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姬已經等在了院子裏,見到宮闕和蓮先生帶著子知回來,立刻上前,接過蓮先生手裏的金線。


    看著在金線網裏麵不停掙紮的子知,魚姬的雙手握緊又放鬆,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一拳打在子知的臉上,打的子知鼻血直流。


    宮闕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不是因為子知的血臭,而是因為魚姬實在是太暴力了。


    魚姬打了一拳還不解恨,又把子知摔在地上一通狠踹,直踹得子知再沒有半分力氣掙紮,魚姬才氣喘籲籲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宮闕被魚姬的暴力嚇到,站在蓮先生身邊大氣都不敢出。


    蓮先生歎了口氣解釋道:“子歌是魚姬的胞弟。”


    宮闕默然,他雖無兄弟姐妹,但卻有親人。


    親人遭難,任誰,看到仇人都無法冷靜下來。


    魚姬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哽咽。


    蓮先生拎起子知扔到一旁的蓮花缸旁邊,拍了拍魚姬的肩膀:“今日天色已晚,有什麽事情,不若明日再說吧。”


    魚姬搖了搖頭:“不!他困了子歌那麽多年,如今既然我找到了他,我就不能容忍他再囚著子歌,哪怕是一個晚上!”


    “魚姬,你身體吃的消嗎?”


    蓮先生有些擔心的看著魚姬。


    “無妨,不把這件事做了,我才不好呢!”


    宮闕一步一步緊跟蓮先生:“蓮先生,魚姬要做什麽?”


    “她要把子歌,剝離出來。”


    “剝離?子歌?”


    宮闕一頭霧水:“子歌不是已經沒了嗎?”


    “是沒了,但卻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沒了。”


    蓮先生後退一步站到宮闕身邊:“閉上眼睛!”


    “啊?”


    宮闕不明所以。


    小卯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蹲在房頂上:“讓你閉上你就閉上,啊什麽啊?”


    宮闕皺眉:“為什麽要閉上眼睛?我也想看魚姬是怎麽剝離的。”


    蓮先生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宮闕卻慫了一下:“好,我閉上。”


    似乎是怕宮闕偷看,蓮先生站到宮闕身後捂著他的眼睛,徹底打消了宮闕想偷看的念頭。


    雖然看不見,但院子裏的聲音卻是絲毫不差的都落進了宮闕的耳朵裏。


    “唔……啊——”


    可能是剝離太痛苦了,子知嘴裏起初隻是發出壓抑的痛呼聲,而後再也無法忍受了一般,嘶啞的喊聲直欲衝破天際,嚇得宮闕渾身一哆嗦,後退一步,一下踩到蓮先生的腳上。


    蓮先生安撫的拍了拍宮闕的肩膀。


    子知的喊聲戛然而止,偌大的庭院裏隻剩下魚姬累極了的喘息聲。


    蓮先生放開捂著宮闕眼睛的手掌。


    宮闕向蓮花缸看去。


    子知像是一條死魚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魚姬扶著蓮花缸,彎腰大口喘氣,看著手裏的東西淚流滿麵。


    宮闕看向蓮先生:“先生,魚姬她……”


    “先扶她坐下吧。”


    “哦哦!”宮闕聞言趕緊去扶魚姬,待魚姬坐好了,又忙著倒茶遞水。


    魚姬抬手拒絕了,把另一隻握著的手掌打開,宮闕定睛看去,赫然是一顆金光閃閃的大珍珠。


    “哇——”


    連小卯都從房頂上飛下來,蹲到魚姬身邊看著那顆大珍珠驚歎不已:“這就是傳說中聖子的丹珠啊!真漂亮!”


    蓮先生伸手想要接過魚姬手裏的丹珠:“我來吧。”


    魚姬點了點頭:“勞煩蓮先生了。”


    宮闕驚奇,從見到魚姬到現在,這是魚姬第一次對蓮先生這麽客氣。


    蓮先生點點頭,將丹珠放到蓮葉上,月光下丹珠的光芒越來越熾盛,最後直像是另外一輪明月,與天上的遙相輝映。


    子知躺在地上,虛弱的伸出手:“我……我的……”


    蓮先生低頭看了他一眼:“或許你以為是你的,但你可曾問過他的意見?”


    子知的手頹然落下,淚水順著眼角滑進蓬亂的鬢發裏:“他說過,是我的……”


    蓮先生不再理會他,蓮葉上的丹珠,光芒漸漸凝聚,幻化,慢慢的顯出一個人形來。


    “子歌……”


    魚姬看著那抹人影站起來,臉上又哭又笑的,看的宮闕難受。


    “姐姐。”那抹人影看著魚姬。


    魚姬步履蹣跚的往蓮花缸那裏跑,宮闕怕她跌倒,趕緊上前去扶著。


    “是你啊!”


    子歌看到宮闕,點頭道謝:“謝謝你幫我。”


    宮闕搖頭:“我什麽也沒做。”


    說真的,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子歌笑笑,伸手想要去握魚姬的手,但終究是一片光影,他們,誰也握不住誰。


    魚姬的淚珠滾滾而下,嗒嗒落在蓮花缸裏,化成一粒粒渾圓的珍珠,宮闕看的目瞪口呆。


    “都是姐姐不好,這許多年,這許多年……”


    魚姬泣不成聲。


    有點點金色光芒從子歌眼中灑落出來:“不怪姐姐,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還說!你還說!”


    魚姬手掌拍在蓮花缸上,拍的缸中水波陣陣。


    “為著這麽一個人,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值嗎?值嗎?”


    子歌笑起來,看向地上躺著的子知:“值!”


    魚姬愣了一下,隨即蹲到地上失聲痛哭。


    子知雙眼緊緊的盯著蓮葉上的子歌,嘴中鮮血湧出:“咳咳……子,子歌,你,回來了……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子歌邊笑邊哭:“傻瓜,這許多年,我從未離開過你啊!”


    子知也笑起來:“你叫我傻瓜,真好!”


    子歌看向宮闕:“領主,你能幫幫我嗎?”


    “啊?幫你?我怎麽幫你?”


    宮闕不解。


    “我想摸摸他,這許多年,我雖日日都與他在一處,可他卻從未看到過我,我日日都能看到他,卻從未觸碰到過他,也未與他講過一句話。”


    宮闕看看躺在地上的子知,或許是把他和子歌剝離開了,他的身上再沒有絲毫的腥臭氣息,反而還帶了一點點香甜的果香。


    “我該怎麽幫你。”宮闕抬頭問子歌。


    “閉上眼睛。”


    子歌慢慢伸出手,探向宮闕。


    小卯抬頭看了看蓮先生,蓮先生皺了皺眉,終是什麽也沒說,小卯叨了一條小泥鰍,重新蹲好。


    宮闕隻覺得眼前一片金光閃耀,刺得他不得不閉上眼睛,整個人,像是陷進了一片金色的光海,一幕幕場景如走馬燈一般從眼前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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