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小木的指引下,劉立海的車一直開到了省委大院家屬樓才停下來。下車後,孫小木在前麵走,劉立海在後麵跟著,兩個人都不說話,兩個人都顯得很緊張。特別是進電梯後,孫小木緊張得直呼氣,劉立海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什麽。忍著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孫小木才望著他說:“我爸不是很讚成我們的婚事,不管他說什麽,你都要忍著,好不好?”


    直到這個時候,劉立海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著什麽。他萬萬沒有想到,孫小木是偷著跑到林縣嫁給了自己。難怪她一直不敢帶他見自己的父母。他有些理解了她,就重重地點了點頭。隻是他的心卻變得起起伏伏的,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隱約感覺孫小木的父親來頭不小,一個連吳浩天書記都能夠指使的人,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在意識到孫小木的父親來頭不小時,竟有一種最不好的感覺湧了起來。


    電梯停下來後,孫小木帶著劉立海往家裏走,一進門,孫小木就喊:“媽,我回來了。”


    一個衣著很講究的女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孫小木指著她給劉立海介紹說:“這是我媽。”劉立海衝她笑著喊了一聲:“阿姨好。”


    女人和善地笑了笑,渾身上下打量著劉立海,說了一句:“比照片還要帥氣。”然後指了指沙發讓劉立海坐,別傻站了。劉立海很緊張地往沙發處移著步,剛走兩步,她想記住什麽似的問他:“你們不是登記了嗎?怎麽還喊我阿姨?”被她這麽一說,劉立海窘得臉一下子通紅。傻站著,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好。


    就在這時,從書房走出來一個人,孫小木小聲音地喊了一聲“爸”,當劉立海順著聲音去看這個人時,驚訝而又本能地說了一句“孟秘書長”,他的話音一落,心卻狂跳起來。他設計了許許多多種孫小木父母的情況,可他唯獨沒有想到孫小木的父親竟然是省委秘書長,竟然比他一直敬佩的吳浩天書記還要牛叉。他再看孟秘書長的時候,眼裏卻多了許多複雜的內容。他確實應該高興,他和孫小木木以成舟,他現在的身份就是省委秘書長的女婿,這個身份別說石誌林,就是吳浩天書記也得另眼看他一份。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麽,他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一股沉重的力量撲向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孟秘書長朝劉立海點了一下頭,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臉上。這是他第三次見這個男孩,那張帥氣逼人的臉,他看第一眼就記住了。那是孫小木帶來的照片,是小木媽媽偷偷拿給他看的。他一直反對小木和劉立海交往,可越反對越讓女兒與他生分起來。他就不該答應孫小木的要求,讓她一個人去什麽京江拍老房子。盡管那是孫小木童年出生的地方,也是他自己成長過的地方,可隨著他的升遷,他對京江市那種濃濃感情越來越淡。


    一年前,孫小木說什麽也要去京江拍什麽老房子,在孫小木死纏亂打的要求下,孟安達還是答應了女兒去京江市的要求。可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愛上劉立海,這讓他一直很被動。一路提拔他的老書記去了北京,給他介紹過一部長的兒子,他有心帶孫小木去北京相親,可小木死活不聽他的話,竟然瞞著他偷偷去辦了登記,這讓他更被動。


    現在倒好,小木竟把劉立海帶回來了,還提出要辦婚宴酒,孟安達一想這些就來氣,他上個月還對老書記要帶小木去北京,話裏話外,都有相親的意思,而且老書記還要了孫小木的照片,說不定這張照片現在已經送到了劉景明部長手裏,現在他孟安達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辦什麽結婚酒宴啊。劉景明部長以前可是李老的秘書,那不是孟安達得罪得起的人物。


    孟安達對這個無法無天的女兒,半點辦法也沒有。現在他衝著劉立海說:“小木是我的女兒,隨她媽姓。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孫小木是我孟安達的女兒。不過,我不讚成你們的婚事,你們成長的距離太遠,而且我對你的考驗還沒有結束。年輕人想攀高枝可以理解,隻是沒想到你這麽心急。你能不能做我孟家的女婿,小木說了不算數,我說了才行。”孟秘書長這段話說得高傲而又生硬,而且霸氣十足。


    劉立海啟先是驚訝,後來變成了憤怒,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地說了一句:“我劉立海從沒想過要攀什麽高枝。我劉立海也不知道孫小木是你孟大秘書長的女兒,如果知道,我也不會娶。對不起,我先走了。”說完扭頭就走。


