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然隻覺自己頭皮緊得發脹,隱在太陽穴皮肉下的脈搏不斷向外突破,就快要衝破血管的束縛。


    “白總,我再問你一遍,兩天前你去哪兒了?”萬舟神色嚴峻的站在他麵前,鮮豔的唇瓣上下輕抿,眼中是一絲不苟的寒光。


    辦公桌上散落的文件,紙張控訴著白璟然出賣這個公司的罪行。


    他的確沒有料到萬舟會事無巨細的全部親自過目,連每一輛車的監控記錄都會調閱。


    “這五輛車我隨時可以把它們調回來,白總,我希望你主動告訴我,這中間定位係統關閉的十二個小時裏麵,這五輛車到底發生了什麽。”


    萬舟嚴詞逼問,宛若她才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總經理,而白璟然是犯下過錯的下屬,需要給出一個交待。


    “如果你不說,我就讓人把這五輛車調回來。車上的貨重新換車運輸。”萬舟見白璟然一副沉默到底的狀態,心中冷哼一聲,扭頭就要離開。


    “你要記住……這個公司我才是總經理。”白璟然冷聲道,聲線裏是充滿寒意的威逼,“如果萬秘書不能認識到這一點,還是回到總公司去吧。我這裏廟小,容不下萬秘書這尊大佛。”


    萬舟背對白璟然,緊咬下唇,眼眸閃爍地回頭望向白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在公司,萬秘書最好找準自己的位置。”白璟然強逼自己陰沉臉色,落在桌下的手掌,指甲已經嵌入皮肉。


    萬舟居然覺得自己眼前這個男人很是陌生,她從總公司調過來三年時間,一步步扶持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掌控公司,做出業績。


    當年那個拿著財務報表找到她委屈求助的男孩不見了。


    自從這個男孩知道她每個月都會單獨向白璟翊匯報情況後,當初的親昵就再也不見,化為無盡的疏遠和橫亙在兩人間跨不過的距離。


    “沒什麽事出去吧。”白璟然透過玻璃瞧見門外孟溪返回,心頭疼惜,不想讓眼前的僵局被孟溪撞見,揮手讓萬舟離開。


    萬舟咬緊牙關,定定地凝視白璟然,想要瞧出些什麽。然而白璟然直接背身對她,連一個正臉的機會都沒有。


    “嗒。”孟溪輕輕扭動門鎖,半推開房門。


    萬舟聽見身後動靜,忽地全身鬆了勁,扭頭如陣風般踏著失望的步伐離開。


    孟溪禮貌地欠身,讓開位置,目送萬舟走進電梯頭也不回的離開。


    “沒事吧?”孟溪覺得自己應該出聲關切,白璟然的這位秘書對他盡心盡責,他能夠感受到。


    白璟然輕輕晃頭,“沒事,小哲那邊怎麽說?”


    不願意多談萬舟,孟溪也不勉強,將拎在手中的西裝幫白璟然掛在一旁衣架,“小哲給了我一份資料,顯示最近蓉城的毒販又開始活動。塔裏推測察岩秘密走掉的那批貨應該會在蓉城進行消化,畢竟之前的緝毒行動,造成了市場空缺,一毫克都千金難求。”


    “負責人有資料了嗎?”白璟然重新回身,雙眸黯淡無光,與往日風流瀟灑眼波流轉的白二少宛若兩人。


    “有,負責聚集零散手下的人名叫文驥,道上稱文哥。他頂頭人叫林振凡,綽號凡哥。兩人在鷲塔都是掛了名,資料我已經粗略地看過一遍。”


    白璟然皺了皺眉頭,喃喃道:“林振凡……”這個名字他有印象,隻是一時間沒有畫麵。


    “他開了家場子,隔雪浪就兩條街,你們應該在局上見過麵。”孟溪適時地幫他喚醒記憶。


    白璟然恍然,“原來是他……”


    “這個林振凡當初和泰哥爭過一段時間地盤,最後落敗。所以包括雪浪在內的大多數場子都歸泰哥管理,沒想到泰哥剛剛被捕,他就按耐不住重新開始興風作浪。”


    “兩百公斤芬太尼應該就在他手裏,再加上他手裏本來囤下的的‘四號’,至少能夠撐很長時間。”孟溪平靜道,垂低的眼眸中是對這樣人無盡的厭惡。


    “既然這樣,晚上就去轉一轉,和這位老友敘敘舊吧。”


    ……


    “薑隊!”迅速閱讀完馮哲傳來的資料,顧方誠後背透出一陣涼意,顧不得許多直接闖進了薑新武的辦公室。


    “你小子,到底哪天能學會敲門!”趴在桌上打盹的薑新武被嚇得差點把桌子掀翻,吹鼻子瞪眼的怒視不講規矩的顧方誠。


    顧方誠沒有打趣的心情,一把帶上房門後,徑直衝到薑新武麵前,把懷裏的資料攤在桌上。


    “薑隊,你自己看!”


