。畢竟她們那一層並沒有公共洗手間……想到這裏,葉思卿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可是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舒微涼已經冷笑著放下了手機。


    “沒錯,不是當事人怎麽可能知道要把人拖到樓下的廁所關起來需要多長時間呢!”


    葉思卿下意識就回答:“我這是按照常識邏輯判斷好不好?”


    舒微涼點點頭:“那從頭到尾我們也沒提過丁鐺是被關在樓下的洗手間啊,警員同誌,現在應該證據確鑿了吧?”


    視頻也看了,當事人也不小心說漏口了,警也出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兩個警員點點頭,二話不說將葉思卿幾人給堵住了。


    “這位同學,你涉嫌故意傷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


    一直抵達吃飯的地點,丁鐺都還在手舞足蹈——她太興奮了。


    尤其是看到葉思卿一臉像是吃屎的模樣被強製性帶走,還囂張的反抗說自己是誰誰誰家千金小姐,啊呸!還不是照樣被帶走,然後她就莫名興奮。


    “沒想到她葉思卿也有被警察叔叔帶走的這一天,艾瑪你當時為什麽要攔著我不讓我拍照發朋友圈?這麽美好的畫麵居然隻能留存在我的腦海裏…啊我不甘心,等回去了我要把這個畫麵重新圓滿一處不缺地畫出來,微微,回頭你幫我修一修哈!”


    沿路上這話已經被她說了不下七遍,孔詩睿鄭秋蘭等人已經輪番回答了她一次,如今已經沒人願意再接話了。


    “好了,我們已經到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吃這家的竹香桂魚麽?還有他們家的芙蓉丸子……”


    丁鐺回過神來,滿臉糾結:“微微,你先不要忙著打斷我!”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等等,我要把剛才的畫麵最後鞏固一遍,細節到她穿的衣服顏色,手鏈花紋,頭發被風吹起來有幾根,啊糟了,還有鞋子的樣式我想不起來了!”


    江琪琪舉手道:“我記得我記得,丁鐺姐你放心吧,下半身的部分我幫你補全,我都記得!”


    剛才她一緊張害怕,就隻顧埋著頭,所以看得很清楚。


    “太好了,琪琪你最棒,那我們進去吃飯吧艾瑪口水都憋不住了,我的竹香桂魚……等下!”丁鐺突然回過頭來看著舒微涼:“這道菜好貴的,我可以點嗎?”


    畢竟大家aa的點菜範疇也是有個限度的。


    舒微涼淺淺一笑:“你點吧,我上一期幫人做插畫的稿費已經到賬了,這頓我請!”


    “哦也!”


    “好耶好耶!”


    “微微萬歲!”


    餐館門口頓時呼聲一片,一群女孩忙不迭地湧入。


    馬路對麵,一輛黑色悍馬車像是不經意地停靠在旁,可是裏麵的人,目光早已穿越人群,落在了某人身上。


    赤溪把著方向盤回過頭,就剛好對上某人深得看不見底的目光,於是嘴角抽了抽:“後悔了?其實你可以現在就立刻過去找她,任務啊什麽的完全不影響!反正你當初不也為溫霓做好了萬全的安排麽?”


    楚岸寒收回目光,眸子瞬間冷了下來:“走吧!”


    “不再看看了?剛才是誰說要跟上來的?”


    赤溪戲謔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又回過頭,剛好,看到舒微涼走在人群中,替人撐著餐館的玻璃門,一直到最後一個人走進去。


    “真像!”


    他嘖嘖地歎息一聲:“岸寒,你確定真的不查一查她的身世背景?你相信她真是一個鄉下來的姑娘?”


    楚岸寒冷冷地別過頭看著另一邊的街道:“那是你的事,我為什麽要替你查!走吧!”


    赤溪:“……”


    發動了車,鬆開手刹,赤溪忍不住又道:“你難道就一丁點兒也不好奇嗎?如果她真是臨洲府那個舒家的人呢?”


    楚岸寒皺眉:“她姓舒,不過是一個巧合罷了,世界上哪裏還有那麽多巧合!”


    隻是,話雖這麽說,他心口卻有某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在隱隱地疼痛,在一起大半年時間,他怎麽就從未想過問問她,為什麽會姓舒呢?


