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瀟瀟神色震動。


    她怎麽都沒想到當初她離開時還好端端的人竟然就這麽走了。


    當年,路伯母和路伯父在榕城是出了名的模範夫妻。夫妻恩愛更是令不少人羨慕。感情深厚的令人豔羨。


    突然去世,對路伯母的打擊可想而知。


    沐瀟瀟目睹路伯父眼底一閃而過的哀傷,喉間澀然。


    她不知情,也根本不曾想到路伯父竟然已經去了,所以才有那樣的詢問。


    沒想到卻提及了她們最不願提及的事情。


    “伯母,抱歉。我……”


    路夫人釋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別自責。這人都走了四年多,我跟遙遙也造放下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有些坎,跨過去就好了。”


    有些人哪裏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也失去了父親,她明白那種感受。


    但有些事情可以感受卻無需說出來。


    “好了,你們聊。我去廚房看看。”


    鬆開路夫人的手,看著她去了廚房,沐瀟瀟這才看向路遙。


    後者見她目光深沉,立刻明白了什麽意思,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沒錯。我爸突然意外離開我是挺傷心的。但這都過去了四年多,那些傷心也早已經放下了。”


    “再說,我爸生前最疼我了。一定舍不得我一直難過。所以,我現在要過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好好的替他照顧他生前最愛的女人。”


    “所以,你也別安慰我什麽。跟你說就沒帶介意的。”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沐瀟瀟自然不好再繼續說什麽,隻是握住了她的手,沉默半響吐露一句。


    “我回來了。”


    就是這一句,路遙強撐的樂觀瞬間被打破,紅了眼睛,就算是四個月前初見她都沒這麽失態。


    即刻別開眼,虎著嗓音,“哼,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你消失那麽久連個訊都不給我的罪。”


    沐瀟瀟知道她是故意凶自己,也不在意,過去攬住她的肩頭,往她肩膀上靠了靠,“嗯,不抵消。你想我怎麽補償都可以。”


    “怎麽補償都可以?”路遙問。


    沐瀟瀟瞅了眼她明顯動著小心思的模樣,也不拆穿,點頭:“對,怎麽補償都可以。”


    “那你幫我跟我媽說我搬出去跟你住。就說你一個人在外麵住害怕。”


    “……”


    一個人大半夜敢在殯儀館溜達的人,誰會相信她一個人住害怕啊?


    沐瀟瀟瞧著路遙,一言難盡。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路遙隻以為她是不想答應,立刻不滿道:“你剛才可說了,我說什麽你都答應的。”


    “別耍賴,你這樣以後會沒有朋友的。”


    “你就這麽想搬出去?”沉默了下,沐瀟瀟問。


    好像從初中開始,她就計劃著要一個人出去住。美名其曰要獨立。


    可誰不知道她是太頑劣,而路伯母身出名門,規矩要比一般家族多,她是受不得那份拘束。


    “這怎麽叫想搬出去了。”路遙不讚同的搖著手指,“我這叫獨立。”


    “你看,我這都大學畢業了。我開工作室雖小有成就,但大家都在背後說我是沾了路大小姐身份的光。如今我這麽大了還跟母親住一起,別人指不定怎麽說了。”


    “所以,你認為隻要你搬出去別人就會認為你一切靠的是實力?”


    路遙用力點頭。


    沐瀟瀟連一個白眼都懶得給她。


    她能不能稍微動點腦筋給她一個像樣的理由,讓她不要連裝猜不出來都那麽困難。


    抬手就在她頭上瞧了下,沐瀟瀟沉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搬出去,伯母一個人住在這個家裏會不會太寂寞了一點?”


    如果她父親還在,還有個伴。可如今人不在了,跟她最親的就她一個女兒,如果連她都出去了的話,這偌大的房子對路夫人來說怕就是一座空洞的城。


    想出去浪的心思是十三歲的時候就有,母親喜靜,家裏用人不多,隻有打掃的一名,和廚房一名,平日裏家裏冷清慣了,也從未聽母親說過寂寞,以至於讓她忽略了這些。


    現在被瀟瀟提起,路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如果她搬出去,家裏就隻有母親一人。


    想到之前每次回家時她坐在客廳的模樣……雖然手中不是書本就說陣線,可此刻卻統統縈繞出寂寥的感覺。


    是她的心太大了,疏忽了。


    “我知道你想出去無非就是覺得每天要回來太不自由了。”沐瀟瀟輕歎。


    “你要是偶爾不想回來也可以跟伯母說在我那,我也會幫你。但前提是安全第一。”


    門禁那是古代的事,如果放在沐瀟瀟身上她自己也忍受不了,更別提路遙遠比她還要跳脫的性子。


    也難怪她想要搬出去。


    但隻要解了門禁問題,她自然也就不想搬出去了。


    “如果平時跟人玩得晚一點了?”路遙用手指比了一個一丟丟的距離。


    沐瀟瀟瞧著,直接問到:“晚一點是多晚?”


    “別唬弄我,你該知道讓我逮到會有什麽後果。”


    路遙撇嘴,“別那麽嚴肅。我不騙你就是啦。最晚過十二點怎麽樣?”


    沐瀟瀟想了想,“可以。但遙遙你要記住,我一旦對伯母開口,就該對你負有責任,如果你不想我一輩子愧疚難安的話,你可以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路遙最聽不得她們這樣跟自己說話。


    都是她在乎的人,她貪玩歸貪玩,又怎麽會真的忍心讓她們心生愧疚。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我還要給我媽養老了。”


    沐瀟瀟滿意的笑了,揉了揉她的頭,“我們都是成年人,該對自己負責的同時也要對家人負責。”


    “明白。”


    廚房外,路夫人扶著門框,目光複雜的看著客廳內相談甚歡的兩人。


    眼底氤氳著濕氣,自己的孩子有多反骨沒人比她清楚。也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用嚴苛的規矩要求她。


    不是沒對她說過,可她幾乎從不聽進去,或許是因為母親這層身份,她的勸說更多的隻會讓她排斥。


    她的提醒懟她來說也隻成了她過度想要保護她的借口。


    不被理解,不被接受。


    現在有另外一個人對遙遙這樣說,她更容易接受不說,肩上也會多一層責任,更能規束她自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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