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雲未寒,也不是第一次為他的容貌所驚豔——可這種奇怪的感覺,絕對是生平第一次。


    他就這麽陪著她坐了好一會兒。


    一言不發。


    良久。


    “對不起,年姑娘!”


    年子不做聲。


    “年姑娘,也許我的道歉來得太遲了,或者你也認為太虛偽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已經停止這一項實驗了。”


    停止了?


    真的停止了?


    他的眼神十分肯定。


    “不單單是因為經濟價值不大,還因為……”


    他慢慢地:“要賺錢的門道多得很,如果你不願意,我就沒必要強迫你……其實,現在,對我來說,有某些東西比金錢重要得多……年姑娘,這是我的真心話……”


    他的語氣很溫柔,很誠摯。


    令人不由自主信以為真。


    也不知怎地,原本戒備心極其嚴重的年子,忽然就想:是啊,他這樣的人,要賺錢容易得很,可能沒必要死死盯著我吧?


    他見她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年姑娘,我送你一個小禮物……”


    那是一個綠色的半透明的小玉瓶,瓶子裏,紅色的玫瑰花露。


    “這是我用特殊的儀器收集的玫瑰花露,淡雅清新,可以提神醒腦,你心情煩悶的時候,可以用一用……還有,請你千萬不要拒絕!雖然並不值錢,但是,這是我第一次送親手製作的小東西給女孩子……”


    他送姑娘禮物,都是大把花錢,從不吝嗇。


    珠寶首飾,鮮花口紅……根本無需親自動手。


    對他來說,時間,遠遠比金錢更寶貴許多。


    這一次,真的是他親自動手。


    因為,瓶子上有一個小小的篆字:年。


    獨家定製。


    也許是這瓶子實在是太漂亮了,也許是他微笑時唇齒之間散發出的那種奇異的香味,年子竟然沒法拒絕,就跟中了邪似的,欣然接過了小瓶子,而且,扒開塞子嗅了一下。


    不嗅還好,這一下,簡直如飲仙露,真的有飄飄欲醉的感覺,仿佛全世界都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玫瑰香味。


    “年姑娘喜歡嗎?”


    她的微笑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慢慢站起來,不慌不忙:“我不打擾年姑娘了,下次再見。”


    沒有糾纏,沒有借口。


    竟然就這麽飄然離去。


    就好像他今天走這一趟,根本就是為了送這一個小禮物,再也沒有任何目的了。


    隻是,當他走出小院門口的時候,不經意地回頭,要隨手帶上小院的大門時,清楚地看到姑娘再次扒開瓶塞,放在鼻端,臉上的笑容如喝醉了桃花佳釀。


    就像美容的神品。


    襯得姑娘更加麵色如玉。


    一種幹淨又天真的氣質。


    很美。


    他的笑容變得很奇怪。


    隨手帶上門,走了。


    雲未寒第二次來,帶了一束花。


    那是玫瑰農場裏出來的新品種,一半紅一半藍。


    年子捧著大束玫瑰,看著那漸變色的花朵,好生好奇:“這是怎麽做到的?怎麽這花霧麵感這麽強?”


    雲未寒輕描淡寫:“我聘請了幾名不錯的園丁,其中一人研究成功了這種玫瑰,剛剛準備投放市場……”


    這種高端玫瑰,自然投放的是高端市場,定價在四位數以上,而且,是真正的獨家定製。


    “年姑娘是收到這種玫瑰的第一人……”


    年子嗬嗬笑起來。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雲未寒很浪漫——以前他也送她花,送她更值錢的珠寶首飾,她從來無動於衷,也沒覺得有什麽好浪漫的,可現在,她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妙不可言。


    他站在她對麵,凝視她。


    年子對上他的目光,心跳急劇加速……那目光,實在是太深邃了,有淡淡的憂鬱,有許多故事,甚至淡淡的悲哀……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齡才能滲透出來的深刻魅力,多一分則油滑,少一分則幼稚。而他,剛好。


    雲未寒當然清晰地看到了這目光的變化。


    果然!


    果然!


    他慢慢蹲下去,伸出手,撫摸她的頭發。


    那滾燙的熱氣,從發梢落到臉上,然後,停留在脖子上。


    年子忽然覺得有一股奇異的熱流從渾身上下穿梭而行……竟然微微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明明心裏怕得出奇,又隱隱期待。


    他的微笑,更明顯了。


    大手,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汪……”


    金毛大王忽然狂吠一聲,年子嚇得立即睜開眼睛。


    隻見金毛大王站在雲未寒一丈開外,不停地狂吠。


    這老狗,仿佛嗅到了什麽奇怪的味道,煩躁不安,眼神凶猛。


    它惡狠狠地盯著雲未寒。


    年子企圖製止它,可是,它叫得更凶了,它不敢靠近雲未寒,隻是衝著他狂吠。


    年子都有點奇怪,金毛大王以前對雲未寒也不是太友好——但是,這麽凶惡還是很罕見的。


    按理說,他來的次數多了,老狗不該是更熟悉更平靜才對嗎?


    雲未寒麵色變了,但一瞬間恢複了平靜,後退幾步,若無其事地笑笑:“可能是天氣太熱了,這老夥計熱瘋了……”


    年子也喃喃地:“金毛大王,你是不是熱瘋了?”


