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攔腰將她抱在懷裏。


    卻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年子貼在他懷裏,聽著他急促的心跳,忽然慢慢安寧下來。


    漸漸地,彼此的心跳趨於一致;


    這是二人認識以來最親昵的時刻,年子依偎在他胸口,呼吸著他身上極其幹淨清冷的氣息,不知怎地,早前的恐懼不安和猜忌瞬間就無影無蹤了。


    他的擁抱,特別令人舒服。


    溫暖又安全。


    恍恍惚惚地,她想起來,認識這麽久,他從未這樣抱過自己——有時候,剛要抱的時候不湊巧被人打斷;有時候,自己身上還有傷痕。有時候,又是各種匪夷所思的場景……當然,以前更多的時候,他是根本沒有主動要抱過——一如自己瘋狂追求他的那兩年。


    反而是今天,他忽然失控一般,火熱的胸膛令人有一種奇異的歸屬感。


    她寧願被他這麽一直抱著。


    就像真的感覺到了愛。


    那是她第一次貨真價實在他身上感受到被愛。


    真正的被愛。


    而不是一廂情願的倒追。


    仿佛,終於斬斷了“單相思”的魔爪。


    良久。


    他的大手輕輕拂過她的發梢,聲音有點沙啞:“年子……你真是個傻瓜……”


    她埋著頭,不吭聲。


    “其實,這不用怕……真不用怕……不過,我們結婚好不好?”


    她抬起頭,有點詫異,喃喃地:“結婚?真的嗎?”


    他嗬嗬笑起來:“你可是早就向我求婚過了啊……”


    年子:“……”


    他興致勃勃:“年子,我們結婚吧?”


    他幹脆坐起來,抱著她的肩頭:“年子,你說我們結婚好不好?對了,結婚都要準備些啥?彩禮?房子?車子?首飾還有什麽?”


    也許是太過突然了,年子一下回不過神來,隻是傻傻地坐著,腦子裏亂嗡嗡的,有個聲音一直在重複:天啦,有朝一日,衛微言居然會主動向我求婚?


    這是真的嗎?


    她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他也看著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她居然在他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多好!


    竟然隻有自己的倒影。


    “年子……”


    她結結巴巴地:“這太突然了……我好不習慣……”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為什麽不習慣?”


    她摸摸頭,慢吞吞地:“我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他揚眉:“這意味著,我的求婚被拒絕了嗎?”


    她跳起來。


    她像一隻小兔子似的咯咯大笑:“不不不,我是太高興了……我高興得就像在做夢一樣,真的……衛微言,你不是騙我嗎?”


    衛微言:“……”


    “哈哈,衛微言,你告訴我,真的不是騙我的嗎?”


    他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再次抱住了她。


    他的嘴唇,替他回答了一切。


    有一瞬間,她是無法呼吸的,可是,心髒卻在狂跳:對對對,這才是戀愛。真的,這才是戀愛。


    很久,他才放開她。


    那是因為他受傷的左手已經無法支撐。


    她伸出手,輕輕抱住他那隻受傷的手,但見過了這麽久,傷痕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明顯了。


    她的語氣也慢慢平靜下來:“等這件事情徹底平息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衛微言大喜過望:“當然好極了。”


    他看看年子的眼神,補充道:“年子,你不用擔心。這次之後,那夥歹徒絕對不敢輕易再來伏擊我們了。”


    年子還是憂心忡忡:“其實,這事原本跟你毫無關係,全是因為我,你才招來橫禍。”


    想想看吧,薇薇也好喬雨桐也罷,其實一直暗戀他,對他抱著某種程度的幻想,如果他沒有自己這個“女朋友”,那麽,她們絕對不可能向他動手。


    可是,有了自己這個“女朋友”之後,就相當於在他身邊埋了一顆定時炸彈,讓他本人也隨時成為了人家的活靶子。


    衛微言也站起來,很是嚴肅:“年子,你錯了。”


    年子:“???”


    “沒有你,我也遲早會和他們決裂,隻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他淡淡地:“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你出現之前,我跟她們其實已經不再是朋友了!”


    連續加了五個班,衛微言走出醫院大門,覺得腳步輕飄飄的,眼睛也有點發花。


    上了車,他覺得很是疲倦,先伏在方向盤上小憩了幾分鍾,抬起頭時,已經清醒不少了。


    拿起手機,看到無數個紅包。


    “給你燉了雪梨銀耳湯,一定要記得喝啊……”


    “我還做了涼拌雞,是按照一家著名飯館的秘方做的,絕對很好吃……”


    “你看看這個華夫餅,我自己用模具做的,你看像不像?”


    “快點回來,我等你吃飯。不過,開車一定要小心點,天雨路滑呢……”


    “其實,我都好想來醫院接你,不過,我怕醫院裏暗戀你的小護士多,她們看到我會撕了我……算了,你還是自己回來吧……”


    他嗬嗬笑起來,疲憊之情一掃而光。


    正要開車,前麵一道白影閃過。


    他停下來,有點意外地看著那個不速之客。


    對方在車窗上敲了敲,他開了車門。


    對方立即上了車,在他旁邊坐下。


    二人互相打量對方。


    “衛微言,你最近居然頻繁加班了?”


