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


    好不容易挨到馬佑山慘無人道的訓練結束,已經是晚飯過去。顧不得先去填飽肚子,顧方誠和孟溪拔腿就往宿舍奔去。這一整天的訓練,兩個人都是心不在焉,身上被膝蓋和手肘開了不少口子。


    “欸,人呢?”顧方誠三兩步便把宿舍轉了個遍,扯開嗓子大叫:“小哲!小哲!”


    喊了半天沒見回應,顧方誠嘟囔兩句,“這小子不會承受不住自殺去了吧……”


    “呸……呸呸呸!”說完顧方誠就打了自己兩耳光,把喪氣話收回。


    孟溪低頭想了想,轉身就要往外走。他想,這個時間點或許能夠在食堂看見馮哲。


    “喂,你去哪兒?”見孟溪不吭一聲就要離開,顧方誠不滿地喝道,“幹嘛去。”


    “食堂。”


    “小哲呢?”顧方誠吹胡子瞪眼起來,“孟小溪你不要太沒良……”


    “這個點,食堂吃飯。”孟溪直接打斷顧方誠的嘴爛,指向門外,“一起去吧,找人快一點。”


    顧方誠怔了一下,撇撇嘴,默不作聲地跟上。他發誓絕對是因為孟溪說得有道理,他才一道前去,否則他才不會和孟溪一路。


    兩人前後間隔著別扭的三米距離踏入餐廳,一左一右默契地快速在餐廳裏穿行,速度可謂是齊頭並進不差分毫。


    繞場一圈後,兩人在打飯窗口前碰麵,看著對方低沉的臉色,連開口詢問都給免了。


    “咕~”


    顧方誠忽然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怎麽好死不死地在孟溪麵前漏了氣勢。


    其實還真怪不得他,今天一整天的訓練,從清晨太陽初升到現在,除了中間馬佑山留給他們三分鍾嚼了根營養棒之外,他們可謂是顆米未進。


    孟溪不自然地別過頭,朝打菜窗口的大媽平靜道,“阿姨,幫我打一個紅燒肉和一個白菜吧。”一天的運動量下來,他的體力消耗很大,但是他的經濟隻能夠支撐一個肉菜。


    原本打算給自己打上兩三份大魚大肉的顧方誠,話語在喉嚨管打了個轉,“要一個紅燒排骨和豆腐。”


    和孟溪在斜對角坐下,顧方誠食不知味地嚼著排骨。天知道他為什麽會打一道豌豆豆腐這種平日裏最不愛吃的菜,直到他把所有排骨啃完,把裏麵所有的湯汁吸走,三個大包子下肚,豆腐都沒有動上一口。


    兩人再沒有交流一句,一路沉默地回到宿舍,推開門就瞧見令人瞋目結舌的一幕。


    馮哲癱在座椅上,手指抽搐著,眼皮都沒帶開一下。白璟然正一口一口往他機械咀嚼的嘴裏灌囫圇個的大胖餃子。


    “我去,小哲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小爺去給你報仇!”顧方誠一見馮哲的慘樣,瞬間義憤填膺起來,不管是誰,他都要給撕碎不可。


    馮哲哼唧兩聲,實在是沒力氣開口。錢悅一整個下午居然把計算機基礎從頭到尾給他講了一遍,那個語速,那個演示速度,他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就被迫給拖進了下一章節。


    而且……而且居然說明晚就要考查他。他現在對測驗都有陰影了,居然還要考試。


    本來下午學習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想通為什麽馬佑山會毫無征兆地將他淘汰,為什麽楊小玉猶如救世主般從天而降,他終於覺得自己十分聰明一次。


    結果呢,臨下課前錢悅居然威逼他,絕對不準透露他正在接受的訓練。否則他麵對的就是真淘汰,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現在可把他憋得慌,知道了內情不能說。他現在隻能對蒙在鼓裏的老大三哥致以最崇高的同情,希望他們能繼續過關斬將,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小哲,你不會是難過傻了吧?好好的孩子,怎麽笑起來了?”顧方誠伸手摸向馮哲的額頭,“還真有點燙,要不要去醫務室給你開點藥?”


