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張和宛如在辦公大廳裏竊竊私語,聊得興高采烈,這時韓願進來,看見他們攢在一起的頭,笑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來得好早。”


    他的語速很慢,顯得聲音很輕,也很溫柔。


    小張皺著眉頭,道:“韓隊,拜托你不要這樣說話,真讓人受不了,能不能回到你從前的樣子。”


    “不能,我覺得這樣挺不錯,以後你也要這樣,溫柔懂嗎?”


    小張歎了一口氣,道:“韓隊,你瞧你牛高馬大的,走出去就能嚇壞花花草草,貼在門上就能當門神,你這麽溫柔真的合適嗎?你明明是一頭野獸,何必要裝成小綿羊呢。”


    “你不明白,說了你也不會明白。”說完,韓願自顧地上樓。


    小張盯著他的背影搖頭,宛如笑道:“他怎麽了?感覺怪怪的,是受了什麽刺激?”


    “和那個女記者掰了唄。”


    “原來是失戀了,我說韓隊怎麽這副怪德性,不會是得了精神病吧,咱們把他送精神病院瞧瞧。”宛如打趣。


    “不需要,我今天已經給他安排了相親,隻要談場戀愛他就恢複正常了。”


    下午五點過後,小張強行拽著韓願出來,在路口攔了一部出租車將他推進去。“去哪裏?”如果是以前,韓願一定發了火,但是此刻他還是溫柔地吐出字眼。


    “請你吃飯。”小張也鑽進出租車。“師傅,勞駕,去楚河廣場。”


    出租車飛快行駛起來,經過長江大橋時遇到堵車,小張急得不行,他和女方約好6點在楚河廣場見麵,這離6點隻剩下10來分鍾,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準時趕到了。


    “晚點吃不要緊。”韓願不知情地勸他。


    小張吐出一口氣,道:“韓隊,待會你能不能像正常人說話,不要一個字一個字地蹦了,我怕吃飯會大吐特吐。”


    “這樣不是很溫柔嗎?”


    “溫柔不是聲音溫柔就行的,那是從心裏,從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魅力,韓隊,看來你隻學到溫柔的皮毛呀!”小張深深歎息,頗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眼見著6點快到,小張隻得和女方發去道歉短信,讓對方稍等。沒想到女方也回來短信,說也遇上堵車,小張這才放心下來。


    趕到楚河廣場是6點40分,天色微微亮,小張帶著韓願直奔一畔江秋。


    這是個西餐廳,但卻取了非常古典詩情畫意的名字,不知情還會誤以為是中餐廳。小張約的女方是他的高中同學,現在稅務局工作,家境和工作都算是比較出類拔萃的。


    小張對吃的不講究,也不知哪裏東西好吃,女方便選了一畔江秋。


    一畔江秋是兩層樓,但是呈圓形,格局有些像古羅馬的鬥獸場,但是圓形的中央擺設著一架鋼琴,有一名鋼琴師演奏鋼琴,食客們可以一邊進餐,一邊聆聽鋼琴曲。


    “這地方真有情調哈。”小張笑道。


    兩人在二樓找了一張空台坐下來,韓願便要點菜,小張趕緊攔住他。“怎麽請我吃飯心疼了?”韓願笑道。


    “等一會,還有人要來。”


    “誰啊?你女朋友?”


    小張沒有說話,眼神瞅著樓下,一名打扮時尚的短發女子背著包進來,小張眼睛亮起來,掏出手機便撥了過去。“沙露,我們在二樓,你上來就能看到我們。”


    幾分鍾後,那短發女子上來,小張忙揮手。


    “好久不見,張軍,我差點沒認出你,你變化真大,比讀書時魁梧了不少,那時候你的外號可是小不點。”


    短發女子言語好爽,熱情外向,小張眉開眼笑,招呼她坐下。“沙露,我給你介紹,這位是韓願,是我們刑警中隊的隊長,你在網上可以搜到他的新聞,上過報紙的。”


    “是很眼熟,韓警官,你好,我是沙露,是張軍的同學,在稅務局工作。”


    沙露一上來便自我介紹,其實她早聽過小張講過韓願的事跡,心中也有些向往,此刻見到韓願確實是一表人材,感到極是滿意。


    “你好。”韓願和她伸手一握。


    “好,人到齊了,點菜,這頓算我的,你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小張拍著胸脯。


    沙露瞅著韓願,將菜牌放到韓願麵前,笑道:“韓警官,你先點餐吧,我常來這家,這家的西餐不錯。”


    “還是沙小姐點吧,我隨意。”韓願將菜牌放回沙露那裏。


    沙露一愣,道:“韓警官說話很有特色,現在說話這麽慢的人不多見了,我想韓警官一定是個很和氣很溫柔的人。”


    小張在桌子底踢韓願的腳,又對他使眼色,韓願視而不見,繼續慢吞吞地與沙露說話。


    “沙露,你知道我們做刑警的,脾氣難免會暴躁一些,所以韓隊要克製自己的脾氣,就要求自己慢慢說話,好修身養性。”小張找了一個看上去天衣無縫的借口。


    “哦,是這樣啊,我就是奇怪,像韓隊這麽威武的男人說話這麽溫吞呢。”沙露笑起來。


    晚餐進行得很盡興,韓願十分殷勤地幫沙露倒茶水,遞紙巾,幫她夾菜,這令沙露對他的好感倍增,女人都拒絕不了溫柔體貼的男人,拒絕不了男人對她的好。


    趁著韓願去衛生間的時間,沙露對小張表露了想與韓願進一步發展的願望。


    桌上空空如也,小張叫來服務員結賬,卻被告知韓願已經買單。


    “人溫柔體貼,還大方,不錯。”沙露點頭。


    “那是當然,沙露,他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你要主動點,待會你就要他的手機號碼。”小張出主意。


    一時韓願回來,沙露果然主動索要他的手機號碼,韓願欣然撥過她的手機號碼,這樣雙方都有對方的手機號碼了。


    “韓隊,我有點事要先走,你幫我送沙露回家。”小張不等韓願同意便溜之大吉。


    楚河廣場是步行街道,長達1000多米,兩人沿著街道慢慢走,沙露瞅著他心中益發滿意,這相貌,這身材,這通身的氣質,至少一大半人都比不上他。剛開始沙露略嫌他說話溫吞,但是看著他的臉卻忽然發現習慣了。


    “我以為做刑警的人都是粗粗魯魯的,就像張軍那樣,沒想到韓警官卻是這般斯文。”


    “以前我也是很粗魯,粗心大意,經常發火,不懂得關心人。”


    “那你是怎樣修煉成現在這樣的?一定很難吧。”沙露掩嘴笑。


    “失戀。”


    “失戀?”沙露啞然失笑。


    “我喜歡一個姑娘,而她喜歡溫柔的男人,所以我要刻苦地修煉。”


    “那你現在還喜歡她嗎?”沙露的聲音變得生澀起來。


    “好像移情別戀也是一件難事。”韓願抬起頭,夜空被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映襯得像潑上了顏色。


    沙露嘴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剛才這個男人對她殷勤體貼,不過是在練習如何做一個溫柔的男人。失戀,自己這算不算是失戀呢?


    可笑,來赴一場沒有準備的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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