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子不等他分辨,直接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她看到是雲未寒打來的,便不接聽。


    電話響了幾次,她一直不接,對方也就作罷了。


    年子把手機放到一邊,幹脆呼呼大睡了。


    早上醒來,看到無數條留言。


    “年姑娘,我病了,好難受啊……”


    “年姑娘,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年姑娘,你到玫瑰農場來,我會告訴你所有的秘密,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最後這一條勾起了年子的好奇心,她想,這廝到底是要耍弄什麽花招呢?她想了想,決意單刀赴會。


    因著對雲未寒已經有了極大的戒心,出發之前,她做了一些準備。她先帶上了一把小小的匕首,想了想,又帶上了一瓶小小的噴霧劑——這是女子必備的防狼噴霧劑,隻要向對方噴射,對方很快就會被蒙蔽雙眼,而且會倒下去,徹底失去威脅力。


    年子把這些東西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才開著自己的小車子風馳電掣往玫瑰農場趕去了。


    老遠,看到一片藍色的海洋。


    年子從未見過這麽大的一片藍色玫瑰。


    到車子停下,她下了車,更是被這一大片傳說中的藍色妖姬驚呆了——隻見拳頭般大小的玫瑰迎風搖曳,淡淡的香味彌散空中,就像有一隻神秘的大手在空中打翻了玫瑰香氛。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年姑娘,為何站在這裏不進來?”


    她抬起頭,看著對麵。


    相距十幾米,白色的人影顯得有點模糊。


    “我想起我曾經做過的一場夢。夢裏,有白色的人影對著天空灑下漫天的紅色花瓣,他說,那座橋便是生與死的分界線,陰陽交匯的臨界點……可是,夢中人到底什麽模樣我卻一直看不清楚,依稀隻記得他的背影……”


    她的目光終於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聲音也是悠悠的:“對了,我想起來了,夢中的身影,和你一模一樣……”


    她忽然幾步上前,冷冷地指著他的鼻子:“雲未寒,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今天,你非徹底解決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可。還有,我想告訴你,你穿白衣的樣子好令人討厭,看著就煩,太tm作了,你知道古代什麽人才穿白衣嗎?得是最下層的奴隸,逃犯以及賤民什麽的,你現在這樣裝比,欺負我沒文化是不是……”


    所以,古代才有成語“白衣卿相”——也就是說,但凡有身份地位的,比如那些權貴和大富豪,都是穿大紅大紫的鮮豔衣服。古言小說裏動輒寫某高人或者公子“白衣如雪”,那是完全不了解時代背景——乞丐賤民才穿白衣,這樣的人,就算一身白色,也沒可能“如雪”——他們穿的其實是沒有經過渲染的麻衣,也就是傳說中的“粗麻布衣”,究其原因,隻是因為他們沒錢買顏料,穿不起渲染過的彩色衣服而已(染料在古代可是很昂貴的。)


    但雲未寒身上的當然不是“粗麻布衣”,是雪白的絲綢衣服,一等一的質地,一等一的手工,極其飄逸,瀟灑,真正有“玉樹臨風”之感。


    他被年子這樣指著鼻子罵,也不吭聲,隻是凝視她。


    年子大步上前


    距離他幾步之遙,她忽然停下來。


    停下來的原因是雲未寒開始脫衣服了。


    他雪白的長袍徑直飛了出去。


    年子一隻手捂著眼睛,大叫:“喂喂喂……林教頭,你別耍流氓啊,我對你的尺寸……身材壓根不感興趣好不好……你快穿上衣服……哪怕你有八卦腹肌我也不想看,你可別企圖給我來什麽美男計……”


    對麵靜悄悄地,年子隻好睜開眼睛。


    這一下,立即睜大了眼睛。


    雲未寒,當然沒有變成“裸男”,他衣衫整齊,儀態端莊,背負雙手,眺望遠方。


    藍天,白雲,冬日的暖風,金色的斜陽。


    年子看看滿世界的藍色玫瑰,又看看那一抹藍色的背影,忽然有點恍惚:竟不知道究竟是他變成了滿世界的玫瑰,還是玫瑰中一朵花精跳出來幻化成了人影。


    藍色的雲未寒,就像是陽光下的一抹藍色剪影。


    美麗得完全失去了真實感。


    這是年子第一次見到他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她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在夢中。


    他並沒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西邊的斜陽。


    落日熔金,給大片藍色玫瑰鍍上了一層奇異的金圈。


    對麵的藍衣人,也被鑲上了一層金邊。


    年子忽然發現,天下色彩,唯金最尊——金碧輝煌、金銀珠寶、金山銀海、金榜題名、金口玉言、金風玉露、金燦燦、金閃閃……黃金,才是和宇宙大爆炸共生的產物,世界上最早的稀有金屬。天下寶物,以金為首,什麽鑽石寶石這些都要一邊涼快去。


    她看得呆了,許久不語。


    甚至忘了自己是前來“興師問罪”、“一決恩仇”的。


    “年姑娘……”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轉向自己,不吭聲。


    他也看著對麵的少女。


    她一身米色大衣,裏麵是酒紅色的長裙,就像這藍色天地裏開出的一朵紅色野花,清新,美麗,令人賞心悅目。


    “年姑娘……”


    “呃……”


    她結結巴巴地後退一步。


    他淡淡地:“你不必怕成那樣,我雲某人再不濟,也不會向女流之輩下黑手!”


