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地麵那三十六塊青磚的詭異,我恨不得立刻衝過去!


    月餅將一根照明棒丟到棺材前,那麵青磚略微下沉,地底傳出輕微的“吱吱嘎嘎”齒輪咬合聲,疾猛尖銳的“嗖嗖”聲從牆兩側傳出,兩排香煙長短的鐵箭彈射而出,有幾枚空中相撞,迸射著火花,大多都深深插進對麵牆體,箭尾“嗡嗡”顫個不停。


    “我剛才差點就走過去了,”月餅語氣中透著壓抑的怒意,“還好加了份小心。”


    我沒有搭腔,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具女屍。綠光映著潔白的裙擺,星星點點的血斑鍍了層綠暈,將蒼白的肌膚籠了一層綠紗,隱隱看到她的模樣。


    我心頭更是狂跳,尖尖的下巴,秀挺的鼻梁,肉嘟嘟小小的嘴唇,正是小九的模樣!


    可是,我反而釋然地鬆了口氣:“墨無痕的手法確實高明,能把假人做出真人效果,沒去好萊塢道具組當個設計師,真是瞎了這塊好材料。”


    “假的?”月餅略微訝異地揚揚嘴角,摸出兩枚桃木釘甩出,釘入女屍軀體,發出沉悶的“噗噗”聲,“木頭的?你怎麽知道?”


    雖說確定是假人,可畢竟是小九的模樣,月餅的做法讓我心裏別別扭扭,可又不好說什麽。


    “但凡人體皮膚,都有紋理血管,越白的人,紋理越明顯,血管也越清晰。所以,越白的女人,護膚品、化妝品也就用得越多,賣得也就越貴。什麽小棕瓶、眼霜、麵膜,前段時間我買了瓶……”


    “別在小說裏做化妝品的軟文推廣,說人話!”


    “這不是為了緩解氣氛,放鬆心情麽?”我舔了舔嘴唇撓著後腦勺,“綠光映著她的皮膚,完全沒有紋理,也沒有血管。而且滴了這麽多血,要是真人早就流幹了,皮膚會幹裂緊貼肌肉骨骼,人皮骷髏那個樣子,哪還能這麽光滑潤澤?應該是木質骨骼套了層假皮,帶著假發。”


    “這麽做是為了讓咱們控製不住情緒,誤入機關,死在這裏?”月餅冷冷笑著,接了一滴眼球滴下的血跡,湊在鼻尖聞著,“真難為他們這麽煞費苦心。別碰這些血跡,玫瑰和曼陀羅熬成的紅色汁液,裏麵有迷神蠱。”


    “我又不是傻子,能隨便著了道兒麽?不過,我倒覺得,費這麽大功夫,並不是為了弄死咱們這麽簡單。而是……”我握著軍刀戳著最近的一對眼球,在眼前忽遠忽近晃晃悠悠,異常惡心,“那條短信,你忘記了?”


    “從這裏麵找一雙眼睛,給她安上?”月餅半蹲著身子,斜上看向棺材裏的假人,搖了搖頭,“頭發擋得太嚴實,看不清楚有沒有眼睛。原因?”、


    “我曾在古城圖書館,曾在一本書裏,看到過一種很陰毒的機關術,血屍大轉輪。”我閉著眼睛回憶書中內容,“以血為機,以屍為關,以眼為轉,以軸為輪。此術不破,天地皆滅。”


    “能不能再說一次人話?”月餅大有“書到用時方恨少”的窘態,隨手點了根煙掩飾尷尬。


    “上大學的時候就勸過你,少練些肌肉多年點兒書。”我清了清嗓子,很是得意地比劃著雙手,“定時炸彈知道不?設定時間,‘嘭’,爆炸。汁液,倒計時的分秒計時;銅線、引爆線路;膠管,導火索;棺材,炸彈本體;假屍,雷管炸藥。這麽多眼睛,有一雙是拆除炸彈的保險線路,取下給假屍安上,解除血屍大轉輪。”


    “所以,我們要先走到棺材前,觀察假屍眼窩形狀,找出一堆最合適的安上?”月餅仰頭望著屋頂,手指做著“一二三四”的計算,“迷神蠱的汁液越來越少了。”


    “我看到了,如果破不了機關,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我蹲身輕輕摸著青磚,潮濕黏膩的觸感透著些許涼意,忽然覺得磚麵好像有凹槽,用軍刀順著凹槽紋理摳個幹淨,一個篆體字的“龍”字顯現於磚麵,“再扔幾根照明棒,別扔到磚麵中央擋住字。”


    真不知道月餅還會多少稀奇古怪的本事,幾根照明棒扔出,居然不偏不倚地立在磚縫相連的交匯點,看來“多練些肌肉少讀寫書”,似乎也沒什麽錯。


    光芒平鋪磚麵,模糊的透出陰刻字痕,我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才看得明白:“其形,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這不是王者榮耀裏麵甄姬的台詞麽?”月餅用實際行動將“網癮少年”的特征彰顯無遺。


    “這是曹植的《洛神賦》!三國,魏國,曹操的兒子,寫‘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個!”月餅這句話差點沒把我噎得背過氣去,“講得是曹植在洛水之濱偶遇能歌善舞神女的故事,倆人一見鍾情……”


    說到這裏,我忽然頓住了,半張著嘴說不出話。


    “昨晚,湖邊,你和小九,像不像曹植和神女?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月餅說出了我的心事。


    “先別管這些,隻有破了‘乾坤三十六字’的機關術,才能走到棺材前。走錯一步,喏,被那堆鐵箭弩亂箭穿身,估計都是死得痛快的。”我故意岔開話題,不願去深究其中的關聯。


    這個局,錯綜複雜,誰知道“血屍大轉輪”觸發,會出現什麽事情?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乾坤三十六字’是文族收藏保護古籍用的招兒吧?隻有從其中選出對的字,才能不觸發機關。”


    月餅話裏有話,我也心裏透亮。


    屋外,劉墨死於桃木釘和瑞士軍刀;屋裏,文族、蠱族布下的陷阱。抵達武漢所聽到的傳說,一係列事件的內在關聯,無一例外把矛頭指向兩個人——回到過去,黑化的我們。


    可是,他們不現身,我們想破大天,又有什麽用呢?


    光想不做,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兒!


    他們遲早會出現,我們急什麽?


    “月餅,我沒有頭緒,不知道哪幾個字代表沒有機關的青磚。”我反複推敲著這段《洛神賦》裏的句子,完全摸不著門道,心裏越來越煩躁,瞥眼看到,木質眼球滴下的紅色汁液,越來越少。


    不可預知的“血屍大轉輪”,就快觸發了。


    偏偏,我又覺得,早就知道答案,分明可以很輕易地破解這個死局!


    答案,究竟在哪裏?


    “南少俠,李叔臨死前,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麽?”月餅迅速完成了“網癮少年”到“摩爾摩斯”的角色轉換。


    這句話如同迷霧填塞的黑夜,忽然一陣冷風吹過,綻露出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深夜獨行人前行的道路,使我於一瞬間,撥開迷霧,豁然開朗!


    “進入老宅,不三不四,左五右六,橫七豎八……解決他們,用勇氣和信任,去救她……還……還有……千萬要……”


    是的,就是這句話。李叔,早已把答案告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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