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這一呼救,水便湧進口鼻中,幾近窒息。尹家明像旱鴨子般在水裏一陣亂撲。


    吳笛像被電擊了一樣,呆呆立在那裏,眼睜睜看著水位漫過尹家明的腦袋。一時間,嚇傻了眼。


    "還不快救人!"


    倪半仙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從背後一腳把吳笛踹下了水,吳笛被水一刺激,猛然才想起自己是會鳧水的,不是個旱鴨子。於是,一頭紮進水裏向尹家明遊去,剛近了尹家明的身就被他死死地抱住了腰。


    就這樣,兩個人鼻子對著鼻子,眼睛對著眼睛,吳笛不堪重負,強撐著把他帶到了岸邊,岸上的倪半仙兒趕緊拉他上去。一個大男人卻已經被水灌得迷迷瞪瞪,本能地抱著吳笛死活不撒手。倪半仙兒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尹家明的手掰開。


    等吳笛上岸,周圍已經圍了一小圈看熱鬧的赫本和貓王。尹家明躺在中間,仍是個昏迷的形容。倪半仙拿著電話,說馬上打120。


    吳笛觀察了一秒鍾,蹲下身,使勁一按尹家明的肚子,尹簫鵬一個鯉魚打挺,吐了一口水出來。


    再按一下,又吐了一口。


    仍是不醒。


    吳笛二話不說,俯身下去,嘴對嘴做起了人工呼吸。


    歡仔在一旁,捂著嘴,作驚愕狀:"嗚,蒼天大地,我的初吻就這麽被不明不白地奪走了!"


    "大家讓一讓,需要空氣流通!"


    鬱大俠十分懂事地幫著疏散圍成了一個圓圈的人群。


    等人群慢慢散開,尹家明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吳笛站起來長舒一口氣,倪半仙兒趕緊把尹家明扶起來,鬱大俠遞來兩條大浴巾。


    吳笛擦了擦散開的濕發,用浴巾把自己裹了起來,正準備跟著倪半仙兒去換衣服。


    "不用了,半仙兒,你先帶他去換件衣服吧,相信你這兒肯定有男人穿的吧?"


    吳笛聽尹家明打了個噴嚏,便停下了腳步,瞅向尹家明。


    "不用了,讓她帶我去!"


    尹家明下意識地指了指歡仔,語氣有些賭氣的意味,搞得歡仔一臉莫名。


    "也行,小笛子,你倆跟我來。"倪半仙一扭一扭地在前麵帶路。


    上到三樓,倪半仙兒指了指左邊走廊盡頭:"最左邊第一間客房,裏麵多的是型男裝備。"


    歡仔不情不願地領著尹家明,一個人在前麵帶路。尹家明跟在後麵,連聲打著噴嚏。


    吳笛有些不放心,但還是跟倪半仙兒進了最右邊的臥室。


    客房門是開著的,一個單人大套間,房間裏麵點著香薰蠟燭,分辨不出是什麽味兒,但聞進鼻子,讓人暈乎乎的。


    尹家明徑直走到大衣櫃前麵,推開木門,裏麵掛著材質極好的一排襯衣,顏色和款式都很年輕。


    "喂,要不,你幫我挑一件?"尹家明轉頭望向歡仔,歡仔尷尬地躲在窗簾背後,假裝欣賞窗外遊泳池的風景。


    "啊?什麽?"


    歡仔支支吾吾地回了句,站在原地沒動。


    尹家明的體恤濕漉漉地貼在胸前,隨著心跳上下起伏。他揚了揚唇角,一臉輕蔑地繞過床墊,來到歡仔跟前。


    "怎麽,當真不認得我是誰了?"他故意湊近了歡仔,眼神裏寫滿了挑釁。


    歡仔的心跳陡然加速,總覺得哪裏不對經。什麽情況,難道他之前認識我媽?


    "那個,我不會挑衣服,還是你自己挑吧。"對視了一秒鍾,歡仔立馬麵紅耳赤。


    說完,歡仔正要閃到一邊,卻被尹家明一伸手,強製性地壁咚到了窗簾一側。


    尹家明的頭發還在滴水,一顆水珠從他高挺的鼻梁上下滑,經過微微張開的嘴唇和滾動的喉結。


    "不許走,回答我!"尹家明把歡仔圈在胸前,厚重的鼻息清晰可聞。


    "放開我!"


