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樂感覺眼皮很沉很重,雖然意識醒了,但是就是睜不開眼睛。


    吳速發現沈樂樂的眼皮在動,眼珠兒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轉動,他把粥碗放在一邊,雙臂撐在她身側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等了會兒,沈樂樂並沒有醒過來,眼皮下的眼珠兒反而不怎麽轉動了,就好像落水的人兒放棄了掙紮,任憑身體慢慢下沉,看樣子她又即將陷入新一輪的沉睡。


    “樂樂?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樂樂?”


    吳速抓著她的肩膀輕輕晃了晃,“你別老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誒,給點麵子行不行?”


    “...”


    餘子遊說,不能任由她這麽一直睡下去,時間久了,再加上營養不良,有可能會導致她陷入深度昏迷進而不能醒過來。


    麵對沈樂樂的無動於衷,吳速又急又怕,他眉頭收緊,盯著她蒼白的臉沉聲說,“你再這麽睡下去,就會越來越笨,越來越白癡。以前你就夠笨了,你確定還要再笨一點?”


    沈樂樂的眉心輕蹙,放在被子上的手,手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吳速看到後握住她的手高興的咧嘴笑了,看來激將法還是管點兒用的!


    他捏了捏沈樂樂的臉長長的歎了口氣,“唉!你快醒過來看看你自己這張臉吧?都吐得脫水了,皺皺巴巴的,像一隻沙皮狗。”


    “還有,哎呦惡心死了,”他用紙巾在她的眼角擦了擦嘖嘖道,“居然還有眼屎,好大的一坨啊!幸虧這時候還沒有蒼蠅,不然這坨眼屎能撐死一群蒼蠅!”


    “沈樂樂你知道你身上什麽味兒麽?嗖的!你是有多少天沒洗澡了?”說著他還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脖頸下搓了搓,“我草...誰特麽說女人是水做的?我瞅你像混凝土的!你瞅瞅這泥兒!哈哈哈...我得用手機拍下來...回頭發到網上去,讓別的女人瞅瞅,誰能在脖子上搓下來那麽多泥!要是有人比你還髒算我輸!”


    ...


    沈樂樂感覺自己身處一片混沌中,周圍都是白茫茫的迷霧,沒有聲音,沒有畫麵,腳下也沒有路,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蠶蛹,被束縛在了一隻白色的殼子裏,與世隔絕,就連胃絞痛,想吐的感覺也沒有了。


    她屈膝坐下來,蹙眉望著這片望不到邊際的白,心情很是平靜,她認為這是另外一個時空,一個與世無爭,一個寧靜又寂寥的時空,或許,這就是靈魂所在的時空?她還記得,她守著馬桶一直吐,吐的一絲力氣也沒了,吐的天旋地轉,胃部抽痛。


    莫非,她死了?這裏,就是死去的靈魂該呆的地方?


    忽然,她感覺有一束強光照過來,她不舒服的眯著眼睛,抬手擋著強烈刺眼的光,周圍的白霧一瞬間散去,周圍又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寂寥的黑。


    讓人忍不住慌張害怕。


    她忽然聽見有人在喊她,一聲一聲,似低吟,似歎息...


    她努力的睜大眼睛尋找著那人的身影,大聲的喊,“誰?誰在喊我?”


    明明問的很大聲,為什麽她自己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驀地,她意識到自己現在可能是在做夢,並且陷入了可怕的夢魘中出不來了。


    那個聲音又近了,她仔細側耳傾聽,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愕然發覺,這個一直喊著她,一直和她說話的人是吳速!


    聽清楚吳速的話,沈樂樂氣的直跳腳,一雙拳頭攥的緊緊的,這個死男人,等她醒了一定揍的他張不開那張欠揍的嘴!


    ...


    過了會兒,沈樂樂的眼皮又恢複了滾動,這會兒比剛才那會兒滾動的幅度更大了些,吳速屏住呼吸守在她身邊等著,等她做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人。


    電視裏,偶像劇裏都是這麽演的,女主角生病住院,睜開眼睛看到守在自己床邊的男人,都會感動的熱淚盈眶。


    他就等著沈樂樂被他感到到投懷送抱呢!


    “還不醒?眼屎太多,沾上了?我幫你扒一下。”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撐在沈樂樂的眼皮上,兩指一分,沈樂樂的眼被扒開一條縫,露出了她那隻看上去沒睡醒的黑眼珠。


    “還睡啊?我幫你醒醒盹兒!”


    沈樂樂正在黑暗中掙紮著,想要突破這片黑暗,想到衝到吳速的麵前將他的嘴撕裂,忽然又一股強光照進來,沈樂樂感覺圍繞在她身邊的濃墨一樣的黑暗一瞬間散開了。


    她猛的睜開眼睛,發現吳速正一手扒著她的眼,一手拿著手機,開了手機閃光燈的手電筒功能正朝著她的眼睛晃呢!


