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尹家明習慣早起出去跑步,臨出門了,卻聽到廚房傳出"乒乒乓乓"的響聲。他穿著跑鞋,輕手輕腳地來到廚房門口,發現"歡仔"在廚房係著新買的圍裙,認認真真做早餐。


    "丫頭,起這麽早?"


    "做點舒芙蕾,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抓緊跑完回來吃,說不定還能趕上。"


    吳笛幽幽地瞥了一眼尹家明,穿一身藍白條紋的運動服,一把年紀了還怪顯嫩。


    吳笛咕噥著咽了一口唾沫。


    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出去,正好看到尹家明活力四射地從家裏跑出去,矯健的身形,渾身散發著荷爾蒙氣息,這滿滿的少年感不禁讓吳笛停下手中的打蛋器,看失了神。


    想起曾經有網友這樣解釋"少年感":少年感是幹淨中帶點兒理想主義,帶點中二,輕微的幼稚和呆萌。不能鹹濕、不能油膩、不能算計、不能老氣橫秋暮氣沉沉。可以有淡淡的煙味,但是不能有煙火氣。可以一笑起來滿臉都是皺紋,但不能笑裏藏刀。少年感,重要的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是"和你把襯衣漂得多白、胡子刮得多幹淨、控製碳水化合物攝入維持近似青春期的瘦骨嶙峋沒有任何關係,它來自靈魂深處、骨骼和不會變冷的血,固執天真,不被市井荼毒,這是抄一千遍歸來仍是少年也偽裝不出的。


    謔,說的可不就是眼前這位單身大齡男青年?


    吳笛抿了抿嘴角,"少年"卻不知不覺已跑遠。


    尹家明今天跑得特別快,像是在發泄心中的不快。自從昨天看到吳笛和鬱非約會,鬱非還親自送吳笛回家以後,他的內心就窩著一團火,燒得人快發瘋了。


    這個吳笛,不是說不想再嫁的嗎?怎麽能找個像鬱非那樣的小年輕?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男人太年輕都不靠譜嗎?嗯,就算要找也該找我這樣的鑽石王老五才對啊。該死。


    尹家明一拳打在香樟樹的老樹幹上,手背上立刻被擦破了皮,真不知他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生吳笛的氣。


    太多的話憋在心裏,無法說出口。他恨自己。


    繞公園跑了三圈,直到再也跑不動了,才折返回家。一進家門,就被滿室飄香的蛋糕味兒給吸引了。


    甜食讓人治愈,讓人暫時忘卻一切煩惱。


    餐桌上放著一打舒芙蕾,奶泡已經塌陷,顯然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品嚐時期。


    人呢?是給我留的嗎?


    尹家明順手抓了兩個在手上,一口一個地吃起來。雖然有些冷卻了,但味道還是很香。又抓了兩個,徑直上樓。


    "周歡?周歡?"


    尹家明到處尋覓歡仔的蹤跡,想順便誇她這舒芙蕾做得不錯。


    "哐當!"


    隻聽一聲脆響,從客房那邊傳來,尹家明聞聲趕過去。


    "你憑什麽不讓我參加歌手大賽?不幫忙就算了,現在我要,要去參加音樂節,你又要阻攔,你到底是,是不是我媽?我真,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你親生的!"


    歡仔口吃的聲音很好識別,尹家明在門口停下了腳步,門虛掩著,剛好能看清母女倆正在吵架。


    "是,你現在變成我的身體了,更有資格做白日夢了是吧?我不是你媽,我幸幸苦苦一個人養你十八年--"說著,歡仔竟然一屁股坐到床頭,聲音變得哽咽。


    慢著,這台詞不對呀。這話不是應該吳笛說的嗎,怎麽從歡仔的口裏跑出來了。尹家明擰著眉頭,接著仔細聽。


    "現在咱倆交換了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回來,雖然你倪阿姨說有辦法換回來,但要看時機,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行。你現在是成年人的身體,不安安心心好好工作賺錢,誰來養你?我現在這樣也沒法出去打工養你了。"吳笛捂著胸口,開始"咳咳咳!"。


    大約真是被歡仔氣到了,越咳越厲害。


    尹家明聽到"交換身體"的時候,腦袋像被什麽敲了一下,立馬拿出手機來查詢了半天關於"身體交換"的奇聞異事。網上竟然還真有不少這樣的討論,他忍不住掐了一丟自己的大腿,以確認自己不是在夢裏。


    "我不管,我已經答應加入那個街頭樂隊,而且我是主唱,我一定要去參加這次音樂節。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希望你能理解我哪怕一點點,可是你眼裏隻有工作。我恨你!"


    歡仔最後這一句"我恨你"像壓垮吳笛的最後一根稻草,吳笛"啊"一聲咳嗽,一口鮮血噴到了床單上。


    尹家明嚇得心髒驟縮,立刻衝了進去,"你沒事吧?"


    "沒事!你怎麽?"吳笛聲音極度虛弱,看到leo突然闖進來,兩個人都驚呆了,眼神裏有些慌張。


    "為什麽,為什麽不早說。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哎!"


    尹家明和吳笛四目相對,吳笛已無心解釋。


    "我送你去醫院!"


    "不,我不去,你扶我回去躺會兒就好。"吳笛的語氣十分微弱。


    歡仔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氣話,會讓吳笛身體起這麽大的反應,嚇得身體一直哆嗦。想要上去扶吳笛,卻被吳笛擋在了身體之外。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呀,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歡仔的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心也跟著很痛很痛。


    尹家明一個打橫,抱起吳笛,輕輕放到床上。看著吳笛蒼白如紙的臉,眼眶已經濕潤。


    "你安心躺會兒,我已經叫了家庭醫生,很快就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放心,放心。"


    家庭醫生過來檢查的結果並不樂觀,醫生告訴他吳笛可能最多還能撐一兩個月。


    兩個月?他像被什麽重擊了一樣,腦袋裏一陣轟鳴,整個人像被突然掏空了。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接受不了這樣殘忍的現實。難道像這樣得來複失去的痛苦,又要在他和吳笛之間重複上演?


    不!不!不!他決不讓這種悲劇重演。


    其實早在學校的體檢結果出來的時候,吳笛就知道了自己的身體不妙。當時吳笛去尹簫鵬辦公室偷看他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自己的體檢報告,就悄悄偷走了自己的那一頁。所以,尹簫鵬對吳笛的病情一無所知。吳笛悄悄到醫院做了檢查,醫生告訴她是一種罕見肝癌,且已是晚期,目前還屬於世界醫學上的難題。雖無法判斷是不是過度肥胖導致的,但肥胖致病的可能性極大。醫生建議她早日住院動手術,或許能延長存活時間,但被她拒絕了。


    回到臥室,吳笛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呼吸仍舊微弱,尹家明靜靜地守在床邊,直到黃昏再次降臨。


    等吳笛醒後,尹家明去吳笛的房間幫吳笛取藥。


    在床頭櫃上翻了翻。


    "啪!"一聲。


    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尹家明側身看到一個粉紅色的棉布封麵小冊子正打開躺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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