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吳笛惴惴不安地過了大半天,每隔半個小時就要發信息詢問歡仔的下落。每一次都讓她心驚肉跳,想罵娘。


    am8:30


    彪悍一隻喵:有情況嗎?


    雜草麽麽噠:差點丟了小命兒,已經摔了十次跤了。


    am9:00


    彪悍一隻喵:還好不?


    雜草麽麽噠:差點被毒死,菲菲送的咖啡好像喝了拉肚子,一直拉了一個上午,嗚嗚~~~~(>_<)~~~~


    彪悍一隻喵:那你不要在公司喝水和吃東西了,直接叫外賣。


    ……


    ……


    am12:00


    彪悍一隻喵:中午吃的啥?


    雜草麽麽噠:粑粑,外賣一股粑粑味兒,淚目~


    彪悍一隻喵:絕對是佟麗莎搞的鬼,外賣也不要吃了。


    雜草麽麽噠:那我吃啥?


    彪悍一隻喵:減肥一個月。


    ……


    ……


    尹家明一整天都沒露麵,吳笛心不在焉地終於熬到了晚自習,心裏正想著尹簫鵬骨灰盒的事,忽然就接到倪半仙的微信。


    我本大仙兒:已證實,鵬哥確實不在了。我就在校門口,帶你去墓地。


    看到墓地兩個字,吳笛腦袋一片空白,霎時嗡嗡作響,連手機掉在了地上也沒察覺。


    十分鍾後,她和倪半仙肩並著肩坐在一輛黃色凱迪拉克的後排,平日裏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倪半仙今天出奇地穿了一條素色黑長裙。


    "老板,您今天怎麽這麽安靜,搞得我都不習慣了。沒有您在後麵指揮,我連車好像都不會開了喲!"


    帥氣的司機小夥半開玩笑地調侃倪半仙兒。


    "臭小子,別以為你長得跟小鮮肉似的,姐姐我就不敢開除你!"


    倪半仙一句話就回得小司機無言以對,大約是覺察到了老板今天情緒不對勁,小弟弟立馬收斂了嬉皮笑臉的德性,曖昧也得分個時候。


    全程,倪半仙握住吳笛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兩個人默契地一句話也沒有講。


    倪半仙懂吳笛,她知道吳笛和自己是同一類人。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假裝快樂,一個真心難過。而此刻,吳笛連半點假裝快樂的心情也不會有。


    到了城郊的墓地,暮色沉沉。火紅的夕陽照在尹簫鵬的墓碑上,白天灼熱的暑氣仍未消退,吳笛伸出右手想摸一摸墓碑,竟被灼傷了。


    "你沒事吧?"倪半仙關切地詢問。


    "沒事!"吳笛咬著唇,強忍著眼淚,用指尖輕輕撫摸了一遍墓碑上的刻文。


    "吾愛尹簫鵬之墓。"


    簡單七個字,從上到下,每個字都是那麽地令人心碎。


    是啊,吾愛。這碑文定是佟麗莎刻的。想想從在雜誌上看到他們的婚紗照到現在也快十年了,做了十年的夫妻,怎會不伉儷情深。


    可尹簫鵬到底是怎麽死的,為何佟麗莎一口咬定是她害死的?吳笛的心頭像被放了塊巨石,堵得通不過氣。


    "鵬哥,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你這人也太短命了,如果當初不去米國,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我早就跟哥說過,哥那八字不適合漂洋過海,可你就是不聽。哎,都是命!"


    倪半仙看著尹簫鵬的遺照,神婆一樣自顧自地念叨了幾句,然後彎腰放下一束白菊,伴隨著一聲接一聲誇張的歎息,也不知道她惋惜的是尹簫鵬還是吳笛,又或者佟麗莎。


    "行了行了,逝者已逝。不過也好,這樣你心裏倒落個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倪半仙一雙大手從背後重重落在吳笛的肩頭。她正經了一會兒,頓覺渾身不自在,漸漸露出原型,又開起了玩笑。


    "這天兒太晚了,回城還得倆小時,還怕堵車。不如我定個度假酒店,咱倆今晚就在城郊住一晚,明天一大早,我讓司機直接送你去學校?"


    倪半仙玩心四起,其實是想自己到附近一家新開的豪華酒店體驗體驗,沒想到竟被吳笛一口回絕:"不用了!"


    吳笛說完就徑直朝墓地出口走去,把倪半仙落在後麵直叫喚:"喂,你個死胖子,現在胖成這樣,還敢走這麽快!"


    吳笛不理。卻不料一個趔趄真的摔在了墓地裏,作為一個新手胖子,大概還不適應這雙笨重的雙腿,想要跟從前一樣走路帶風看來是不可能了。


    "哈哈哈,丫遭報應了吧,誰讓你不等我!"


    倪半仙單手叉腰來到吳笛跟前,眼看著吳笛因為身體太重,起身困難,偏偏見死不救。


    吳笛一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硬是用爬的,爬到了最近的一個小木樁旁,借著木樁的支撐才勉強掙紮著站了起來,憋得臉都紅成了猴屁股。


    "見過骨頭硬的,沒見過骨頭像你這麽硬的。服個軟你會死啊,也不看看我是誰,在死黨麵前服軟很丟人嗎,不丟人啊?"


    倪半仙一顆想占便宜的心沒得到期望的撫慰,像個氣急敗壞的怨婦在原地抓自己的頭發,以自虐。


    她不情不願地跟著吳笛坐上了回城的高速,此刻已經原形畢露,幹脆坐到了副駕駛上,跟司機小鮮肉眉來眼去,打得好不火熱。


    而吳笛坐在後排,一個勁地給歡仔打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對不起……"


    吳笛本來心裏就堵得慌,這下又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


    "半仙兒,老娘右眼皮一直跳,不會是仔仔出事了吧?"


    吳笛用手指按在右眼皮上,眉頭皺成了一個八字。司機聽一個小朋友口氣這麽霸道,不僅調侃道:"我說小胖妹,是不是傷心過度,精神分裂了?"


    "你才精神分裂,滾犢子!"


    吳笛這時哪兒有心情跟個小白臉耍嘴皮子,沒好氣地懟了回去。倪半仙瞪了小白臉一眼,小白臉隻好乖乖開車。


    "現在沒法加速,你著急也是白瞎。讓本大仙兒替你算上一算!"倪半仙一本正經地閉上眼睛,掐指一算,然後睜開眼伸手從駕駛台上扯了一角麵巾紙,放在嘴裏抿了抿。


    "得咧,這麽一貼,包管不跳了!"


    還沒等吳笛反應過來,一張濕噠噠的口水紙片就被倪半仙貼在了自己的右眼皮上。


    唔,神婆就是偏方多。


    本以為兩小時內就能順利回城,卻不料中途有車出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吳迪她們被堵在了車隊中間,絲毫開不動半步。這一等就是四個小時。眼看著夜幕降臨,眼看著過了十二點,吳笛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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