    “哈哈,要娶老婆,掙彩禮錢。”


    “你需要掙這區區幾個小錢?你騙鬼啊?”


    我不用騙鬼,隻需要騙你就行了。


    衛微言笑嘻嘻的:“雲未寒,你百忙之中居然有心情到醫院來看我?你是想我了還是怎麽了?”


    雲未寒冷冷盯著他,一點開玩笑的神情也沒有。


    “衛微言,你就別裝蒜了。”


    “我怎麽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但是,你要是一直多事,那就沒意思了。”


    衛微言笑起來:“若真是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問題是,你今天找這個打我一頓,明天找那個揍年子一頓。我們生命安全尚且無法得到保障,這算怎麽回事?雲先生心裏真的沒點數嗎?”


    “你以為是我幹的?”


    “不是你幹的,你今天跑來幹什麽?”


    “我來隻是警告你,不要多事!”


    “怎麽,就隻許你多事,別人都隻能看著?而且,對女流之輩下手,你不覺得自己太下作了嗎?”


    “我說了,不是我幹的!若是我,你早就死了!!!”


    衛微言笑笑,老神在在的。


    “就算是你,我也死不了!”


    雲未寒盯著他那該死的笑容,忽然冷笑一聲:“衛微言,你別仗著年子對你死心塌地,就自以為是。真相如何,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衛微言還是如無其事:“真相如何,其實,早已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難道,你還真的要跟她結婚?”


    “雲未寒,你隻需要記住,每一個人都是有底線的。你若是再試探我的底線,那我就不隻是多你的事了!”


    “年子就是你的底線?”


    他毫不客氣:“好了,雲先生,我沒空跟你囉嗦了,我還得回家吃飯呢。你下車吧。”


    雲未寒死死瞪著他,然後,一把拉開車門,砰地甩上,大步離去了。


    年子發現自己最近的日子特別悠閑。


    種種花,除除草,逗逗鸚鵡,看看金毛大王靠著取暖器懶洋洋地躺著……不得不承認:不工作卻有錢花的日子,真的是太爽了!


    什麽奮力拚搏,什麽理想誌趣,什麽崇高願景……統統都不如下雪的冬天在溫暖的屋子裏睡大覺。


    這城市,下了20年來的第一場大雪。


    地麵上,樹梢上,房前屋後,竟然都累積了厚厚的一層大雪。


    大雪之後,也不是晴天,轉成了雨夾雪。


    就更冷了。


    年子不敢出門,就坐在書房的窗戶邊,把空調開得足足的。


    金毛大王和年大將軍也都呆在陽台上,一並好奇地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小雪。


    年子微微咬著嘴唇,想著想著,臉龐就要發燙。


    好想——


    好想收拾衣服搬去衛微言那裏。


    原本的恐懼,已經被他的求婚驅趕得煙消雲散。


    現在,她隻一門心思地好奇那事兒——越是想,越是難耐;越是想,就越是想嚐試一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尤其,一想起那晚上,他那樣瘋狂的熱吻。


    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摸摸自己的嘴唇,總覺得餘溫猶在,好不真實。


    手機響了,年子探頭看看,立即裹上羽絨服出門拿外賣。


    這麽冷的天,來一杯滾燙的奶茶真是再愜意不過了。


    她從外賣小哥手裏接過外賣袋,感覺到奶茶還是熱熱的,很少高興,立即揭開蓋子喝了一口,轉眼,看到一抹雪白的人影站在小院剛剛合上的木門前,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抹幽靈。


    她很驚悚,手一滑,奶茶差點掉了,急忙穩穩端住:“林教頭,你這大雪天的跑來嚇人幹嘛?”


    他凝視她。


    年子隻能回避他的眼神。


    真的,你腦補一下這個場景吧:一個白衣如雪俊秀無比的男子,站在雪地上,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你……


    若他貌如武大郎,你大可以一腳踢開。


    可現在抬起腳,你也不忍心踢啊。


    對視良久,年子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一邊笑,一邊後退了好幾步:“哈哈,林教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在上演什麽冬季戀歌,可是,知情的呢,卻覺得這道具不夠啊,這腳下的一層薄雪,一場太陽就煙消雲散了,根本無法保留長久的浪漫場地啊……”


    雲未寒還是凝視她,根本不理她的冷嘲熱諷。


    她笑得惴惴地:“林教頭,你這麽陰魂不散地盯著我,真的讓我很害怕,實不相瞞,我每天晚上都要照照鏡子,鏡子說:你很漂亮;櫥窗的玻璃也說:你很漂亮。結果,我拿起手機,蘋果前置攝像頭說:醜八怪,你有什麽事?……”


    雲未寒淡淡地:“這已經是老掉牙的笑話了!”


    她長歎一聲:“的確是老掉牙了。可是,我照了一萬次鏡子,也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鍥而不舍地糾纏我啊?”


    “你問過衛微言這個問題嗎?”


    她不慌不忙:“不用問。因為是我纏著他,鍥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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