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接連不斷的提示,癩蛤蟆發消息來了。


    “小姐,你在幹嘛?”


    “小姐,你怎麽不領紅包?”


    一個接著一個的五毛不停地漂來,年子也不搭理他,直到回家,洗漱完畢,躺下。


    翻了一遍手機,她發現一個問題:自己和癩蛤蟆聊天的頻率是“每一天”,偶爾有賭氣互相拉黑對方的時候,一般也不超過兩三天。她還注意到,癩蛤蟆很久就加了自己,但是,真正開聊,是在自己宣布衛微言“車禍死亡”悔婚之後的第三天。


    這廝。


    又翻了翻和雲未寒的聊天記錄。和雲未寒聊天的頻率是“十天半月”或者一兩個月——也就是說,必須是他想聯係你了,他找你,否則,你沒可能單方麵找到他。有幾次急事,她給他發了許多消息,但是,他的回複都是在很久之後,或者直接不回複。


    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還要自己給他生孩子留種?他自己是傻比還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傻比?


    可能是太久也沒有回複,癩蛤蟆生氣了,接連發的幾個紅包,都是五十。


    年子一一笑納,這才輕描淡寫地:“你心急火燎地找我幹嘛?”


    “小姐,你到哪裏去了?為毛一直不講話?”


    “我去見了一個熟人,想弄清楚一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不弄明白,我老是不爽,所以,我還是去了!……”


    “那你弄清楚了嗎?”


    “差不多都清楚了。就算不清楚的,也無關緊要,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她頓了頓,補充一句:“以後也都不去追究了!”


    “那你還算是不太蠢。”


    年子想起雲未寒和薇薇那個無法描述的分手理論,心裏一動:“哥們,你聽過一個笑話嗎?葛優問馮小剛:‘假如我再婚的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美女,可她和n個男人上過床;一個是醜女,可她是處女,哥們兒你看如何是好?’小剛略加思考後說:‘你得想想明白:你究竟是願意跟一幫人分吃蛋糕呢,還是喜歡一個人獨吃牛糞?’”


    “……”


    “哥們,你是願意吃牛糞還是蛋糕?”


    “我為什麽非得必須在蛋糕和牛糞之間選擇?我不選不行嗎?”


    “這個假設的前提是,不選你就沒老婆!”


    “沒老婆會死嗎?”


    “……”


    “別說是過期的蛋糕,就算剛出爐的我也沒胃口,我不喜歡甜食;至於牛糞嘛,哈哈,我就不明白了,好多男人花幾十萬想方設法地娶一個歪瓜裂棗,這歪瓜裂棗還既不溫柔又不賢惠很可能還潑辣無比,每天管著你的錢,你自己掙的錢,花一分還得向她申請,這不是找虐嗎?其實,好多男人若是不娶老婆的話,工資根本花不完!”


    這廝好毒。


    可年子居然還覺得挺有道理的。


    “同理,女人也這樣,花了大代價下嫁一個啥都不是的歪瓜裂棗男人,還可能成了扶貧辦的生育工具,整天伺候他一家老少,什麽婆婆公公還聯合起來挑刺,欺壓你,你說,為啥不獨身呢?”


    年子:“……”


    “小姐,你問的這個話題,其實毫無意義。看在你天真單蠢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真相:這個世界其實一直在欺負良家婦女!!”


    “什麽意思?”


    “良家婦女為了家人為了子女勤儉節約蓬頭垢麵,而另一部分女人什麽都不幹隻需要打扮得美美的,就可以輕易撬掉她們的一切。”


    年子:“……”


    “青春易逝,流光不再,小姐,你要記住:善待自己是第一位的。任何自輕自賤的人,永遠也得不到別人的愛惜和尊重。”


    年子忽然覺得,自己應該馬上去刷卡——把他的賬戶徹底清零。


    那是年子大學畢業後第一次參加同學聚會。


    有一個外省的女生到本城出差,因為是當年的室友,所以柏芸芸急吼吼地召集大家一起吃個飯,聚一聚。


    畢業兩三年,各自變化已經很大了,但是,畢竟還有當年同室的情誼,彼此見麵都很親熱。


    互相問了近況,工作,收入,有沒有男友什麽的都八卦了一番,桌上的菜肴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了。年子借口去洗手間,先把單買了。


    回來的時候,看到江丹丹(就是外省來那個女生)正抱著柏芸芸又說又哭。可能是喝了一點紅酒的緣故,她的情緒有點激動:“芸芸,你說,我對他那麽好,他為什麽還這樣對我?為什麽?”