    雲未寒死死盯著那隻老狗,他對這老狗特別忌憚。


    動物的嗅覺遠超人類。


    這老狗察覺了不對勁,對他極其凶惡。


    雲未寒不欲過多停留,看看時間,“好了,年姑娘,我不打擾你碼字了。我先走了。”


    年子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離去,竟然有點依依不舍。


    可金毛大王顯然沒這種感受,又追上去對著他的背影狂吠了一聲這才罷休。


    雲未寒約年子吃飯,年子欣然同意了。


    那是一家很幽靜的西餐廳。


    隻有兩個人,燈光幽暗,桌上有燭光。


    旁邊有拉小提琴的姑娘,浪漫的琴聲低低徘徊。


    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直到最後一道甜點上來。


    年子拿起小勺子,一勺下去,甜點如彈簧一般自動彈開,一顆小小的愛心躍然其中,隨即,對麵的投影便亮了。


    “年姑娘,我願意一生一世這樣陪著你好好吃飯。”


    配樂詩一般的男中音,低調,悅耳,深情款款。


    年子一瞬間就懵了。


    她看著對麵那張俊逸非凡的麵孔,忽然想:這才是真正的男神啊。


    一顆心快躍出胸腔了,她急需平靜,借口去洗手間。


    一把冷水灑在臉上,還是澆不滅胸口的熱度。


    她忽然想起,那道甜點還沒開吃,可不知怎地,又鬼使神差地從隨身小包裏摸出一顆巧克力。


    其實,她已經有好幾天不吃這玩意了。


    拿出手機,看到許多消息。


    全是癩蛤蟆發來的,甚至還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竟然都是兩小時之前的事情了。


    她想馬上回複,可是,又覺得不著急。


    隻隨手把巧克力放到嘴裏。


    巧克力的香甜入喉,整個人仿佛清醒了一點。


    出去的時候,她看到投影上的那一行字已經消失,變成了一束一束的玫瑰。


    迎接她的目光也深情得出奇:“願我有生之年,能每天送年姑娘一束玫瑰……”


    催眠一般。


    想想看,有個春天玫瑰一般的男子,一輩子守著你,每天一束親手種植的玫瑰,直到你白發蒼蒼,還是每天伴隨著烈焰玫瑰……年子竟然覺得這是小說裏也描述不出來的浪漫。


    “年姑娘,這第一份禮物你喜歡嗎?”


    年子恍恍惚惚:“第一份禮物?”


    “是啊,這才是第一份禮物呢……還有剩下的24份禮物,一共是25份……”


    年子嚇一跳:“為什麽這麽多?”


    “下周是你生日……到時候,你可能和你爸媽一起過,所以,我就提前給你過了……”


    話音剛落,生日祝福的音樂就響了。


    兩名全套製服的服務員推上來兩個推車。


    推車裏,全是各種各樣的禮物。


    珠寶首飾,頂尖級護膚品以及高定禮服、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但是,這以後,每一年的生日,我都將和你一起慶祝……”


    縱然是鐵石心腸,也瞬間融化了。


    女人哪能抵擋這樣的攻勢?


    年子暈乎乎的,如在夢中。


    那天晚上,星輝燦爛。


    年子推開小院的門,看到媽媽迎出來。


    李秀藍隨口道:“和朋友出去吃飯了嗎?”


    她點點頭。


    也許是見女兒打扮得特別漂亮,而且臉色緋紅,眉宇之間有一種奇特的歡樂,李秀藍不由得多問了一句:“是和哪個朋友出去的啊?”


    “雲未寒……”


    這個名字出口,可能是自己也覺得不太對勁了,年子結結巴巴地:“他……他說今天提前給我慶祝生日……”


    李秀藍嚇一跳。


    居然是雲未寒?


    怎麽可能還去和雲未寒一起吃飯?慶祝生日?瘋了嗎?


    旁觀者清。


    李秀藍忽然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但還是和顏悅色,“年子,為什麽忽然和雲未寒去吃飯?他約你嗎?”


    “是啊……他約我……”


    李秀藍問得幾句,便從女兒斷斷續續的回答中看出了苗頭。


    偏偏這時候,四名快遞員抬著巨大的箱子來了。


    李秀藍:“這是什麽?”


    “雲未寒……他……他送的生日禮物……”


    天啦。


    李秀藍驚呆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快遞員把箱子抬進去,退出來。


    她說不出話來。


    燈光下,幾個大箱子特別刺眼。


    簡直像是粉紅色的陷阱。


    一個男人,祭出如此巨大的攻勢到底是想幹嘛?


    自己的女兒的確漂亮可愛——但是,絕對沒有到傾城傾國的級別——而且,雲未寒早前的目的(不懷好意)那麽明確!


    瘋了瘋了。


    絕對是瘋了。


    李秀藍心急如焚,但是,並不指責女兒,直到聽得女兒那幽幽的聲音:“媽……你不覺得雲未寒特別浪漫嗎?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他是這麽一個浪漫的男人?”


    李秀藍:“……”


    浪漫嗎?


    簡直是恐怖啊。


    現在,李秀藍真的覺得,女兒要是和趙理想這些熱血青年去吃飯看電影都好得多了……怎麽也不該是和雲未寒出去啊。


    而且,居然還覺得浪漫?


    這麽老套的手段,有什麽好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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