    怪不得夢中會感覺有強光!原來是這二貨!


    她被光照的閉上眼睛,借著胸中那股子的怒勁兒,一腳將吳速從床上踹了下去。


    “你個二逼!想照瞎了我麽?滾!”一開口,嗓子啞的像公鴨。


    她不舒服的拽了拽嗓子,翻身麵朝裏,不想再看到他。這麽一翻身,渾身的骨頭就想要散架一樣疼,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吳速落在地上滾了一圈,黑下臉來怒想,為什麽和電視劇裏拍的不一樣?


    不過隨即他就咧嘴笑了,醒了就好!


    沈樂樂翻過身去眼睛還沒閉好,聽著身後一陣窸窣,緊跟著,她的身體被人抱起,她睜眼就看到了吳速那張放大的臉。


    “喂...唔...”


    嘴唇被堵住,一股熱流劃過她幹涸的喉嚨,她本能的咽下,隻見吳速的唇抬開,手裏端著碗,仰頭喝了一口後又鼓著嘴靠近她。


    “呃...”沈樂樂推開他趴在床邊就一陣吐。她總算知道剛剛在夢中,劃過喉嚨的奇怪的暖流是什麽了!吳速竟然趁她睡覺的時候嘴對嘴的喂她喝粥!惡心不惡心!?


    吳速一口咽下嘴裏的粥,擰著眉拍著沈樂樂的背,看她吐,他心疼的搖頭,“好不容易喂進去那麽一點兒,又都吐出來了。”


    沈樂樂吐完窩在床上閉目休息,吳速收拾好地上的嘔吐物,又拿來熱毛巾給她擦嘴擦手,沈樂樂閉著眼睛,但心思微動,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吳速會有這麽一麵。他竟然會照顧人?


    以前她以為他濫情,沒正經,慣會享受,恐怕是個拉屎都會有人給擦屁股的主兒,畢竟他大伯那陣兒管著義安堂的時候,可是整天膩在女人堆裏,最後還因為染上了艾滋而死。


    他大伯因為艾滋病去世的消息全靜城人都知道,他死的時候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的,所以這個義安堂就順理成章的交到了吳速的手中,吳速接手後身邊也總是美女環繞,每次沈樂樂遇上他,他的身邊都有女人。


    吳速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最低分,是個爛人。


    但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認知,這反而讓她感覺無措。


    “樂樂,”吳速坐在她身旁,他溫熱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聲哄她,“餘老頭說了,你雖然吐了,但吐完還要再吃,要不然你會營養不足,那樣的話孩...”


    吳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急忙捂嘴,但沈樂樂還是聽出了些端倪。


    她扭頭瞪著他問,“還什麽?”


    “還...”吳速眼神閃爍的咧嘴笑道,“還怎麽有力氣和我打啊?!”


    沈樂樂忽然坐了起來,起的太猛,她閉著眼睛等這一陣猛烈的眩暈過去後,揪住了吳速的衣領嗓音粗啞的怒問,“我是不是懷了孩子?”


    “不、不會吧?”吳速擠著眼睛笑,“我聽餘老頭說你體寒,不容易懷孕的。”


    “可我例假沒按時來。這幾天又吐那麽厲害。我相信餘老頭,他雖然打著試藥的幌子,但是他絕對不會給我吃這種催吐的藥!”


    沈樂樂目光如炬的盯著吳速,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剛剛從他說話的口氣和戛然而止的話語中,她腦子靈光一閃,就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


    “你,沒來例假啊?”吳速拉開她的手站起來說,“那我去給你弄杯紅糖水,以形補形。”


    “...”


    幾分鍾後吳速回來,將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水放在桌子上,“你趁熱喝。我去餘老頭那兒看看。”


    沈樂樂捂住唇,壓住胃裏翻滾的感覺目送吳速大步逃離。


    一旦有了疑惑,就非常想要解開。


    中午獄警送飯過來的時候,她拜托獄警幫她去叫了翟媛過來。


    她對翟媛直截了當的說,“翟警官,我懷疑我懷孕了,你能不能幫我弄一個試紙來?”


    翟媛想了想,用試紙驗證一下也挺好的,她點頭說,“好,我這就去幫你買。”


    傍晚。


    吳速新熬了粥用保溫桶盛過來,他輕手輕腳的進來,想看看她這會兒在幹什麽,踏進臥室的那瞬間,吳速傻了,屋裏沒開燈,光線有些昏暗,沈樂樂正坐在床上,垂著頭,中長發擋住了她的神情,卻擋不住她用雙手用力揉抓小腹的動作。


    “咣當。”


    吳速手中的保溫桶掉落,發出了很大的響動,沈樂樂沒發覺身後有人,她被這響動驚嚇到,身子顫了一下回過頭來,和吳速對視了幾秒後他胸口劇烈起伏的冷聲問,“沈樂樂你他媽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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