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子心事重重,食不知味。


    柏芸芸好幾次說話,見她心不在焉,有點急了:“年子,你有什麽憂慮要說出來啊,我就算幫不上什麽忙,我也可以找方胖子他們幫著看看,畢竟,多個朋友多一份力量……”


    這可不是朋友能解決的。


    年子強笑,定定神,轉移了話題:“你和方胖子如何了?”


    提到方胖子,柏芸芸立即有了喜色:“我和他是奔著結婚的目的交往的。目前來看,還挺好的……”


    方胖子大致也是奔著結婚的目的去的,所以對柏芸芸很大方,該送禮物就送禮物,該發紅包就發紅包,二人相處非常融洽。


    柏芸芸低聲道:“現在我才真正有點兒戀愛和被人追求的感覺了,你知道早前那個渣男……”


    早前的那個渣男,凡事都得你將就他,討好他,一分錢都不敢花他的,否則你就是拜金女。


    現在好了,和方胖子正常戀愛,享受他的追求,和任何普通女人的必經之路一樣。


    柏芸芸的笑容有掩飾不住的幸福之感:“方胖子可是第一個送我花的男人……上上周天天都送,後來我覺得費錢,不實在,叫他別送了,他才沒送了。但隔三差五還是有小禮物的……”


    “這不是挺好的嗎?這才是真正談戀愛的樣子啊。”


    “對了,前天晚上,他父母還請我吃了一頓飯,給了我一個一萬零一的紅包……”


    年子好生意外:“這麽迅速?”


    “他家就在本市。他說他父母得知他有女朋友了,很著急,一定要見一下,所以,我也沒有推辭……”


    30出頭的兒子,好不容易談了個女朋友,家長喜聞樂見是可以理解的。


    初次上門,給了一萬零一紅包,這絕對是認可的!


    錢不能說明問題,但是,錢能說明態度!


    年子笑起來:“這萬裏挑一的紅包,表示他父母對你非常滿意啊。”


    “是的,他父母都挺豁達,看著也挺好相處,所以,我對他一家人也是很滿意的。”


    柏芸芸又補一句:“你也知道,之前的那個,我和他交往那麽久,從來沒有說帶我去他家裏過,現在想來,人家壓根就沒有和我結婚的打算,至始至終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啊……”


    這就對了!


    男生要不要帶你見家長,也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柏芸芸眉眼含笑,很是真誠:“我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打算定下來,隻要不出什麽意外,就跟他結婚了。”


    年子很為她高興。


    柏芸芸卻又有點兒發愁了:“方胖子多次問起我家的情況,我都不敢跟他說實話……”


    柏芸芸隻說家裏有哪些人說有個弟弟已經結婚了!但是,並不說自己是個“扶弟魔”,也不敢說。當然,更不敢貿然帶他回家了。


    “今天下班的路上,我媽才給我打了電話,說我要是嫁人的話,最好要問男方家裏要30萬彩禮,因為我弟弟後來不是又買了車嗎?有車貸,有房貸,他們的壓力也很大,有了這30萬,基本上就可以把他們的賬給清了……”


    年子不可思議:“你答應了?”


    “我都沒敢告訴她我有男朋友了。我媽那德行你也清楚,要知道我有男友了,肯定咬死30萬彩禮不鬆口,說不定還要增加。可一般正常的男的,一聽你這情況就被嚇退了……我真怕我帶方胖子回去,我媽馬上開口問他要錢!”


    這不是瞎操心,這很可能會成為事實。


    再也沒有人比柏芸芸更了解自己母親的性子了。


    柏芸芸的媽所要的30萬彩禮,那就貨真價實是彩禮,一分錢也不會返還給女兒的。她隻是告訴女兒,拿了這30萬,以後就不問你要了,當然也曉之以情說什麽家裏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是姐姐你不幫誰幫?


    “柏芸芸,我可告訴你,你絕對不能幫著你媽問要30萬彩禮啊,畢竟,男人又不是扶貧辦的,誰願意白給你這個錢?又不是買斷!難不成你以後不養父母的老?這怎麽可能?”


    “我懂。我不會那麽傻。我每個月給他們的三千塊一分不少,但是,要一口氣要30萬,我自己也絕對不同意的!”


    年子鬆一口氣。


    柏芸芸又憤憤地:“其實,養我父母我也認了,可我每個月給的三千塊,全部用於給我弟弟弟媳還房貸了,我父母一分也享受不成。就連他們的車貸也是我爸媽打工支付,合著他們小兩口啥都不幹,光自己掙錢自己享受了……”


    就這樣,她媽還是認為兒子好,而女兒,簡直就是個提款機,連一句好話都撈不著。


    兒子有小jj,所以,什麽好處都天經地義是兒子的。


    因父母的種種不公,姐弟情,其實已經蕩然無存。


    “你知道嗎?上次我堂姐難產去世,我回家奔喪,看到我弟媳婦用的化妝品居然比我還好,穿得也比我時髦!當時我那個心情……”


    我們可以孝敬父母,哪怕父母吃了穿了也無怨無悔。可是,錢都變相孝敬了兄弟和兄弟媳婦,那又算什麽?


