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危機一直到飛機落地,孟溪都沒能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察岩看來會避開所有公開渠道,選擇偷渡的方式悄悄進入中國大陸。


    如果是這樣,他恐怕整趟行程都很難找到機會傳遞消息。


    “先生,我們這是?”在泰國的最南端清萊落地後,察岩並沒有離開飛機,而是靜靜地坐在這裏,似乎在等候什麽人。


    察岩輕輕搖頭,“這條線近來查得很緊,自然是走不得的。”


    言下之意,察岩並未打算通過清萊穿過中國的邊境線,孟溪後背的衣衫快要被冷汗浸濕。時間拖得越長,鷲塔方麵就越難掌控他們此時的方位。


    先前交出的電話被保鏢隊長遺留在猛拉機場,飛機上除去察岩手中的衛星電話之外,別無其他通訊設備,他隻能暫時選擇按兵不動。


    半晌後,衛星電話在察岩殷切的注視下響起。


    “好的,我讓他們放您進來。”察岩唇邊帶著笑容,平靜地說道。


    五分鍾後,一道熟悉的身影登上飛機。


    弗洛托。


    那位在股東大會上一舉扭轉場麵局勢的泰國.軍火商,身後僅僅是跟隨了兩名隨從,便風度翩翩的走進察岩的私人飛機。


    “察先生別來無恙。”弗洛托笑吟吟地在察岩對側的軟皮沙發上坐下,幾個小時前察岩找到他時,他正巧在清萊附近談一筆生意,索性也就搭一趟便車,一道前往越南。


    “這一次還要多虧弗洛托先生。”察岩禮貌地彎腰致謝,“去通知機長可以起飛了。”


    孟溪坐在機艙最前端的位置,借著起飛前的最後準備工作竄到備餐間攔下空乘。


    “幫我倒一杯蘇打水,加冰塊,謝謝。”


    察岩的身份空乘是有所耳聞的,在登機前機長就囑托過她千萬要少聽少問,沒事的時候就靜靜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過多涉入機艙內的活動。


    接過玻璃杯,孟溪狀似無意地問道,“這趟飛行大約要持續多長時間?”


    “這一趟是直接從清萊飛往峴港,大約時間在兩個小時二十分鍾左右。”盡管內心有些恐懼,空乘依舊發揮出自己的專業素養,迅速報出此次飛行的目的地和時長。


    “泫九先生,怎麽了?”保鏢隊長掀開門簾,探頭問道。鷹眼一般的雙眸不斷打量孟溪和空乘。


    孟溪舉了舉手頭的玻璃杯,平靜道:“一路奔波有些渴,要杯水喝。”


    峴港,越南境內靠近海岸線的港口城市,也是越南方麵偷渡最猖狂的城市。看來察岩是打算利用弗洛托的人脈關係,悄悄從峴港潛入中國大陸境內。


    問題是,他該如何通知鷲塔方麵在海上設伏呢。


    “公海上會有一艘剛剛完成環球航行的郵輪在中國海域的這個位置等您,屆時遊艇會將你們安全的運送到遊輪上。郵輪上的大副會為您安排,到時候您可以跟隨船隊到達深圳港口附近,會有人接應您提早下船。”弗洛托笑眯眯地說道,察岩找他來也就是為了此事。


    察岩點頭,陸路如今基本都被中國警方封鎖嚴密,尋常的口岸路線都增加了不少人手。權衡之下,他才不得已選擇借道泰國和越南,從海路想辦法進入中國。


    “多謝,回來後察某一定登門道謝。”


    弗洛托擺了擺手,“不用客氣,隻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對他而言,泰國,柬埔寨,越南這些地方就等同於自己的後花園,放人進出都是張口囑咐一聲的事情,費不了多少功夫。


    “倒是你,剛剛繼任集團,進入中國還是要小心一些,以免出現意外。”弗洛托的軍火生意在東南亞開展的如火如荼,卻從來不敢踏足中國領土半分,懼怕的就是中國這個龐然大物。


    錢這玩意兒,有命賺還得有命花,否則一切都是虛妄。


    “察某會的。”察岩抿下一口醇厚的威士忌,任由酒精在口腔蔓延,眼中偶爾閃爍出一道精光,被孟溪看在眼裏。


    端坐在座位上,隔住客艙和儲備間的門簾晃動,露出一條長縫,剛巧就在孟溪眼前。


    孟溪不露聲色地向內張望,瞧見先前的空乘打開一側的衣櫃,從裏麵取出自己的風衣,伸手進去不知道在摸些什麽。


    衣櫃內昏黃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內部構造,孟溪眯著雙眼往內探查,瞥見了他最期待的東西。


