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知道慕然也隨二哥出征,有慕然在二哥又怎麽會喪命?而那排字的最後又寫著,安慶帝已為慕然和平安公主賜婚。


    淑妃之女三公主封奐嫿,賜號平安。淑妃因仗著封成與姑姑素來不和,而此時安慶帝竟將奐嫿賜婚給慕然,各中意味不言而喻。


    顧媺臉色慘白,手顫抖的幾乎握不住那一張薄薄的信紙,仿佛那上麵的字有千鈞之力。慕然,慕然,是你嗎?


    顧媺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跌坐在榻上,手上的紙悠悠的飄進了火盆裏,被火焰吞噬。


    趙舒玥急忙扶住她道:“王妃,王妃,你怎麽了?”


    “出去。”顧媺緩緩道。


    “王妃?”趙舒玥擔憂道。


    “出去!出去!”顧媺厲聲驚叫。


    趙舒玥和門口的小婢女都被嚇了一跳,急忙退了出去。


    顧媺顫抖著,拿起手邊的東西發瘋似的砸。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她知道她與慕然已陌路,他也不可能在原地等她,她也希望他可以忘記自己,得一人心,白首到老。但為何偏偏是奐嫿,為何偏偏是她。奐嫿代表著什麽她很清楚,是淑妃,是安慶帝,意味著他已背叛。而二哥的死更與他脫不了幹係。


    為什麽!


    她終於砸的累了,坐在一片狼藉裏,趙舒玥聽得裏麵安靜了,急忙進來,看見她發髻散亂,滿臉淚水地坐在碎瓷間,揪心地上前去扶,“王妃。”


    喉間的猩甜再也壓製不住,一口噴湧出來。


    “王妃!”趙舒玥看見她吐血失聲尖叫。


    “汀兒!”弋淩大步跑到她身邊,一把擁住她,聲音都帶著顫抖,“汀兒!”回頭對趙舒玥說:“趕緊喚禦醫!”


    趙舒玥急急忙忙的去了,顧媺朦朧的看見弋淩的臉龐和他眼底深深的擔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弋淩沉著臉站在不遠處看著禦醫給顧媺把脈問診,緊緊抿著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擔憂。老禦醫沉吟了片刻,似乎已有了主意。趙舒玥將顧媺的手又輕輕放回被子裏,豎起耳朵聽禦醫說話。


    “稟王爺,王妃是急火攻心加上思慮過甚,引起氣血兩虧,尤其是上次受傷後沒有好好調養故而病情加重,須得靜養,萬不可太過憂思。”


    弋淩點點頭,鄭重道:“好,勞煩大人了。”


    禦醫急忙行禮道:“不敢當,老臣先下去開藥方,有什麽問題王爺隨時召喚。”


    弋淩點點頭,然後對趙舒玥說:“你去送送。”


    趙舒玥點點頭躬身跟著禦醫出去了。


    弋淩走到床邊,定定望著顧媺消瘦的容顏。眼中疼惜翻湧,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顧媺再醒來時趙舒玥正在窗戶外麵煎藥,紅泥小爐上湯藥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房間裏滿是草藥的味道。


    顧媺靜靜的躺著,想起三哥的來信,又想起二哥的葬禮,父親和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又是一陣絞痛。淚水順著眼角落入發鬢中,打濕了頭發。


    “怎的又哭了。”弋淩無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媺身子一僵,竟不知他就守在旁邊。弋淩無視了她的沉默,伸手為她拭去了掛在眼角的淚。


    他放軟了聲音說:“起來吃些東西吧。”說著囑咐外麵的趙舒玥“拿些清淡的粥來。”


    趙舒玥應了一聲,讓人把備好的粥端了上來。


    弋淩輕輕扶起顧媺說:“吃了東西再喝藥。”


    顧媺靠在軟墊上,也不去管散亂的頭發,隻是含淚望著弋淩不語。弋淩微皺眉頭,拿起粥喂她。


    溫熱的粥正是入口的溫度,可見一直備著,顧媺冰冷的心似被柔柔的打動,不自覺張口咽下他親自喂來的粥。


    弋淩見她吃了眉頭才舒展開,一口又一口的喂她。一碗粥下肚,弋淩又端了清茶說:“喝點水,過半個時辰再吃藥。”


    顧媺始終沒有說話,但是目光也未曾從他臉上移開。雖然他已回來半月有餘,又天天來房中看她,可是顧媺從未仔細的打量他。半年的戰事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反倒因為在南境所以白了不少,但是他的眉腳卻多了一條淡淡的傷疤。顧媺心裏一緊,不自覺就伸手撫了上去。


    弋淩正把茶盞拿著吹涼,卻被她的動作僵住了身體。她的指尖微涼,柔柔的撫在眉腳的傷疤上,她雖沒有說話,但是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她雖然怨他,氣他,但終歸是沒有恨他的。


    因著這想法,弋淩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不再緊繃如拉緊的弓弦,麵上的表情更是溫柔,“無妨。”他安慰她。


    顧媺被他的話驚醒,急忙收回手,卻還是啞著嗓子問:“怎麽弄的?”


    弋淩將吹涼的水遞到她的唇邊,看著她喝了幾口道:“箭傷,擦著眉過去的。”


    聽他風輕雲淡的說起,顧媺的心卻揪起來。那是何等的驚險,再偏離幾分便直直射中左眼。


    她咬住唇不再言語,弋淩卻柔和的笑起來,“休息下,一會喝藥。”


    顧媺輕輕點頭,又躺了下去。


    趙舒玥在窗戶下聽著高興的笑起來,王爺和王妃終於說話了。這半個月王爺日日來房中,王妃卻視若無睹,更不曾開口說半句話,王府上下都兢兢戰戰,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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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裏寧海悄聲的進了大殿,抬手屏退了左右侍候的宮婢,然後上前行禮道:“皇上。”


    桓卓看著奏折,聽他進來便道:“如何了?”


    “剛剛南華傳回的消息,說顧家已經出殯了,那長公主封清若大受打擊,一病不起,慕然和顧家更是恩斷義絕。”寧海急忙稟告。


    “恩。”雖然隻是短短的回答,卻能聽出桓卓聲音裏的愉悅。寧海聽見了接著說:“今日怕是平陽夫人得了消息了,發了一頓大火,聽說將房間裏的東西都砸了,後來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急忙請著禦醫院的人還去問診了。”


    桓卓嘴角勾起來道:“可去問過禦醫院了?”


    “奴去問過了,說是憂思過慮,氣血兩虧。還是挺嚴重的。”


    “好。”桓卓笑著說:“看來弋淩此番確實立了大功,果然不愧是我北胤的恪威王。”


    寧海見桓卓心情大好,也附和著說:“聽說恪威王在城牆下將顧謙一劍封喉,果然英勇。”


    桓卓也高興地點頭:“好了,今日起王府的動靜暫且不必監看了,免的讓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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