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門外。


    “娜娜是吧,我可以這麽叫你吧。”無比自然地挽上肖娜娜的臂彎,楊小玉將肖娜娜帶到門外,“娜娜,我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肖娜娜正愁最近跑腿的工作無聊,一見新上任的老師居然沒有絲毫架子,還主動與她交談,受寵若驚地點頭:“當然可以。”


    楊小玉指了指裏屋,佯作好奇地問道:“先前進屋的人是誰?學生嗎?可是新生怎麽會來找老校長。”


    肖娜娜聳了聳肩膀,搖頭道:“是這屆大一的新生。不過他來做什麽我也不知道。”先前等候的時候,她閑來無事,就一直在打量孟溪。


    整整坐了半個小時,孟溪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房門,可謂是死死地盯住,比那些練習盯梢的學生還要專注認真。渾身上下完全繃緊,也不知道是在緊張些什麽。自己好心問他要不要喝水,他也全然不理會,冷漠的很。


    “那孩子叫什麽名字啊?”楊小玉明顯對孟溪有不小的興趣,開口詢問。


    肖娜娜沒做多想,“孟溪,今年偵查的新生。”


    “孟溪!他就是那個優質生源!”楊小玉捂嘴驚訝道,顯然對孟溪在外的名聲有所耳聞。


    “楊老師,您也知道他?”肖娜娜覺得有些詫異,楊老師不是中午才從北京飛來麽,怎麽會知道孟溪的名號。


    楊小玉指了指隔壁那棟大樓,“先前不是新生大會,我路過時聽見老師們在議論今次招到一個非常優秀的苗子,說是叫孟溪,難得一遇的優質生源。”她進校時,恰好遇見幾個旁係的老師坐在校園裏閑聊,她路過時無意中聽見的,優質生源。也不知是誰想出這麽個形容詞,倒是很適合孟溪,無論是成績還是心性品質,的確是個好苗子。


    肖娜娜縮了縮頭,她可不敢主動承認優質生源這個外號還是她聽老校長無意中提起,然後再很無意地分享給其他好朋友。結果隻一夜,全校都知曉了。


    “既然是這樣,我倒是有些明白。”


    肖娜娜的思路被楊小玉一聲感歎打斷,她不解地提問:“明白什麽?”


    “老校長先前不是已經在申請退休,被部裏駁回。雙方好像私底下進行過交易,據傳聞,老校長似乎很不忿,就在衝動下向部裏要了個名額,直接輸送。”楊小玉挽住肖娜娜的臂彎,低聲道。這樣的小道消息,誰也說不準真實性,還是不要被人無意聽了去最好。


    “名額!”肖娜娜眼睛瞪得溜圓,不敢置信地望著楊小玉。直選名額,這簡直就是個爆炸式新聞。一個名額意味著什麽沒有人比她還清楚,現在和以前不同,不包分配。每年的畢業生回到戶籍地進行公務員考試,考過了才能參警。一個直選部裏的名額,那就是比保研還要寶貴的機會,那可是部裏啊!


    “也隻是些流言,具體情況如何恐怕隻有老校長才清楚。”楊小玉笑著搖頭,似乎是對肖娜娜過激的反應感到好笑。


    “什麽人都有資格參選嗎?”代替廣大學子,肖娜娜試探地問道。若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那可要在校內掀起一陣輿論風波了。


    楊小玉遲疑半晌,搖下頭,“具體的篩選條件我並不清楚,你要是敢,可以去問問老校長。”她倒是很好奇,在她的慫恿下,肖娜娜會不會真的找老校長核實消息。


    肖娜娜朝屋內投去視線,心裏開始蠢蠢欲動,優質生源的出現,直選名額,老校長對孟溪的格外關注,她猜得到底對不對?


    “你可別把我賣了。”楊小玉見肖娜娜躍躍欲試的模樣,有幾分吃驚,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初識的這位小助理,膽子倒是挺肥。


    “不會不會,自然是不會的。”聽見爆炸消息,肖娜娜也顧不得楊小玉是新上任的老師,輕輕擺手。自己卻盯著屋裏緊閉的房門,眼神意味深長起來。


    最近正愁繁瑣的文書工作無聊,這下她就有行動目標了。目標一:探聽有關老校長退休延遲一事。目標二:是否真實存在直選名額一說。目標三:當然是,這位優質生源是不是真的早已內定。


    三重目標循序漸進,逐層瓦解任務,趣味無窮。


    楊小玉觀察肖娜娜神色,判定她已經將此事放在心上後,旋即輕描淡寫地開口:“好啦,別看了。這樣的小道消息部裏漫天飛,也不知有幾個是真實的,聽聽算了。”


    “放心,這點分寸我有。”肖娜娜收回八卦的眼神,拍了拍自己胸脯,表示楊小玉大可放心。


    “對了,楊老師。您來還沒有轉過學校吧,我帶您轉轉?”今日的工作已經完成的差不多,肖娜娜先前便被老校長囑咐,帶楊小玉到她的辦公室去認認路。


    楊小玉莞爾一笑,欣然同意:“求之不得。”肖娜娜是老校長身邊最親近的助理,幾乎所有工作日程都由肖娜娜經手,將來影伏計劃展開時,免不了利用肖娜娜幫助掩護。趁現在的機會,多與肖娜娜溝通交流,有助於她對肖娜娜進行評估審核。