    去年年底,在他還沒有回楚家之前,曾陪著她回了一趟大山裏的那個家,輾轉三趟車,從高鐵到大巴,然後換了小巴,還徒步了三十公裏的山路,花了足足三天時間,等走到她家的時候,已是大年三十。


    那山裏寥寥村落三兩聚集,一個巴掌大的小村子大概也就二十戶人家,倒是充滿了濃濃的年味,可餐桌上能拿出來的好菜唯有一隻雞,聽說已經是最高級的待遇,而且還是微微在外麵畫畫有了收入以後改善了家裏的生活條件,他們才會把雞拿來吃而不是拿去賣。


    還有別的他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腦子還有些混沌,但那個家裏,淳樸而慈祥的兩老口皮膚黝黑,五官沒有半點與微微相同。


    隻是,他們對微微充滿關愛和無線寵溺的目光,讓他覺著很是溫馨和安心,還很羨慕,這大概就是微微那麽溫柔善良,總會給人溫暖感覺的緣故。


    可現在……


    現在的舒微涼,全身上下都仿佛籠罩著一股冷漠的氣息,旁人可能察覺不了,但在他看來,她的變化並不隻一點兩點。


    是……因為他嗎?


    赤溪的車很快開過了那家小餐館,楚岸寒默默地回頭看了一眼。


    街角某處,宴七的手下兢兢業業在那站著,他這才放心地轉過頭來,將手機上的郵箱app打開來。


    那是宴七查了桑陽檔案的郵件。


    “桑陽,安市古玩界大亨、安市國際古玩展主辦者、安市著名收藏家……安市安大美術係教授、安市安大前任校長桑嘯天之次子!”


    一串二十多個頭銜之後,才是桑陽父親的簡介。


    桑陽作為桑家次子,與他那萬眾矚目的大哥桑青相比,的確算不上出名,甚至都沒幾個人知曉他的存在,除了美術界有些老前輩與他父親關係交好而外。


    和桑青不一樣的是,桑陽從小就對古玩不感興趣,反而在畫畫上天賦異稟,而且有了桑青這個集萬千寵愛一身的繼承者,於是桑老教授也就十分欣喜的讓小兒子自由自在的生活,想畫畫就去學畫畫,想支教就去鄉下支教,還特地給他安排了一堆老師陪著他到處跑。


    機緣巧合的,桑陽就在距離安市幾百公裏外那個小縣城的山裏遇見了舒微涼。


    楚岸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舒微涼身邊,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他意想不到的男人存在。可是在一起半年多的時間,她怎麽就對此隻字不提呢?


    資料看得差不多,車也抵達了地點。


    赤溪突然冷著臉哼了一聲,不悅地別過頭:“誒,到了!”


    楚岸寒剛把手機放下,耳旁就傳來溫霓嬌憨的笑聲:“岸寒,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快,你快來看看,是誰回來了!”


    車門被拉開,溫霓不由分說一把牽住了他的手:“快點啊,我們都等了你好久!”


    楚岸寒抬起頭,眸光冷冷地掃過楚家別墅的花園和車庫,心裏就有了譜——是楚家的人回來了。


    楚天逸,莫琴夫婦,他這個身份名義上的爹媽。


    而且對外都知道他並非莫琴親生,所以他是楚天逸那個傳聞中見不得光的前妻的兒子,莫琴這個後媽的繼子。


    但實際上,真正的楚家大兒子早就被莫琴這個喪盡天良的毒婦在十年前扔到鄉下去參加什麽所謂的夏令營,然後就再也沒回來。在那之後幾年,楚家爺爺派人找到的楚家大兒子,便是他楚岸寒。


    溫霓牽著他的手興高采烈地走到楚天逸夫婦麵前,擺出了一個溫柔賢淑的造型,帶著一股嬌羞淺笑倩兮道:“爸,媽,岸寒回來了!”


    一旁,楚莫寧目光陰森地看著楚岸寒被溫霓牽著的手,冷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楚天逸顧不上安慰小兒子的情緒,微笑著走到楚岸寒麵前,滿意地點了點頭:“岸寒,你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和小霓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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