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他們就該去死?”江循問道。


    “隻要死的有意義,他們為什麽就不能死?”桓卓反問道。


    江循等人一時火起,手默默握拳忍下來。李峯卻顧不了那麽多,當下也不管他是王爺的身份,隻是大聲說:“端王這意思,我們這些平頭草民就是命賤?”


    桓卓哪裏當麵被人頂撞過,臉色陰沉冷哼一聲還未說話,他旁邊的陳璟道:“草莽匹夫不足道也。”


    李峯聞言,一掌拍在桌上,那三尺厚的實木案,竟生生被他拍下一角,額頭青筋暴起道:“你說誰?”


    陳璟因為在皋榆和蕭澤一戰僥幸得勝而剛愎自用,此時哪裏肯把李峯放在眼裏,“我就說你們,一群莽夫還要裝聖人!”


    李峯氣的眼中充血,此時再也顧不得什麽,猛然起身起步上前拉住陳璟的領口,一手握拳,眼看著就要落下去。


    眾人急忙起身拉住他,不讓他動手,他又力氣極大,掙紮著就要甩開束縛,陳璟又哪裏肯吃虧,也伸著拳頭要打李峯。一時間亂作一團,連外麵的士卒們都圍在帳門口向裏觀望。


    “住手!”一聲嗬斥冷冰冰的響起,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力。眾人停下手望去,隻見弋淩寒著臉站在地圖前,目光陰沉。


    眾人麵色悻悻的停下手,隻有李峯還怒著臉,企圖去打被人隔開的陳璟。


    弋淩見了又開口訓他,語氣怒不可遏“李峯!你還有沒有……”一句話未說完,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來染紅了身前的地圖。


    眾人一看哪裏還敢造次,弋淩軍更是慌了神,急忙蜂擁上前扶住他,“將軍,你怎麽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眾人此時才緩過神,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弋淩是所有將士的神,他倒下了,銀州一役還怎麽打?


    桓卓急忙揚聲道:“傳軍醫!傳軍醫!”


    弋淩捂住胸口倒在椅子上,轉眼間已奄奄一息,斷斷續續道:“封鎖消息。”


    桓卓也立馬明白過來,再不嚷著傳軍醫了,讓人立馬驅散了在門口看熱鬧的士兵,派人將弋淩抬到臥帳內。


    暗裏讓人叫了軍醫過來。


    軍醫在營中已得知了消息,但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雖說封鎖消息,可是弋淩床前依舊圍了很多人,等軍醫看了,桓卓迫不及待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軍醫麵色沉重道:“怕是中毒了。”


    “中毒!”有人大叫一聲。


    “嚴不嚴重?”桓卓繼續問。


    “無力回天。”軍醫隻是留下四個字。


    桓卓聞言,隻覺的世界都暗沉了下來。


    ——————————


    弋淩中毒的消息傳到後營來的時候顧媺正在營地外和陳瓊說話,那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見到顧媺就撲在地下行禮,痛哭流涕道:“夫人,夫人,將軍中毒了!”


    顧媺雖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看到這士兵如此痛苦的神色,一顆心狠狠的揪起。


    整個人都愣住了,而後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陳瓊懷中。


    陳瓊和趙舒玥急忙扶住她,不住喚道:“姐姐,姐姐。”


    半餉,顧媺睫毛微動,幽幽轉醒道:“我要去見他。”


    陳瓊也不耽擱,當下讓趙舒玥幫忙一起扶著,就陪著顧媺去了弋淩營帳。


    弋淩營帳門前已嚴兵把手,可是依舊有一圈人圍著,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見顧媺來了主動讓出一條道。江循守在營帳前遠遠看見她,幾步迎上來行禮,“夫人。”


    顧媺道:“怎麽樣了?”


    江循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回事,麵色鐵青顯然很擔心,但是聲音裏不漏一絲痕跡,平靜的說:“夫人還是進去瞧瞧吧。”


    顧媺點點頭,覆上陳瓊的手道:“妹妹不用擔心。”


    陳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想弋淩現在生死一線,兩人定有話要說,也不好打擾,放開她道:“姐姐去吧,我就在外麵等你。”


    顧媺點點頭,徑自入了營帳。


    賬內隻有軍醫守在弋淩床前,空氣中似乎還殘存著血腥的味道。見顧媺進來,行禮讓開。


    顧媺到了床邊坐下,握住他的手,輕聲喚道:“弋淩。”


    他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裏,雙目緊閉,身上的鎧甲未脫,隻是鬢發已經散亂,平時淩厲的麵部此刻看起來柔和不少,脆弱的讓人心驚。


    顧媺隻覺的心顫,似乎眼前的人真的會離她而去,眼淚便湧上來,“弋淩,你醒醒。”說著,眼眶中的淚滴到他手上。


    弋淩被她的手輕輕握住,隻覺的心中柔軟一片,有聽到她含著淚的聲音,想安慰安慰她卻不能動彈,隻好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


    顧媺感到他的動作,心裏才安定下來。回身對候著的軍醫道:“將軍會好嗎?”


    那軍醫是弋淩的老部下了,此事也從頭到尾參與其中,對顧媺也不隱瞞,“夫人放心就好。”


    顧媺得了這句話神色舒展不少,起身向他款款施禮,“勞煩先生費心了。”


    軍醫急忙擺手扶她,“夫人,使不得。隻是勞煩夫人還得繼續演戲才行。”


    顧媺點點頭道:“我明白。”說完又看了看床上的弋淩,轉身出了營帳。


    江循見她出來了,急忙問:“夫人,將軍怎麽樣了?”


    顧媺雙目含淚,泫然欲泣,麵色蒼白,開口顫顫,“將軍喚你進去。”江循一看她的神色心裏又沉了幾分,聽弋淩喚他,再不敢耽誤,轉身進了營帳。


    ——————————————


    在弋淩病倒的第二日,李峯因為當眾與陳璟衝突被罰削去所有職務,在後營做飯。江循暫時統帥弋淩各部。


    北胤乾盛四十四年六月十日,銀州之戰終於打響。


    當天夜裏,蕭澤派出兩萬人馬突襲,被英武軍防守營發現,兩軍交戰與銀州城外三十裏的地方。消息傳來,桓卓立馬派陳璟率兵支援,江循趁亂直擊銀州城。


    顧媺與陳瓊帶著押有懿貴妃的車架跟在部隊後方。


    懿貴妃坐在囚車之中,可發髻依然綰的一絲不苟。錦袍沾滿汙垢也掩不住其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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