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子一直很謹慎,外出的時候都是便服,運動鞋,而且,每天的散打鍛煉從未消停,一直保持著身手的敏捷和腦袋的清醒,饒是如此,也被摩托的極快速度嚇得慌了手腳,倉促之下,本能地就跳進了旁邊的綠化帶裏。


    摩托發出刺耳的一聲“砰”,撞在了旁邊的電線杆上,騎車人跳下來,徑直就往年子衝來。


    他戴著特製手套,頭盔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但一股殺氣已經撲麵而來。年子急於躲避,可是,他迎麵就是一拳。


    年子險險避開,他一拳落空,絲毫不懈怠,又是一拳。


    泰山壓頂般的力道,年子頓覺不妙,這人是個拳擊高手,看來,喬雨桐或者誰早就打算要買凶殺人,所以,對於殺手是精挑細選過的。


    此人連續兩拳落空,徹底毛了,直接一腳踢過來。


    年子隻能躲閃。


    本來,她是可以直接逃跑的,但是之前她抱了僥幸心理,想直接抓住這個歹徒,從他口中審出幕後黑手(喬雨桐),那樣,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她實在是太想抓住歹徒了。


    她竟然鋌而走險,劈手就去抓歹徒的頭盔,至少,要看清楚他的長相。


    歹徒可能沒有料到她如此大膽(幾乎是自殺式襲擊),反而愣了一下,不由得往後讓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年子把他的頭盔打歪了,可是,隻來得及看到半隻凶惡猙獰的眼睛,歹徒就雙拳揮了過來。


    年子不敢正麵鋼,急忙躲閃,可雙方實力懸殊,一兩招後,她已經狼狽不堪,完全無法招架了。


    既然不是對手,年子當機立斷就要逃跑。


    歹徒可能也沒想到一個女子,伸手居然這麽靈活,遠超他的想象,就算力氣不足,可是,他要想幾招放倒對方,也根本不可能。


    因為,他根本無法輕易打到她。


    年子看準了空隙就跑,她跳出綠化帶,直接就往旁邊的街道衝去……正是綠燈,車流不息,年子一下竄到了一輛車的前麵,歹徒眼看追不上了,一反手,一把匕首竟然投擲向年子的背心。


    年子就地一滾,正好滾到對麵的綠化帶,那把匕首也當的一聲落在了一輛黑色轎車的擋風玻璃上,驚得司機一個急刹,後麵的車輛一下全部停住了。


    司機伸出頭就破口大罵:“哪個該死的家夥,mmp,是不是瘋了?”


    後麵的司機也接連按喇叭。


    歹徒見勢不妙,飛速跑回原地,轟隆一聲駕駛摩托跑了。


    也幸得是市區,司機們的速度都很慢,這個急刹也沒造成太大的損害,司機們罵罵咧咧了幾句,看到綠燈再起時,就開走了……


    年子卻在對麵的綠化帶裏冷汗直冒。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裏,關了小院的門,坐在椅子上,才發現腿上一大片淤青,手掌也被擦破了。


    金毛大王立即走過來,這老狗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狐疑地看著她,溫順的眼神變得有點不安。


    年大將軍跳來跳去大喊“參見大王,參見大王……”


    她揮揮手:“沒事,沒事……寡人隻是受了點驚嚇而已……”


    她找了些紅藥水塗抹,疼得齜牙咧嘴。


    這麽明顯的下手,除了喬雨桐,還能有誰?


    喬雨桐對她恨之入骨,她又何嚐不是如此?


    她以前攻擊女德公司,都不攻擊私人的,這次是例外——對於喬雨桐這種人,跟她講道義已經沒用了,不如直接撕,可是,饒是如此,她也是用了化名隻是映射而已。就這樣,喬雨桐已經坐不住了,直接動手了。


    她自言自語道:“喬雨桐,你以為這樣我就怕你了?我還有你最大的醜聞沒公布呢……”


    鎖好門窗,躺在床上時,她還是心有餘悸。


    明天的稿子還沒有思路,可是,她也沒有心思想了,總有些心神不寧。


    癩蛤蟆已經發了好幾條消息:“小姐,你到底在幹嘛,怎麽不吱一聲?”


    “吱。”


    “好家夥,你終於現身了?你怎麽老半天不吭聲?”


    她忽然問:“哥們,女德公司卷土重來,而且包裝了‘國學’的外衣,你怎麽看?”


