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齊整幹淨從雪窩裏出來的時候,恒娘也趕來了:“小姐,你們都跑到哪裏去了,這天寒地凍的,怎麽弄得身上都是濕的?!”雖然周蕊兒發髻有些淩亂,但衣服還算齊整,隻是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想必已經在雪地上玩了好一陣了。


    於是恒娘一把就將周蕊兒給拉了過來:“小姐,快回車上將衣服換了!”還有一旁的少年,恒娘見著也不由得責備了起來:“周公子,這大冷天的你不應該帶著小姐四處瘋,何況馬上就要到京兆了,你家老爺也會看到的。”


    想想這對少年的肆意妄為,恒娘做出了深刻的批評,顯然少年的自作主張已經站不住腳了,所以少年低著頭半響都不敢說出話來:“恒姨,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嘴裏雖然如是說,但心裏卻越發的惶惶不安,心想如果恒娘要是知道他們在雪窩裏,會不會告訴父親?隻因為意氣風流種下的因果,事後卻變得忐忑不安了。


    相比少年的惶惶,周蕊兒卻是捂著小嘴在旁一個勁的偷笑,還時不時用眼瞥向少年,像似看他的笑話,可這眉來眼去也著實在讓少年萬分的尷尬。


    幸好還有一個阿若在旁,他見再不走少年就快露出馬腳了,所以就趕緊的應諾道:“是啊,是啊,恒姨教訓的是,我們這就回車上去!”說完,拉著少年就跑。


    等生了篝火,烤幹了兩人的衣服,渾身上下都暖和了,眾人這才重新啟程。可一路上少年悶不做聲,也引起了周蕊兒的好奇:“哥哥,這一路你都不說話,是不是有心事啊?”


    其實少年是擔心家長的想法,離家越近,這種擔心也與日俱增。


    見少年不說話,阿若也隻好解釋道:“小姐不是了,是少年在背功課,平日裏老爺抓得緊,少爺可沒有這麽多閑工夫去玩的。”


    “啊,原來是這樣!”當聽到這裏,周蕊兒這才恍然大悟!剛才見少年板著個臉,還以為哪裏惹他不痛快了,現在聽阿若說起,周蕊兒這才如夢初醒!


    於是她拉開了車簾,衝著少年說道:“哥哥,你要是憂心功課的事情,蕊兒可以幫你啊!”“什麽啊,蕊兒,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的!”本來少年就心事重重了,現在阿若弄巧成絀,也不得不陪著周蕊兒演出戲了。


    可周蕊兒卻一努嘴道:“哥哥,你可別小瞧了蕊兒,雖然我不太會做歌賦,但識個字讀點文章還是因該可以的!”


    其實周蕊兒對文言文一竅不通,隻因為在各種大小考期間背的滾瓜爛熟了,所以那些重要的古文也都記住了,除此之外的唐詩宋詞隻要是課本上的,都還統統記了,而且古代人對女子的學問並不要求太高,隻要識得什麽烈女傳、二十四孝就行了。


    所以她才有膽量在少年的麵前吹噓,而少年聽到也很好奇:“蕊兒,你說你會讀書識字,你平時都讀什麽書啊?”哪知這一問,讓周蕊兒有些啥眼了:“讀,讀什麽書啊?”


    原因是古文她一本都沒看全過,而且隻對感興趣的翻翻,還都是白話翻譯文,這下她隻能厚著臉皮吹道:“我嗎,讀書少,就看山海經和芥子園畫譜。”


    這讓少年聽到也為之愕然:“蕊兒,你真厲害,你竟然讀山海經啊!這裏麵可是有不少的奇人異事的!”原來少年在閑餘之時也讀過這本誌怪古籍,對裏麵的山海物怪也充滿了興趣!


    這一下,兩人終於找到了共同的話題,聊到了一處。


    “那是自然了,我還知道誇父逐日、女媧補天和精衛填海、大禹治水的故事。”這些都是現代社會耳熟能詳的故事,周蕊兒再不吹吹就真的對不起自己的學曆了。


    結果少年聽得饒有趣味,還纏著她將這些故事給說了一遍;於是周蕊兒就大書特書,並將現代社會中的一些自然規律也加了其中,比如說精衛填海,衍生為了氣候變化促使海平麵升高並將海洋變成大陸等等。


    這些無不讓少年的眼前為之一亮,也不由得發自內心般的嘖嘖稱讚:“蕊兒,你說的真好,很多都是夫子沒有說到過的。”因為古時的客觀原因,古人對自然現象隻能求助於神佛,而流傳下來的文章也都是那些歌豐頌德的,所以周蕊兒這樣的精辟實屬少見。


    而一邊的阿若聽到卻不幹了:“少爺,你就別聽她吹了,我看得出來,教她的師傅就是一個說書的,所以她才吹得天花亂墜,你要是寫個字讓她瞧瞧,她保準鬥大不識一個!”


    “阿若,你閉嘴!我好心好意,你卻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而周蕊兒聽到也不甘其下,心說我在說我的故事,你卻瞎摻和一團,是不是一天不吵就過意不去了!


    想到這,周蕊兒也動了氣,瞪著阿若,非爭個麵紅脖子粗不可!


    可是少年見到兩人,卻‘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要鬥嘴了,現在還在外麵,要是真的到了府裏,可要握手言和啊!其實蕊兒的故事很好聽,要知道府裏誰最喜歡聽故事了?”


    哪知這一席話,頓時就驚醒了夢中人:“少爺,難不成你說的是老祖宗啊!”聽聞少年的話,讓阿若恍然想起來府裏的確是有位喜歡說書的大家長,其實就是少年的祖母高老夫人!那位老夫人喜遊戲和美食,特別是戲曲說書,必不可缺!


    現在少年說起,阿若也總算明白了少年的心思:“少爺,將小姐推薦給老夫人固然是好,但不知道她老人家可否喜歡?”雖然是少年的自作主張,但阿若還是有些隱隱擔憂。


    但少年卻義無反顧道:“你擔心什麽,老祖宗的心思我最懂,她老人家喜歡看什麽聽什麽我都知道,像蕊兒這樣伶牙俐齒的,說不定就是老祖宗喜歡的。”


    原來少年是這樣想的:如果周蕊兒得不到父親的認可,隻要能討得老祖宗的歡心,那日後就不必為著孤身而犯愁了;因為父親極少顧及家事,而後院又都在老祖宗的掌控之下,隻要能得到老祖宗,就能如魚得水了。


    所以少年才纏著周蕊兒說了一大通的故事,他並不央求她會有多大的學問,隻要懂得人情世故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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