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一走,吳月英問劉立海:“小周的車開得怎麽樣?”


    劉立海說:“不錯。”


    吳月英又問:“這輛車怎麽樣?”


    劉立海還是說:“不錯。”


    吳月英又嗬嗬直笑,劉立海被吳月英笑得摸不著頭腦,又不知道該對吳月英說什麽,隻好陪著一陣幹笑。好在吳月英已經往房屋方向走,劉立海就緊緊跟了上去,吳月英說:“早就知道要來一個大帥哥,沒想到這麽帥,龔書記說這麽帥的哥哥來到了林縣,車子太舊就覺得對不住你,臨時換了一輛車給你,小周也是龔書記親自為你挑的,說和你年齡近,其他司機都年長一些,怕你用起來不順手,我們都是過來人,這司機要用得不順手,容易讓你分心,龔書記說你年輕,前途不可估量,可不願意讓司機分了你的心。”


    吳月英說這些話的時候,大大咧咧的,好象有意,又好象無意,可是這些話在劉立海聽來,又是一陣迷茫。原指定給他的車是舊車嗎?劉立海在心裏這麽質疑,不過麵部表情倒表現很無所謂的樣子。盡管現在這輛車也不是新車,但在劉立海眼裏已經是很不錯的車了。京江報社的幾個副總編都還沒專車坐,他一下來,就為他配了專車,他自認為很滿足。隻是被吳月英這麽一說,他倒是很好奇,最先分給他的車到底舊到什麽程度,他甚至想等回縣城後,一定問問小周。


    吳月英把劉立海領到了一個包間,冷鴻雁和黃曉鋼都在,還有兩位一男一女是劉立海不認識的,劉立海一進門,兩位就站起來叫了一聲:“劉縣長好。”吳月英替劉立海介紹,男的是林縣宣傳部分管文化與旅遊的副部長趙慶豐,女的是辦公室主任柳梅,介紹完後,柳梅給劉立海倒了一杯茶水,就出門喊老板上菜。


    劉立海坐下後,冷鴻雁笑著叫他:“劉縣長今天上任,感覺怎麽樣?”


    劉立海沒想到冷鴻雁會當著這麽多的人的麵問他這個問題,而且他還在想晚上是誰讓他來陪冷鴻雁吃飯的,難道他和冷鴻雁的關係被吳月英識破了嗎?還是龔道進知道什麽?


    冷鴻雁的話讓劉立海又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穩了穩情緒,笑著說:“謝謝部長關心,還行吧。”他說話時,黃曉鋼似乎一直在盯著他看,等他說完後,他把視線移向了黃曉鋼,黃曉鋼卻不接他的目光,借故給冷鴻雁倒茶水,站了起來。


    劉立海就又有些惱怒黃曉鋼,這人給他的感覺陰裏陰氣的,他就是不明白冷鴻雁為什麽一下鄉就愛帶著他。


    菜上來後,吳月英想鬧酒,可冷鴻雁要她把白酒換成幹紅。大約是中午隻顧著喝酒,沒吃多少菜,劉立海已經感覺到肚子在提意見。好在冷鴻雁像是知道他這陣子肚子餓了一般,建議先吃菜,反正都是宣傳係統一條邊的人,晚上就不鬧酒,以吃好為主。這樣一來,大家的興趣都轉移到了菜上邊來了。每上一道菜,吳月英都要給冷鴻雁講解一番,大多是林縣農家特色菜,不過在劉立海吃來,味道確實是鮮美。他竟然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吃得吳月英又在一旁嗬嗬笑他,劉立海似乎習慣了吳月英這種嗬嗬的笑聲,也似乎因為有冷鴻雁在,他格外放鬆一樣,不管不顧地埋頭吃飯,吃完後,他才說了一句:“太好吃了。”


