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生平極為神秘,甚至有學術研究推論,曆史並無此人。依據是他的門徒龐涓、孫臏、蘇秦、張儀、白起、呂不韋,時間跨度由戰國初年及至秦一統天下,這期間足有數百年曆史,後世的張良、諸葛亮、劉伯溫等出山時,也號稱其門徒。


    也就是說,中國近千年的曆史變革、時局動蕩,都和鬼穀子有關。


    最常理的分析,一個人怎麽可能活那麽久?還有諸如“後世謀略家為了顯示身份冒名傳人”、“鬼穀子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某個神秘組織的代稱”,甚至還有“鬼穀子是外星人”的說法。


    我對此一直抱著可有可無的觀點。又不耽誤我吃飯睡覺寫書,想那麽多幹嘛?多累心?


    如今,月餅確實通過類似於蟲洞概念的幾個古墓進行了“有限的生命經曆無限的時間”,那麽鬼穀子十有八九確有其人,甚至是第一個發現某些地方具備時間空間任意轉換的人。


    更有可能,他現在還活著!


    想到這一層,我氣都喘不利索了。


    月餅所說的“道家尋求的成仙”這句話也就不難理解了。道家不僅僅是練氣結丹、培神元嬰,更擅長觀星定位、望氣堪輿,是否就是在尋找類似的地點?


    唐宋詩詞黃鍾大呂年代,眾多文人騷客都崇尚道教、尋求成仙,所著詩詞也隱隱體現了類似的概念。


    比如李白的“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蘇軾的“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難道僅僅是浪漫主義幻想文學的表現手法麽?


    為什麽唐宋文人,喜好遊曆神州,足跡遍布山川大河,每到一處都會題詩賦詞,難道僅僅是借物詠誌麽?


    聯想一展開,有種“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激動。腦子裏更是浮現出許多光怪陸離的念頭,眾多曆史人物的生平事跡略一推敲,似乎都和此事有關。


    這是我從未接觸過的思維領域,整個人就像喝醉了酒,臉漲得通紅,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我經曆的事情更奇妙。”月餅停頓了片刻,似乎在考慮怎麽講述,“墓門重新關閉,我想了好久……能夠回到現在的唯一方式,就是需要有人告訴你我的位置。每座古墓,都有一條通往機關匠人暗中修建,留著活命的暗道。我出來的時候,居然是北齊時期。”


    “這不又隔了好幾百年?”雖然已經想到,可是聽月餅說出來,我還是眼睛瞪得溜圓,既神往又覺得不可思議。


    “兵荒馬亂,有什麽好向往的。”月餅很不以為然地的揚揚眉毛,突然苦瓜著臉,“南少俠,你是不知道啊。我這牛仔褲白襯衫,短發背包的打扮,在那時走哪兒都被當成怪物好不好?而且他們說話全是古語,又沒有普通話,隔個百十裏地,就是一種方言,我壓根兒聽不懂,還差點被流竄的逃軍拉了壯丁……當時特別懷念你。”


    “嗯,蠱族最強的男人月公公要是從了軍,再加上豐富的曆史知識,說不定就是一代開國皇帝,最起碼也是項少龍級別,好幾個老婆,無數豔遇。”


    月餅幹脆沒搭理我的調侃:“蠱族,有很特別的聯係方式。我找到陶安然,跟他講了身份來曆,按照那麽點兒有限的曆史知識,告訴他,陶家莊很快就會被戰火焚毀。”


    “你不知道陶安然是冒名頂替的蠱族?”我覺得月餅這事兒做得有些托大了,依著陶安然這麽陰沉的性格,但凡有點兒別的心思,月餅這條命算是交代在一千多年前了。


    “他確實是蠱族一脈。”月餅左手食指抵住右手中指第二個骨節,兩手大拇指攢成桃形,“蠱族既然有聯係方式,肯定會有辨別方式。”


    這個動作估計是蠱族某種暗號,我倒不是很關心,反而有些駭然:“陶華講的故事是假的?”