    “其實,有好多時候,我都因為氣憤不想堅持下去了,連那三千塊我都不想給了。但是,我爸要稍好點。尤其是這一年來,我爸明顯要關心我一些,偶爾也會打個電話,打電話也不像我媽那樣一開口就問要錢。就今天,我媽給我打電話時,我爸還拿過去說了幾句,說給我準備了許多臘肉,還讓我注意身體,自己也要吃點穿點不要聽我媽胡說八道……”


    有時候,父母幾句溫情的話,子女便會心甘情願更多付出。


    怕就怕,連溫情的話都沒有半句。


    光要錢。


    柏芸芸的父親有明顯的轉變,始於她的堂姐之死。


    堂姐難產,一屍兩命,男方家不但沒有半點傷感之情,反而窮追猛打要那10萬彩禮。男方也振振有詞,說結婚才一年多,現在老婆死了孩子沒了,不要回這彩禮,就沒錢娶下一個老婆了。為此事,兩家人還鬧上了法庭,打官司。


    柏芸芸回去奔喪,全家人都很壓抑。


    她回城的時候,隻有她父親親自送出來。當時,柏芸芸都很震驚。要知道,長這麽大,哪怕自己第一次上大學出遠門父親都沒送過。


    走了幾步,她怯怯地和父親告別,父親卻將剩下一半的旱煙卷別在左邊的耳朵上,低聲道:“以前大家都羨慕你大爺有三個兒子。可現在,我看,曉梅這一死,過年過節連個給他們送肉的都沒有了……”


    曉梅,便是死去的堂姐。


    大爺有三個兒子,自然就有三個兒媳婦。古話說得好,兒多不養媽。三個兒媳的家庭,簡直就是小型的宅鬥劇了,公婆恨不得被劈成三份——在有勞動力價值的時候,必須幫著每一家煮飯幹活帶娃。


    稍有不均,便拉了仇恨。


    每個兒媳婦都說你不公平,每個兒媳婦都說自己得到的好處沒有其他人多。既然如此,就讓其他人養你吧。推來推去,誰都不養你了。


    到真的沒法動彈的時候了,那就慘了。


    別說孝敬了,關鍵時刻,熱水都指望不上一口。


    所以,農村兒子多的老人,基本上沒有什麽享受晚年一說——餓不死就是了。


    有女兒的,逢年過節怎麽也會提來幾斤肉幾斤酒,可沒女兒的,啥都沒了。


    父親當時就說:“女兒再不濟,每年還可以吃幾斤肉,可兒子兒媳婦嘛……”


    老頭兒搖著頭,不說下去了。


    他當然比老婆子精明,至少從大哥的喪女之痛裏看出了苗頭。


    “芸芸,你不要聽你媽囉嗦。以後你的錢也悠著點,有多餘的就拿點幫助你弟弟,沒有也就算了,得先顧著你自己……你要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和你媽簡直就一點指望也沒有了……”


    就是這一句,柏芸芸上車好久,才淚崩了。


    那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父親真正的關切。


    “你知道嗎?年子,我們家每年殺一頭大肥豬過年,可是,以前從來沒有人喊我拿一點到城裏來吃,就今年,我爸說早給我準備了真空包裝的,叫我過年回去拿,說不好拿的話,直接給我快遞來……年子,就衝這話,我也一定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啊……”


    年子聽得不勝唏噓。


    獨生女,體會不了鄉下女孩的心情——從小在不公平的環境中長大,但凡有父母的一點肯定和讚許,立即就恨不得傾其所有。


    “我和方胖子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自然不會提到彩禮。但我打算自己存點錢,到時候,給我父母幾萬塊,有個交代就行了……”


    年子不以為然:“你媽要30萬那是過分了,但是,按照本市規矩男方家給個幾萬塊彩禮,象征性地走個程序也不算過分,畢竟,幾千年傳統禮節如此。我認為,方胖子不可能連這一點也不同意……”


    “到時候再看吧。我覺得現在跟他討論這個問題還為時尚早,畢竟,交往的時間還不長。也許以後不見得真的就結婚了,說這些也沒用。”


    年子聽得這句,不知怎地,心裏一寒。


    是的,許多時候,你覺得兩個人簡直是水到渠成,結婚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事到臨頭,那就不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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