    二人並肩走下樓,一路上有說有笑。肖娜娜沒有料到這位被下派的心理專家竟然如此平易近人,甚至與她甚是契合,相談十分愉悅輕鬆。


    走出行政樓,肖娜娜抬起手指向身前:“這裏便是刑樓,是偵查係與技偵係上課的地方,您的辦公室便在刑樓內,第五層。和偵查係的幾位中隊長在同一個辦公區工作,我帶您轉轉。”


    楊小玉的辦公室是老校長親自安排,指定要安排在刑樓內,她雖然不解,不過卻依然很好地執行命令,一個小時內就安排妥當,可以直接入駐。


    “同辦公室有那些中隊長呢?”楊小玉微側頭,作出傾聽的姿態。


    肖娜娜領著楊小玉向另一側的樓道口緩步走去,一麵介紹到:“刑樓內有偵查係與技偵係的辦公室。因為空間原因,整棟樓隻剩下五零四辦公室,就是偵查係的辦公室內還有一個空位。隻能將您暫且安放在那裏,老校長說等到心理實驗室落地的時候,就給您遷到新樓裏去,現在得先委屈您。”


    “幾個中隊長都比較平易近人,平時更加好玩逗趣,您認識了就知道。像三中隊吳輝老師,那可是全校學生最喜歡的存在,有一次直接讓學生在全校模擬殺人過程,然後進行案件偵破。最晚被他抓住凶手的一組獲勝。不過就是有一冷麵閻王,凶神惡……”


    肖娜娜滔滔不絕的講述截然而止,整個人驟然呆在原地,艱難地咽喉,渾身僵直地盯著前方。她打死都不會想到,事情就得這麽寸,她非要在說馬閻王壞話時,正麵撞上馬閻王。


    楊小玉立在肖娜娜身側,瞧清肖娜娜神情後,順著她躲閃的目光瞧去,便看見刑樓一層過道內,三個寸頭小子正靠牆筆直地罰站,而對麵則是她過去七年在檔案中無比熟悉的獵鷲,馬佑山。


    馬佑山遠遠地便聽見肖娜娜的聲音,直到此刻她停下,馬佑山才緩緩轉過頭來,平靜地掃視十米外停下腳步的兩人。


    冰冷的目光像一條蟒蛇爬過肖娜娜脖頸般令她窒息,後背瞬間冒出冷汗。這也是她始終不願意和馬佑山有過多接觸的原因,馬佑山的視線實在是太冷,太危險,太令人心生恐懼。


    突然,肖娜娜察覺身前擋出一片陰影,窒息感陡然無存。她慌忙地抬起頭,才發現楊小玉橫跨一步,擋在了她身前。楊小玉平靜地聲音從身前飄來:“這位是?”


    肖娜娜實在是生不出暴露在馬佑山視線下的勇氣,隻好躲在楊小玉身後解釋道:“馬佑山老師,今年一中隊的中隊長……就是我剛才說的冷麵閻王……”最後那半句嘟囔幾不可聞,連楊小玉都隻是模模糊糊聽到隻言片語。


    楊小玉始終麵帶微笑,不卑不亢地與馬佑山對視,對馬佑山血絲遍布的雙眼毫無懼意。


    楊小玉清楚,之所以馬佑山的眼神令人發怵,令人膽寒。一方麵是因為那段過往的日子裏,不知多少滾燙的血液在馬佑山手中漸漸冰冷,那些殺伐的日子,注定馬佑山與尋常警察從頭至尾都不形同。另一方麵,馬佑山心中的執念,對任務失敗的執念,在他心中已然形成不可忽視的障礙。使他周身的殺氣全數失控,無法收斂。


    想來,這也是老校長費盡心思,也要將她要來的原因。又是一個幾近奔潰的病患,馬佑山倒是比孟溪危險百倍。


    被罰站的顧方誠順著馬教官的視線看過去,眼前頓時一亮。


    女,一米六八,身形勻稱,雙腿修長,雖然保養工作十分完美,可是眼角以及神韻依舊能夠做出判斷,三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便裝,卻又和身後身著春秋常服肩上有拐的小姑娘一道前來,身份一定不是那麽簡單。能夠和眼前這位死麵教官對視這麽久,危險程度應當等同,惹不起,撤退。


    感受到另一側傳來的目光,楊小玉微微側頭,便看見顧方誠正目不轉睛地上下打量自己。好整以暇地還以目光,楊小玉開口輕輕道:“隊列中,能夠目光斜視麽?”


    顧方誠還未來得及撤退視線,聽見楊小玉的話,大腦瞬間警鈴大作,趕忙收回目光。對天祈禱,死麵教官一定沒有察覺,一定沒有察覺,否則他就完蛋了!


    事情往往都是按照最壞的結果發生,馬佑山根本沒有轉回頭,目光仍舊鎖定在楊小玉身上,冷然道:“顧方誠,再一百個俯臥撐。”


    我靠,這死麵教官後腦勺一定有個洞吧,他怎麽不叫那兩人呢。顧方誠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黴到姥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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