    放置在底端的手機。


    空乘取出電子書捧在手上打發時間,這一趟航班需要她工作的地方很少,而且不得允準她也不能隨意在機艙內走動,反倒是生出無聊來。


    孟溪勾了勾唇角,看來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飛機將於二十分鍾抵達峴港機場,已經開始降落,請扣好安全帶。”空乘悅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孟溪猛地睜開雙眼,端著玻璃杯起身往儲備間走去。


    保鏢隊長就坐在孟溪身側的位置,見他已經是第三次起身,已是見怪不怪,瞥上一眼後就重新闔上雙眸抓緊休息。


    接下來的海上航行,他是半點馬虎都不能出現。


    “能幫我再倒杯水嗎?”孟溪笑著遞上水杯。


    空乘欣然同意,解開安全帶離開座位。蹲下身取過一罐蘇打水,孟溪提起一口氣,借著飛機下落產生的顛簸躥到空乘背後,推開衣櫃,悄然地取出對方放置在大衣下的手機握在掌心。


    背對孟溪的空乘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在衣櫃輕輕扣上的一瞬間,空乘倒好蘇打水轉過身來。


    “泫九先生,您的蘇打水。”


    孟溪左手背在身後,將手機藏下。右手接過水杯,微笑著點頭。


    “多謝。”


    飛機落地的前一刻,手機上編輯的短信成功發送出去,孟溪壓在心頭的大石也是卸下。


    這一次他不僅是請求鷲塔安排海軍在中國海域上堵截,更是讓馮哲一路追蹤他的手機信號,以免再一次陷入危機。


    ……


    猛拉城內,察岩的私人莊園。


    顧方誠換上一套輕便的黑色衣褲悄悄順著安防紕漏的位置溜了進來。緬甸當地的建築基本都大同小異,躲過幾趟巡邏的人員後,顧方誠順利的來到主臥室窗外。


    先前他瞥見有穿白袍的醫生進入其中,利文看樣子就在裏麵錯不了。


    旋動手槍消音器的槍管,顧方誠深吸一口氣,拉緊麵罩準備強行動手。裏麵隻有身受重傷的利文和幾名醫生,對他來說構不成威脅。


    “這邊,利文先生回來了?”忽地有人靠近,雜亂的腳步聲,足足有六道身影。顧方誠咬了咬牙,兩步竄到一旁的房間,推窗便跳了進去。


    “利文先生好像受了重傷,不知道叫我們來有什麽緊急情況。”


    顧方誠這才打量眼前的環境,看樣子這應該是主臥室配套的衣櫥間,和主臥室中間隔著一道薄薄的木門,輕推既開。


    “利文先生。”先前驚動顧方誠的人聲音出現在主臥室內,“您的傷勢沒什麽大礙吧。”


    利文虛弱地咳嗽兩聲,“先生呢?”他睜眼的第一刻就讓人去呼喚先生,沒成想所有人都告訴他先生不在莊園內,這和他們的情況事先商定的情況不符。無奈之下,他隻能叫來先生保鏢小隊的留守人員,他們是最了解先生行蹤的人。


    “先生接到凱姆電話,正在趕往中國的路上。”保鏢小隊長趕忙答道,“他們目前使用的是零七號頻道,您要和先生通話嗎?”


    “泫九呢?泫九有沒有和先生同行?”利文的聲音透出無比焦急的情緒,顧方誠心頭瞬間一緊。


    “您不在,先生自然帶了泫九先生同行,有什麽問題嗎?”小隊長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答道。


    利文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掌心緊握的是醫生才從他肩頭取下的匕首,底端篆刻的名字分外刺眼。醫生正在縫合他肩頭的傷口,沒有麻藥的作用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通知保鏢隊全體集合,跟我出發。”


    小隊長愣了愣,“利文先生,您的傷口……”利文臉色蒼白,傷口更是猙獰不堪,失血過多連站立都十分勉強,這種時候還要去哪兒?


    顧方誠的心高高懸起,手中的槍口輕輕抵在門板上,手指微微扣下扳機,來到半擊發狀態。隻要利文再多說一個字,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泫九是藏在先生身邊的臥底!”利文的聲音裏透著刺骨的寒意,顧方誠的心也徹底陷入悲涼。


    “砰!”顧方誠一腳踹開門板,手槍開始飛速點射。


    利文提早一步聽見動靜,一把抓過正在為他縫合的醫生擋在身前,兩道血花在醫生的後背綻放。


    反應過來的保鏢小隊迅速還擊,火力集中壓製,逼得顧方誠一擊不成,隻得退回衣櫥間,靠在牆後更換彈夾。


    “你晚了一步!”交火的瞬間,利文認出顧方誠的麵容,這麽長的時間足以讓他想通一切。


    這個所謂的阿誠,醫生的親信和孟溪都是潛伏在他們身邊的臥底。


    利文冷笑著說道,“消息已經傳到先生手中,孟溪……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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