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一碗甜湯落在了地麵,汁液濺在風鈴的鞋子上,廚房裏的那名男子從窗口探出頭,道:“湯怎麽灑了?”


    風鈴回過神,道:“太燙了,我沒端穩。”說著,風鈴拾起盛湯的一次性塑料杯。


    “你把塑料杯扔了吧,我重新給你盛一杯。”


    “好,謝謝了。”風鈴極力平複自己的心神,將塑料杯扔到前麵的垃圾桶中,回到窗口前,那男子已盛好了一大杯甜湯。


    風鈴又盯了他一眼,這才端著甜湯在椅子坐下。這個人的五官一點沒變,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梁,使他看起來像一名混血兒,隻是他變得滄桑了,額頭上有了幾道明顯的紋路。


    這個時候他應該不超過30歲才對。


    可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人羲公司呢?難道也是因為那具塑化孕婦的屍身而來嗎?


    風鈴心下計較,須得想個法子私下單獨見見他,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喝完甜湯後,風鈴在出門前仍是回頭看向廚房內部,但這時已經看不到那名男子的影像了,取而代之是一名禿頭的中年男子。


    回到辦公室,葉詔意外出現,他正在衝泡咖啡,風鈴趕緊走上前,道:“葉總,讓我來衝吧。”


    葉詔沒有說話,徑直將杯子遞給她,風鈴衝好咖啡端到他的辦公桌上。葉詔端起杯抿了一小口,抬頭見風鈴還侍立在前,道:“沒事了,你忙你的吧。”


    風鈴仍是佇立在辦公桌前,道:“葉總,我們在鸚鵡洲生命奧秘博物館見過的。”


    “不太記得了。”


    風鈴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葉詔也太沒紳士風度了,難堪雖是難堪,但風鈴做了一年多的記者,什麽大場麵都見過,被人嗬斥,甚至被人追打,這種也算是小兒科了,當即風鈴笑道:“看來我故意和葉總套近乎,被葉總識破了,嗯,不打擾葉總,我去工作了。”


    退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風鈴打開電腦,其實也沒什麽事可幹,風鈴便瀏覽新聞,偶爾風鈴會抬頭去看葉詔。兩個人的辦公桌相隔七八米,這僅僅十多步的距離,但風鈴卻覺得自己與葉詔之間隔了千山萬水,這是個很難接近的男人。


    很快五點鍾,葉詔一言不發離去,空留給風鈴一道瀟灑的背影。


    肚子還不餓,風鈴決定去員工餐廳吃晚餐,可是這次她沒有看見食堂裏麵的那個男人。


    餐廳裏吃飯的工人很多,但風鈴發現女性隻有自己一個,一個與屍體打交道的公司,也怨不得沒有女性。許多人向風鈴投來驚奇和詫異的眼神,風鈴兀自吃飯,奇怪,這餐飯沒有三點那頓好吃。


    回到辦公室,風鈴收拾自己的桌麵,這時她還不想回家,有太多的秘密需要她去解開。


    風鈴去文件櫃前,抱出一摞文件,今晚就算不睡,也必須把這些文件啃下去,總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翻開文件夾,果然如風鈴所料一樣,全部是英文。


    “沒事,我用穀歌在線翻譯。”風鈴給自己打氣。


    雖然英語還給老師一大半,但簡單的詞匯還是認識的,遇到不認識的單詞就輸入到穀歌裏麵查看解釋,依靠這種方法,到夜裏12點後,風鈴終於啃完了這第一本文件夾。


    “上天考驗我,也許我把這裏所有的文件都看完後,我的詞匯量說不定可以達到八級了。”


    風鈴保持樂觀的心性,這是調查,也是學習。


    身上粘粘的,出了不少汗,辦公室裏麵有衛生間,裏麵有個淋浴熱水器,風鈴打算先洗個熱水澡,再來啃第二本文件夾。


    風鈴進入衛生間,脫去衣衫掛在牆架上,擰開熱水器,溫暖的水流從脖頸滑下,瞬間全身的疲憊都被洗刷殆盡。


    洗了半個多小時,風鈴才關掉熱水器,等待身體上的水漬晾幹。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風鈴一驚,趕緊去拿掛在牆架上的衣裳,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罩上衣衫,衛生間的門便被推開了。


    明亮的燈光下,那雙像深海一樣的眼眸忽然翻起了波瀾,兩個人都怔住了,但是風鈴先清醒過來,大叫一聲:“啊——”


    他也被這聲驚叫驚醒了,臉上緋紅,道:“抱歉。”說著,他退出衛生間,並關上門。


    風鈴麵紅耳赤,這搞的什麽回事,深更半夜的葉詔跑來辦公室幹嘛,他不應該在他家裏嗎。她憤憤不平地穿衣裳,嘴唇嘟得可以掛個油瓶,簡直倒黴透頂。


    穿好衣裳後,風鈴煩躁地跺腳,但是衛生間的水漬還沒有幹,有許多的泡沫,瞬間她的右腳向前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重重地砸向地麵。


    “哎喲!”風鈴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衛生間的門再次被推開,葉詔出現在門前,風鈴一見到他就來氣,無緣無故被他看了清白之身,又害自己摔倒,道:“你怎麽又進來了?”說著,風鈴撐著手想要爬起,但是這次摔得很厲害,後背和臀部都在發麻,竟然沒有爬起來。


    葉詔看著她麵上的痛色,向前踏出兩步,半蹲下身體。


    “你想幹什麽?”風鈴警覺起來。


    葉詔沒有理睬,雙手向前伸出,左手抱住風鈴的後背,右手托住她的雙腿,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風鈴掙紮,但是抱住她的一雙手就像是一道最堅實的鐵箍,她的掙紮毫無用處,漸漸就在他的懷中軟化下來。


    葉詔將風鈴放在椅子上,可是風鈴一坐在椅子上便又疼得大叫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


    奇怪,夜裏葉詔的聲音比白天多了一些溫柔和氣,還有絲暖意,風鈴皺著眉頭,摔了屁股去看醫生,這多難為情啊!


    “不去。”


    “如果有尾椎骨折,又沒及時治療,你以後也許不能再坐起。”


    “你騙我。”風鈴不相信,自己隻是摔了屁股。


    “我是學醫的。”


    他臉上出現了笑容,風鈴不禁看呆,原來這個男人會笑,白天和黑夜的他判若兩人。“葉總,你送我去醫院吧。”


    “好。”葉詔再次抱起風鈴。


    “我是不是很重?”風鈴莫名地感到一陣羞澀。


    “不是,你很輕。”


    風鈴開心壞了,仿佛後背和臀部的疼痛也在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她看著葉詔的麵孔,雙手想要勾住他的脖頸,但是她不敢。


    葉詔將風鈴放在奔馳的後排座位上,讓她平躺下來,風鈴握住葉詔的手,道:“葉總,謝謝你。”她抓住他的手搖晃,忽然手指被一個尖銳的東西刮到,她鬆開手,看到了葉詔左手小拇指上的藍寶石戒指。


    東野陽也有一枚這樣的藍寶石戒指,也同樣戴在左手的小拇指上。


    葉詔沒有發覺她的異樣,關上車後門。


    汽車駛出了人羲公司,夜色淒清,風鈴看著窗外的月光,突然她像潮水般洶湧的內心被月光冰冷了。


    風鈴咬咬嘴唇,笑起來,葉詔是在模仿東野陽,模仿東野陽的愛好,模仿東野陽戴戒指的習慣,所以他與易乘秋的關係就不難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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