    孫小木急了,衝著孟安達說了一句:“爸,是我要和他登記結婚的,就是怕你不同意。可你到現在還說這種話,我太失望了。”說完,就去追劉立海。


    孟安達沒想到劉立海這麽剛烈,竟然敢在他麵前使性子,他衝孫小木喊:“回來,不許去追。”孫小木沒聽他的話,依舊衝了出去。


    孫小木追上劉立海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車子裏,正準備發動車子。孫小木攔在了車門前不讓他走,他隻好打開車門說:“進來吧。孫小木拉開車門坐在了他的身旁,她看到劉立海滿臉的憤怒和滿眼的冷漠,她去搖他,一邊搖一邊說:“立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你,我爸他,他一直反對我和你戀愛。但是我媽支持我,你再等等,等我媽做做我爸的工作好嗎?”


    “你的話說完了嗎?”劉立海冷冷地問了一句,“說完了,就回家去吧。我娶不起你這樣的金枝玉葉,你就讓你爸替你選個門當戶對的好女婿吧。”說完,他把孫小木往車下推,孫小木沒有防備,一下子被他推了出去,差點摔在了地上。趁這個空檔,劉立海一踩車門,車子揚長而走,氣得孫小木在車後罵了一句:“劉立海,你混蛋。”


    劉立海聽到了孫小木的罵聲,他的心卻亂成了一團,他可以接受孫小木的父親是小攤主,是掃街的清潔工,甚至是出獄的犯人,可他現在卻接受不了,孫小木有一個如此高官的父親。他想過很多次,孫小木不願意讓他去她的家是因為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父親,卻萬萬沒有想過,她竟然是一個高官的女兒,更沒想到孟秘書長會說出那麽一段話來,好象他早知道孫小木的身份而追她一樣,好象他就是一個專傍高官女兒的男人一樣。這個事實打碎了他唯一殘存的一點自信和尊嚴,除了選擇離開,他找不到自己留下來聽孟安達繼續說話的理由。


    劉立海在回林縣的高速路上,把車子開得飛快,他需要用這樣的速度去忘切孫小木的存在,去忘切孟安達的存在。可是,他能夠回避這個存在的現實性嗎?他能夠不愛孫小木嗎?當孫小木快摔倒時,他的心還在痛,他知道自己愛她,可為什麽他就不能忍受她有一個高官的父親呢?為什麽他就不能夠受住孟安達的指責呢?他問自己,為什麽接受不了這個存在的現實?為什麽自己沒有驚喜?唯一的解釋,還是自己放不下他那點可憐的自尊。


    林縣到了,劉立海把車駛入了鄉村的路上,冬天的田野,到處裸露著荒涼的力量,他把車開得很慢很慢,一塊又一塊的田野,一棵又一棵光禿禿的樹滑過他的眼球時,他竟有淚彈了出來,小木,這個揮之不去的名字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裏,他能夠逃得掉她的存在的嗎?


    “小木,小木。”劉立海衝著空蕩蕩的田野喊著,田野卻沒有回聲。他的淚還是順著臉旁流了下來,一滴一滴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他靠在車盤上,任由淚水流進了那張他一度自戀過的嘴裏,一種苦澀遍布全身。


    他不由顫抖了一下,這個時候,這樣那樣的委屈全都湧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想起了冷鴻雁。她的好,她的愛,她的付出以及她對他全心全意的培養。是她領著他走上了官場之路,也是她教會他應對官場這樣那樣的場麵,可現在她走了,她完成了她對他最初的培養,接下來的日子裏,他需要獨立地去麵對更複雜的官場之路。他滿以為離開了冷鴻雁他可以做得更好,滿以為他可以在孫小木麵前象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滿以為他可以充當孫小木的保護神。沒想到,他離開了冷鴻雁的培養,卻又踏進了孟安達的視線之中,他不知道這對於他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可以放下冷鴻雁,可他放得下孫小木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了過去,夜的黑慢慢地罩住了田野。這晚沒有月亮,星星升上天空,又落了下去。劉立海蜷縮在座椅上,目光癡呆地看向遠方。置物箱裏剛好還剩下半包煙,他拿起叨上了,手有些哆嗦,打火機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燃,終於一片光亮在暗夜中升起,煙被點燃了。在冷冷的夜裏,煙頭的那一點火紅顯得愈發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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