    咽下最後一口餃子,馮哲擺了擺手,勉強起身去陽台上胡亂地抹了下臉,再刷了下牙去去韭菜味。隨即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床一頭埋進枕頭下呼呼大睡。


    目瞪口呆地看著馮哲一氣嗬成的動作,三人麵麵相覷。


    “小哲真的被刺激了?”顧方誠問。


    白璟然遲疑地搖搖頭,“不像,我回來的時候還挺正常,會指使我去買飯。”


    孟溪認同地微幅點頭,他也不清楚馮哲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至少能吃飯能睡覺,就是好事情。


    “欸,你咋沒跑路,還回來了。”顧方誠話鋒一轉,含笑盯著白璟然,這周末放兩天,他還以為白璟然可能就此消失不見呢,沒想到居然自己又屁顛屁顛的回來。


    白璟然似乎被戳中傷心事,下頜一抬倔強地說:“誰說我要走了,睡覺睡覺。”一骨碌爬上床躺下,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現在不過才八點而已,馮哲睡覺都把他給帶跑偏。


    “喂,你是不是回家受什麽刺激?”顧方誠嘴角坦蕩地綻放笑意,瞧向欄杆。


    白璟然直接扭頭麵牆,完全不想看見顧方誠那張討嫌的臉。他這周回去本來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和母親來一場嚴肅的談判,為自己爭取合法權益。


    誰又能想到,回到家他才發現,家裏除了盡職盡責的老管家以外,母親,父親,甚至連大哥都不在。跑到公司一問,才知道三人齊刷刷地飛往國外,交談生意。


    什麽生意,明明就是刻意回避他。


    沒辦法,他隻好灰溜溜地又一個人返校。呆在家裏,被人通報發現,那可得太窩囊了。


    見馮哲沒事,白璟然打消了當逃兵的念頭,顧方誠吹著口哨就往浴室裏走。


    孟溪也笑著搖了搖頭,坐下來翻開日記本,寫下今天一天的訓練感悟。


    ……


    枯燥又刺激的訓練生活日複一日,每日被馬佑山這麽折騰結束後,顧方誠就會屁顛屁顛地跑到老孫頭常呆的訓練館或者是童大爺的水房,要是老孫頭還清醒,他就使出吃奶的氣力逼老孫頭教他幾招絕招。


    顧方誠往往就會獨自跑到操場上加練,圍著一顆顆粗壯的樹幹練習拳腳,背著沉重的背囊進行障礙越野。他不知道該怎麽和顧方誠一樣和老孫頭靠近,隻能自己埋頭苦練。


    馮哲每天一到下課便消失,連人影都找不著。顧方誠還特意好奇地係統式搜索了整座校園,硬是連影子都沒有摸著,苦悶了好長一段時間。


    白璟然依舊咬牙堅持著,不過再也沒有說過離開的話,偶爾心情好時,還會在周末給辛苦訓練的室友們打包回來川香小樓的美味佳肴算是加油打氣。


    ……


    傍晚時分,水房門前,兩張年頭悠久的老式躺椅交錯擺放著。


    “喂,你看這是不是那倆小子。”童大爺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原漿,感受烈酒入喉的滋味,一直到胃裏都是暖洋洋的。


    順著童大爺的視線望去,老孫頭果不其然地看見顧方誠和孟溪一前一後從遠處經過,腳步虛浮,身子癱軟,後背還扛著一大個背囊。


    “估計被馬小子收拾了一頓吧。”老孫頭完全沒放在心上,目前可還沒有他老頭子什麽事情,還是喝酒悠閑來得痛快。


    “你還別說,孟小子還真挺不錯,是個好苗子。就可惜沒有遇到名師,一個人沒有點撥容易鑽牛角尖。”童大爺夾起一根小黃魚扔到嘴裏,惋惜道。孟溪有空就會來替他打掃衛生,檢查一下水箱。


    在這學校裏呆了十幾年,孟溪這樣堅持不懈的自發行為,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在操場上獨自訓練的時候他還特意繞過去溜溜彎,那股狠勁,難得。


    老孫頭眯起了眼睛,童大爺向來不和他拉扯學校的事情,隻是講講在戰場上的親身經曆,沒想到今天為了孟溪居然拉下老臉,主動起來。


    每周的格鬥課上,顧方誠在他的指導下的確有長足的進步,而且是遠遠地超過班裏其他同學,一招一式已經頗具高手雛形。縱使是他給顧方誠開小灶至此,孟溪依舊能和顧方誠戰個平手,甚至還能略勝一籌。


    單是如此,他就可以想見這小娃娃背地裏下了多少苦功。


    你招數靈活不假,上上下下攻擊花樣眼花繚亂,但是隻要給我一個漏洞,給我一擊的機會,你就翻不了身。


    這種打法目前來看沒有問題,但是未來的生死戰場上,對方不可能永遠是赤手空拳和你戰鬥,再鐵打的身子骨,都敵不過利刃敵不過兵器。


    “要不你考慮考慮,把孟小子收成徒弟,免得耽誤了人家好娃子,怪可惜的。”童大爺給老孫頭喝空的酒缸滿滿倒上一缸,笑眯眯地說道。


    老孫頭一看童大爺那老奸巨猾的模樣,就知道今天童大爺忍痛把這好酒拿出來是為何。


    伸手摸向自己短寸的胡茬,老孫頭莫測高深地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的顧方誠,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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