    她瞪著他,噗嗤一聲笑出來。


    在他奇異的目光下,她又退後了好幾步,搖頭如搗蒜:“那啥……林教頭,你不去做明星真的太可惜了……你長得實在是太好了,我原本打算一見麵,馬上就抓住你的脖子,勒得你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直接把你打暈,然後,將你綁起來,讓你交出解藥,或者說出你的秘密……”


    他揚揚眉:“結果呢?”


    “結果你都看到了,我見色起意,竟然臨時忘了……”


    她懊惱地拍拍自己的頭,氣得輕輕跺腳,自己一路籌劃了好幾個方案,但大體上殊途同歸:一見麵就不由分說用噴霧劑撂倒雲未寒,緊接著把他綁起來,然後一盆水把他澆清醒過來,然後,勒令他招供所有秘密……像雲未寒這麽頑固的人,不這樣,你也沒法啊。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見麵,竟然把所有的想法全盤打亂。


    她咯咯大笑:“我都計劃好了怎麽審訊你了,可是,唉……這tm都是啥破事兒啊,我怎麽每次一見你,就功虧一簣了呢?唉,長得好就是占便宜,難怪現在各行各業都講究顏值經濟了……”


    雲未寒哭笑不得。


    年子上前幾步,好奇地看他幾眼:“喂,林教頭,你昨晚不是說你生病了嗎?你怎麽……”


    她不說下去了。


    近距離之下,雲未寒的臉色極其難看。


    絕對不是休息不好,也不是熬夜加班的緣故……那是一層病色,任何凡夫俗子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病弱之色。


    她訕訕地:“那啥,林教頭,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生病?難不成你還真的病了?我猜猜看,是艾滋?癌症還是什麽稀奇古怪的絕症……”


    她不說下去了。


    因為,她看出雲未寒的眼中竟然閃過一抹悲哀絕望之色。


    她嚇一跳,結結巴巴地:“那啥……我是開玩笑的……林教頭,我嘴賤,你不必介意……隻要你解除了我的透視眼,我也沒有真的希望你死掉……”


    雲未寒又看她一眼,也不做聲,隻轉過身,慢慢往前走。


    他走出去兩三丈遠了,也不回頭。


    年子隻好自行跟上去。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桌子。


    一杯清茶,別無所有。


    雲未寒就像一個獨居的隱士,周圍看不出任何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痕跡。


    年子站在原地,想起那個夜晚,那三麵花牆,那三個千萬朵玫瑰組成的大字:我愛你。


    她忽然很是不自在,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這裏。


    雲未寒已經坐下去,自斟自飲。


    年子隻好在他對麵坐了。


    他斟一杯茶遞給她,年子喝了一口,覺得這茶有點涼了,風一吹,夕陽西下,天氣也很涼。


    她瑟縮一下,小聲嘀咕:“這裏風大,你都病成這樣了,還呆在這裏難道不會冷嗎?”


    他慢慢抬起頭:“你冷?”


    “瑟瑟發抖。”


    他忽然朝著對麵揮了揮手。


    年子眼睜睜地看著四麵的花牆冉冉升起——眨眼之間,已經置身在了一間溫暖的小屋子裏,就連頭頂都是藍色的玫瑰編織的天花板。


    她驚呆了。


    好半晌,才惴惴地:“你……林教頭,你真的是個妖人嗎?”


    他淡淡地:“錢!這世界上所有的超能力,都是錢!”


    渾身不再瑟瑟發抖,可年子還是不自在。她沒話找話:“林教頭……那啥,你到底得了什麽病?”


    “腦瘤。”


    她嚇一跳:“什麽?”


    “腦瘤!”


    “不是吧?你怎麽會得腦瘤?”


    “我20歲那年就已經查出得了腦瘤。當然,現代醫學發達,足以令我苟延殘喘。多次手術之後,我一直都還好好地活著……”他頓了頓,“我父親當年也是得了腦瘤而死的……”


    他的浪蕩子父親,生前的最後幾年,其行為瘋瘋癲癲,令人匪夷所思,究其原因,竟然是腦瘤壓迫了他的腦神經,讓他徹徹底底失去了控製。


    可年子覺得不對勁:腦瘤會遺傳嗎?怎麽可能?


    再說,這劇情也不對勁啊——又不是在演韓劇,關鍵時刻,男主角,不對,男二號就得絕症了?


    她傻傻地:“林教頭,你可別騙我,你怕我找你算賬,所以,你就編派了這麽一番謊言……這……也太那啥了吧……”


    他一抬手,拉開了一個抽屜。


    年子嚇一跳,原來這張桌子還有夾層。


    他遞過來一大摞資料。


    年子隨手一翻,居然是一大摞病曆:最早的,真的是十年之前的,出自世界各大醫院醫生之手,許多已經泛黃陳舊了。


    年子有點不安:“我去……你居然還真的得了什麽腦瘤?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要死掉了?”


    他若無其事:“本來很快就要死掉了,但是……”


    “但是什麽?”


    “我有錢。我花了許多錢,生生將自己的壽命延長了一些,我的主治醫生說,如無意外,我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年子還是很不安:“一段時間?這個一段時間到底是多久?”


    “少則七八十年,多則一百多年吧。”


    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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