    江丹丹和柏芸芸是當年寢室裏唯一兩個來自農村的女生,也因此,她倆處得也更好一些。


    江丹丹畢業之前和一個男生好上了,因為二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回去也正好一起。這個男生的老家也在農村,兩個沒有任何經濟基礎,還必須三不五時接濟家人的青年,要想買房成家,自然就更是艱辛。


    為了早日湊夠首付,江丹丹從不亂花一分錢,絕大多數衣服都還是學生時代的湊合著穿。男生也很簡樸,二人一起用力,這樣好不容易湊夠了20萬,江丹丹想著再去找人借一點湊個首付買一套小戶型,結果,忽然發現賬上的錢隻剩下不到五千塊了。


    男友起先還支支吾吾,後來經不住她又哭又鬧,才如實坦白,這些錢都打賞女主播了。


    眾人都聽得驚呆了。


    江丹丹紅著眼睛:“我用他的微信和女主播聊天,你們知道那些女主播有多麽騷嗎?她們先利用平台引誘男人,在平台上是很正經的,就唱唱歌什麽的,可是,還有另外一部分無法走紅的小女主播,她們都私下裏和男人加微信,然後,線下一對一服務……”


    她把手機裏的視頻遞給大家看。


    “那個死男人不承認出軌,說沒有肢體接觸。可是,你們看……”


    幾個女生看得目瞪口呆。


    的確是沒有肢體接觸,甚至彼此沒有真的見過麵。


    但是,你發夠了對方要求的紅包之後,對方會直接給你視頻直播:脫衣服,跳舞以及一切不可描述的事情,都一一滿足你的需求……


    能夠走紅成明星級別的女主播是少數,更多的是根本在平台上掙不到什麽錢,於是,私下裏有了別的“門道”。


    江丹丹的男友,先後為了幾個沒有絲毫名氣的新入行的小小女主播,耗光了二人好不容易積蓄下來的20萬。


    江丹丹當然不甘心這些錢就這麽被揮霍了,她用男友的微信聯係上了女主播,要求女主播退錢,結果,女主播馬上就刪除並拉黑了男友的微信號。江丹丹又報警,但是,也沒有什麽下文。


    江丹丹舉著酒杯對著年子:“年子,我這次其實並不是專門出差來的,我主要目的是為了找你。柏芸芸說,你現在已經是著名的大作家了,你寫的東西可以讓那些女德公司害怕,那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揭露一下那些不要臉的女主播?當然,隻要能幫我把那錢追回來就行了……”


    年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為,這事,她根本辦不到。


    而且,她下意識地覺得,這錢是追不回來的。


    就算你把那個垃圾男人徹底掃地出門,一刀兩斷,可是,錢啊!!這些血汗錢啊,怎麽辦?


    江丹丹舉起酒杯哇哇大哭:“你們知道我當時在視頻上看到女主播時候的心情嗎?那個野雞根本談不上多漂亮,滿臉的雀斑,可她就是騷,什麽動作都做得出來,那聲音簡直蘇得令人沒法說……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我看到她床頭櫃上好幾個香奈兒、愛馬仕包包,當時我就崩潰了,我tm的200塊的包包都舍不得,可是,我牙縫裏省下來的20萬,都變成了她床頭櫃包包的讚助商之一啊……”


    眾人原本要笑,可是,又笑不出來。


    心裏忽然被人塞了一把鹽似的。


    江丹丹大喊:“這世界,麻痹,真的是在欺負我們這些良家婦女啊……我們本本分分,為了家庭和男人孩子一直努力工作,節衣縮食,因為房子車子孩子讀書老人生病都要錢,於是,我們再也多餘的錢來打扮自己。可是,另一部分女人,什麽也不幹,光打扮發嗲,然後兩腿一張,錢就滾滾而來,這簡直太不公平了……”


    年子忽然想起癩蛤蟆的話:小姐,我告訴你一個殘酷的真相:這世界一直在欺負良家婦女!


    居然是真的!


    她想起風光無限的薇薇和薇薇那一幹整齊劃一拎著愛馬仕的整容臉美女們,忽然覺得賺得盆滿缽滿的薇薇很惡心。


    以前,她隻是覺得喬雨桐惡心,但現在,她覺得薇薇比喬雨桐更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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