    "回答我,你還認得我是誰?"尹家明幾近咆哮。


    眼眶紅紅的,像有火焰在裏麵燃燒,也像在苦苦哀求。


    "你放開我,我之前根本不認識你,當然不認得你!"歡仔用力想推開尹家明的手,但就是推不開。


    "你不認得我,我卻一眼就認出了你。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我真恨我自己。"尹家明的語氣越來越痛苦,手卻慢慢鬆開了。


    歡仔立馬掙脫出去,跑向門口。


    "我去,我一定幫你把節目救活。"尹家明背對著歡仔一聲低吼。


    歡仔聽到leo答應去當導演了,心頭一亮,驀然回首停下了腳步。


    換完衣服下樓,歡仔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告訴了吳笛。吳笛樂壞了,揚言要跟尹家明喝個不醉不歸。


    "不必了,明天我會準時到mc報道。"尹家明冷傲果斷地拒絕了吳笛,視線掃過歡仔,眼底裝滿了又愛又恨的情緒。


    他驀地轉身,清冷的背影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


    終於搞定了導演這個大難題,吳笛鬆了一口氣。但尹家明這個人身上的疑團,卻越來越多。他終於承認了他就是leo,但之前為何百般抵賴?現在又為何突然承認?還有,他的保險箱,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在生死關頭都不能徹底舍棄?


    小小插曲過後,全場的赫本和貓王們,在內廳繼續happy。


    吳笛呆呆站著,陷入了沉思。


    這時候,倪半仙兒慢悠悠地對著空氣說:"我看啊,你還真有戲,我打電話說是你的生日,他一口就答應了。"


    "胡說什麽?原來是你請他來到!"


    "我不請他,怎麽能知道他是不是尹簫鵬呢?"倪半仙兒陰陽怪氣地搖了搖手中的高腳杯,紅酒旖旎,被她一幹而盡,"樣子可能分不清,但心不可能一點感覺不到吧?我就不信你遲鈍得連對他的直覺都沒有了。"


    "真沒有了,哎!傷心,我是真的老了啊,半仙兒少女。"吳笛把手搭在倪半仙肩頭,顧影自憐地歎了口氣。


    "老了,更要談戀愛!戀愛才是女人的春藥!"倪半仙兒故意把頭抵上吳笛的額頭,輕輕撞了一下。


    "你少來,我才不想談戀愛!"吳笛用手指彈在倪半仙兒的額角上。


    倪半仙兒撲哧一笑:"胖是一個很好的托辭,說得好像瘦了就真的能有多好看一樣;老是個很好的托辭,說得好像變年輕之後就能多有激情一樣;不想談戀愛是個很好的托辭,說得好像想談戀愛的時候就真的能想和誰談就和誰談一樣。"


    說完,倪半仙兒屁股一扭一扭地回到別墅內,投進了一個不知從哪兒釣來的小鮮肉的懷抱裏。


    別墅裏麵,這時候安分得出奇,嘈雜的嬉笑打鬧全都靜了下來,全場的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台上,凝神聽著台上人演唱的歌曲。


    唱的歌曲頗為應景,是電影《蒂凡尼的早餐》裏唱的那首《moonriver》。


    "moonriverwiderthanamile


    月亮河,不過寬一裏


    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


    來日優雅地見到你


    ohdreammakeryouheartbreaker


    哦,織夢人,那碎心人


    whereveryou''regoin''i''mgoin''yourway


    無論你到哪裏,我都陪著你


    tw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


    兩浪人,去環遊世界


    there''ssuchalotofworldtosee


    可以看到很多的美麗


    we''reafterthesamerainbow''sendwaitin''roundthebend


    我們在同一彩虹末,凝望在彼岸


    myhuckleberryfriendmoonriverandme


    我可愛的朋友,月亮河,和我


    ……"


    吳笛尋著歌聲望進別墅,台上正唱得格外投入的人,竟然是歡仔。


    鬱大俠在台下,癡癡地將歡仔望著,目光裏寫滿了溫柔。


    "阿嚏!"


    露台的冷風一吹,吳笛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傳說,人們打噴嚏是因為,有個人在想你。"吳笛對自己說。腦海裏浮現出外婆說這句話的時候,笑著用手刮刮她的小鼻子的情形。


    吳笛抬頭看向無邊的蒼穹,她相信總有一顆星星就是外婆。


    "外婆,你的小春花也變成大嬸了,就要到天堂來見你了!對不起啊,她無論怎麽努力,也不可能成為你希望她成為的人了。"


    不知是歡仔的歌唱得太煽情,還是怪夜色過分美麗,吳笛的眼睛漸漸失焦,淚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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