    “她們這是違憲。其實,最好的辦法不是直接跟她們掐,而是發動許多人去投訴,甚至起訴她們,直接告她們違背憲法……”


    年子猛地拍了一下腦袋。


    是啊,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她們的證據,其實非常好找。公然教唆未成年人男尊女卑,公然鼓吹和憲法不符的論調,這些隨手就找到了,小姐,你真的沒必要匹夫之勇啊,直接赤膊上陣真的好嗎?”


    她苦笑。


    “這不,剛剛我差點被他們給宰了。”


    “老天!”


    “小姐,你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她拍了個受傷的照片發給他。


    “為了逃命,我從一個綠化帶跳到了另一個綠化帶,簡直是亡命時刻,差一點就掛掉了……幸好現在已經是逃回來了,唉……”


    “對了,哥們,我認為你說得很有道理,最該做的是找人一起投訴或者起訴她們,但是,這個具體怎麽弄?我不太懂啊……”


    對方不回複了。


    她連發了好幾條,對方還是沒有半點消息。


    她想,這廝估計是氣壞了。


    她正要放下手機,看到編輯來信息了。


    “年小明,關於喬雨桐的文,你不要寫了,我們不能發了……剛剛,我們接到了一個警告,以後,都不會刊發你的任何文章了……對不起,年小明,我們也是無可奈何,請你理解。合作這麽久,我們一直認可你的能力,也尊敬你的操守,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回複兩個字:“理解。”


    立即去搜索了一下,果然,幾篇文連帶一切的討論,被刪除得一幹二淨。


    果然,這世界上,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放下手機,忽然覺得渾身失去了力氣。


    不是因為飯碗的問題,而是被一種絕望感所深深包圍。


    事實上,對於作家來說,不讓用“年小明”也無所謂,大不了換一個筆名,張小明,王小明都行,無非是損失一個id而已,這也是身為作家唯一的一點好處:畢竟不像明星,明星犯了錯,你不能換臉;而作家不拋頭露麵,換個筆名還是很容易的。


    躺了一會兒,覺得有點渴,正想起來倒杯水,忽然聽得扣門聲。她嚇一跳,立即走到門口,從貓眼裏一看,立即開了門。


    衛微言看到她,比她還震驚。


    “小姐,你這是剛上演了生死時速嗎?”


    她苦笑著搖搖頭。


    “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都是些皮外傷。”


    她有點沮喪:“唉,小傷不足掛齒,但是,哥們,你知道嗎,我的編輯不讓我繼續寫下去了……這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可能都沒法用年小明這個筆名了……”


    從編輯的意思可以推斷:如果這一家不敢接受,那麽,其他家,也未必敢。


    至少,短期內不行。


    “雖然我不至於吃不起飯,可是,想到這事,還是很令人沮喪……”


    “寫不寫文是小事,能不能保住小命才是大事!小姐,你操心的點都錯了!”


    年子:“……”


    她坦誠:“我認為,她們的意圖還是在於警告,揍我一頓,嚇我一頓,畢竟,真正殺人,我認為她們還是不敢的!”


    “你覺得當時那個歹徒並沒有殺你的意思?”


    年子:“……”


    “不殺你,人家那麽費勁幹嘛?吃多了撐的?”


    年子:“……”


    衛微言上下打量她半晌,臉色更難看了:“你一發文,我就猜你會出事。果然!看來,你這裏已經不適合居住了,你還是換一個地方吧……”


    換一個地方?


    換去和父母一起?


    那絕對不行。


    年子不想禍及父母。


    “你可以搬去我那裏!”


    年子嚇一跳,結結巴巴地:“你……你這是要我跟你同居嗎?”


    衛微言:“……”


    “那啥……我不會未婚同居的……”


    “小姐,你小命都不保了,你還有心思考慮被人占便宜?你說,你現在有啥便宜給人占的?”


    年子:“……”


    衛微言還是冷冷地:“我有一套房子空著,你放心吧,沒人會把你咋地……”


    年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麽?”


    “你的語氣聽起來好像熊大熊二……”


    衛微言:“……”


    她越想越是好笑“哈哈,你說‘咋地’這兩個字,真的和熊大熊二一模一樣,哈哈哈,你又不是東北人,你幹嘛這樣說,哈哈哈……”


    他真的不明白這家夥的腦回路,這時候,居然能笑得這麽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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