    薑新武身經百戰,知道事情不妙,三兩下掃過文件,臉色漸漸鐵青。不過理智尚存,平靜道:“小顧,你這些資料……”


    顧方誠隻著急給薑新武匯報情況,壓根就將資料權限一事徹底拋在九霄雲外,一時間尷尬的找不到說辭。


    “罷了,這些資料我看過就算了,待會兒記得銷毀。”詳細的身份檔案,熟悉的書寫結構,他一眼就知道這份資料不可能來自於禁毒大隊內部,更不像是省廳。反倒和禁毒局以往下發的文件資料有幾分相似。


    顧方誠吐了吐舌頭,摸著後腦勺大呼萬幸,看來薑新武是不準備追責他越權的事情。


    “薑隊,泰哥剛剛收押,還沒有進行庭審,按道理說蓉城毒販至少要消停幾個月時間觀觀風向,再伺機而動。沒道理才幾天時間又派人出來活動。”


    “而且我分明聽得清楚,他們有一批新的貨要到,就在這個凡哥手裏。”


    顧方誠越說越激動,薑新武朝他虛按手掌示意他冷靜,“前幾天雲南方麵有一次大行動,特警全數出動,在邊境線上撲了個空。”


    這條消息僅有參加行動的人員知道,失敗後下令嚴守紀律不得到處亂傳,顧方誠自然不會知道。


    “這麽說,這批貨是從雲南那邊過來?”顧方誠瞬間明白。


    薑新武點了點頭,“如此看來,應該是找到渠道將貨運了進來而且……”


    “而且已經在蓉城範圍內。”顧方誠冷冷地補充,他就說上次的事件沒有這麽簡單。若不是他昨夜無意間撞破接頭,他們甚至到這批貨開始銷售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薑新武輕輕敲擊著紅木桌麵,沉吟片刻。


    “你手頭的證據還不能用,不過調查可以先行開始。今晚你和一大隊的人一道去林振凡的場子摸摸情況,最好能跟住他的行蹤,找到這批貨的囤貨點。”


    “是。”


    顧方誠眼中重新燃起興奮的火焰,這次他一定能憑借自己的本事找到這批貨的下落,不會再不明不白地領受功勞。


    ……


    “怎麽今晚白二少丟著自己的場子不玩,跑到這裏來?”音樂聲震耳欲聾,被白璟然一道約來的富家公子哥們一麵喝酒暢談,一麵打趣。


    白璟然接過一杯香檳一飲而盡,“老在窩邊打轉,你們也不嫌膩得慌。”談笑間給孟溪使出個眼神。


    孟溪意會,悄悄退到舞池邊隱進人群當中消失蹤跡。


    這家俱樂部的構造並不複雜,對於林振凡來說,他甚至連辦公室都給省略掉,一樓是工業風格的舞池,吧台就在場子的西側。二樓用鐵欄杆圍住,擺了幾張台子算作卡座供人疲累時休憩。


    二樓最裏端是林振凡最愛待的地方,再往裏是一間存放酒的倉庫,明麵上隻有一條路可以通向那裏。


    當然暗裏倒有不少道路。


    繞道洗手間,迅速卸下釘在鐵板上的螺絲,將窗戶推到最大小心地翻了出去。


    得益於窗口結構和凹凸不平的牆麵設計,孟溪找到借力點,手指穩穩地扣在牆縫上,身法利落地躍上二層,倉庫頂窗外。


    “就是這裏,這背後的小巷應該就是他們習慣交接的位置。”顧方誠低沉的聲音在腳下傳來,令孟溪心跳靜止。


    “我們進去瞧一瞧吧,說不定能遇見一個熟人,帶出來聊聊天。”


    “對方還不知道我們掌握他們走貨的消息,切記不能打草驚蛇。”


    “是。”幾道聲線異口同聲,孟溪勉強能分辨出三道聲音,再多就聽不真切。


    顧方誠見師兄們都散開,抬頭望向幾米高的窗戶,笑意爬上嘴角。既然大家都走正門進,那他偏偏要試試劍走偏鋒的滋味。


    想到這裏,顧方誠小退兩步,猛衝向前在凹凸的石壁上輕巧地借力,手指便扣上洗手間的窗台。


    小心聆聽內裏動靜,確定沒人後,顧方誠靈巧地翻了進去,‘正大光明’地走進舞池。


    腳下沒了動靜,孟溪在天台上緩緩起身,心頭一沉。顧方誠果然如他所料地出現,就是不知道這位祖宗會不會鬧得場麵失去控製。


    頓了半晌,孟溪等到白璟然給他發出信號,重新落回二樓窗前,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也跟著翻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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