    “我不確定,”月餅從櫥櫃裏翻出一床床單,輕輕覆蓋陶華,“你講的時候,我沒有插話,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先聽我講完。”


    “陶安然接受了我的建議,決定將陶氏一族遷居到桃花峪。作為交換條件,我教了他幾種蠱術,告訴了幾處咱們這個年代已知發掘的寶藏,服下可以長久睡眠的蠱藥,由他將我暗中運至這裏。”月餅摸出幾枚桃木釘,舉在我麵前晃了晃,“我算好了時間,陶氏一族的後人,在這個時代,帶著一枚桃木釘作為信物找到你,告訴你如何找到我。奇怪的是,為什麽會是陶華,為什麽不是桃木釘而是照片?為什麽會晚了一年多?”


    “你這麽做太冒險吧?”我心說月餅這種“玩兒的就是心跳”的性格真該改改了,“這可是一千多年啊,誰知道能經曆什麽事兒?陶家絕了後咋辦?這座古墓被發掘了咋辦?陶安然不按照你的計劃做咋辦?”


    “蠱族的神秘和信譽,遠超乎你的想象。”月餅嘴角揚起一絲笑容,背對著我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我這不是好生生站你麵前麽?”


    月餅這句話說的我無法反駁。反倒是注意到,開啟墓門找到月餅,是清晨。就在古墓裏待了那麽一會兒,不知不覺居然又天黑了?


    時間過得似乎有些太快。


    “再說我比你聰明那麽一點點兒,設置了吳均的《山中雜詩》為開啟密碼,你肯定能破譯,”月餅拿起窗布擦著玻璃上殘留的血跡,“山際見來煙,竹中窺落日,鳥向簷上飛,雲從窗裏出。那個時代的土夫子,有幾個念過書,根本開不了墓門。”


    “等一下,”我意識到有個環節聯係不上,“沒有‘黃、目、戈、令、則、戈、山’這七個簡體字?”


    月餅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自顧自說著:“我在古墓醒來,才知道是座北齊古墓。知道葬的兩個人是誰麽?”


    “懶得猜!”


    “雲南,保山,龍鳳牌。”月餅慢悠悠說出幾個字,又在窗戶上嗬了口氣,用力擦拭。


    “蘭陵王和夷女?他們怎麽會……他們不是……(詳情請見《燈下黑》第一部‘蘭陵王龍鳳牌’)”我隻覺得這一天接受的信息,每一條都能像鞭炮插進耳朵,炸得轟轟作響。


    “這是他們的衣冠塚。”月餅拿著桃木釘細心地摳著窗戶上最後一點殘渣,“知道是誰給他們安葬的麽?”


    我正要說“你丫今天存心讓我猜謎語是不”,忽然想到了那兩個人:“是?”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月餅終於清理好窗戶,滿意地呼了口氣,“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會有一本,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唐詩宋詞手抄本在古墓裏了。這或許能解釋,為什麽開啟墓門的文字密碼,變成了‘黃、目、戈、令、則、戈、山’。”


    “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我話一出口,覺得有些好笑,這個“他們”,基本可以確定就是“我們”。


    “提示。”月餅食指抵著窗戶,虛寫了“黃、目、戈、令、則、戈、山”七個字,“南瓜,這幾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橫看成嶺側成峰,”我總算有了存在感,清清嗓子,“蘇軾,《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月餅托著下巴看著窗戶上寫的七個字:“把那句詩的字拆成了一半兒?”


    “我當時也想不出來,正好看到周邊景色有些熟悉,兩者一聯係,也就破譯了。”我故作“這也就是個小事兒”的輕描淡寫狀。


    “簡體字,廬山?或許是他們為了不讓我在被你找到之前加的雙保險。”月餅伸了個懶腰,打了兩個哈欠,“把事情解決,就該按照提示出發了。”


    “把陶華好好安葬,你說的提示是什麽意思?”我一半明白一半糊塗。


    “你的那個筆記本,第一首詩,就是李白的《望廬山瀑布》。開啟墓門的文字密碼,也是關於廬山。”月餅推開窗戶,用力吸了口清冷的春風,“藏大半天,該出來了。”


    外麵有人?


    我側身轉向窗戶,月色皎潔,樹影草蹤一覽無遺,哪裏有什麽人?


    “不愧是月無華……”那株千年老桃樹後,傳出中年男子的聲音,“如此小心還是被你發現了。”


    “我們本來也沒準備躲啊。”年輕男子慢慢走了出來,口氣倨傲,“兩隻沽名釣譽的螻蟻。哼……叔叔,月無華交給我。”


    “哈哈,年輕人曆練曆練也好。”


    距離很遠,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


    隻是,聲音很熟悉,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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