    冷鴻雁“卟哧”一下子樂了,一種情意纏綿的目光落在了劉立海的臉上。劉立海不敢接,故意把目光又轉向了黃曉鋼。黃曉鋼正在為冷鴻雁拿牙簽,冷鴻雁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馬上衝著吳月英說:“曉鋼這樣的男人就是體貼人,我沒想到的或者有時候忘記的事情,他都能替我辦得好好的。一般下鄉,我就喜歡帶著他。”黃曉鋼被冷鴻雁如此一下誇,臉上樂開花一樣,為冷鴻雁端茶倒水更殷情了。


    晚飯終於結束了,吳月英送冷鴻雁去了山莊的客房,黃曉鋼被趙慶豐帶去了另一間客房,黃曉鋼走的時候,有些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冷鴻雁的背影,似乎想象著送冷鴻雁的活應該由他做一樣。


    劉立海站著看了黃曉鋼一眼,“奴性”兩個字不知道怎麽湧到了他的大腦裏,他驚了一下,在內心問自己是不是也有這種奴性?不過不等他細想,柳梅走到他的身邊叫了一句:“劉縣長。”


    劉立海“哦”了一聲,回頭望柳梅,柳梅文文靜靜的,相對於吳月英的風風火火,劉立海倒更願意和柳梅這樣的女人相處。柳梅說:“吳部長讓您留在山莊裏,房間替您安排好了,我送您去。”


    劉立海又“哦”了一聲,跟著柳梅往房間裏走,柳梅把劉立海送進房間裏後問他:“劉縣長還有什麽需要嗎?”劉立海說:“沒有了,你忙你的去吧。”柳梅輕輕地替他關好門,退出了房間。


    柳梅走後,劉立海就去洗澡,在澡洗的時候,他就想,冷鴻雁難道真的還要讓他陪嗎?他第一天到林縣,他真的不願意在這個地方留下他和冷鴻雁的任何足跡,隻是冷鴻雁會這樣想嗎?冷鴻雁正是四十如虎的年齡,她昨晚還在劉立海耳邊說,願意就這樣和他纏綿至死。今晚,吳月英他們回縣城後,她肯定會找他。他在衝洗的時候,冷鴻雁那具白嫩的肉體,北京女老板胸部那對極不安份的“兩筒”都在劉立海眼前一閃而過,在京江麻將中的很多術語都與女人有關係,“兩筒”“八萬”等等都與女人有關。劉立海會打,隻是不精,他也不好這一口,學麻將也是冷鴻雁的意思,不愛是自己的意誌,不學會就很難進入很多圈子,京江這個地方太愛與麻將有關係的活動了。


    劉立海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麽啦,從來不想的事和人都湧出來了,甚至連孫小木的影子也會緊跟在冷鴻雁和北京女老板之後湧現。他身子下便有了某種衝動,這種衝動與孫小木有關,他知道他最想要的女人是孫小木,那是他的歸宿,也是光明正大的一種生活姿態。可是,孫小木會接納他嗎?他能娶到孫小木這樣的女孩做妻子嗎?龔道進要介紹的女孩又是誰?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又有一種莫明其妙的疼。他關掉水籠頭,擦幹身上的水,就把自己整個身體丟在了那張鋪著潔白床單的大床上。手機被他放在了耳邊,不管他現在如何不想和冷鴻雁再發生一點什麽,可他還不敢拒絕她,更不敢得罪她。


    一晚上,劉立海的手機都沒有響過,一晚上,冷鴻雁並沒有找過他。


    第二天一大早,劉立海收到了一條信息。“讓你去林縣可能是一大錯誤,你目前對如何與官員之間的溝通沒有更深切的體會,你更不知道在劉守望和龔道進兩方如何取舍。官官與官員之間的溝通學問太大,一句簡單的天氣問好,很有可能包含太多的東西。一如龔道進說的那句話,林縣人的槍口一直對外,這話水深著呢。劉守望和龔道進已經有分歧或意見,但是他們不是衝著某項具體的工作而去,你真要就事論事去想他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工作從來都是官員與官員之間的借口,他們真正的意圖在於一個要急於創造政績進入京江市常委的班子,一個卻要把實權牢牢掌握在手中。劉守望是強龍,可龔道進是地頭蛇。兩方都不好惹,在權力之爭的混亂之中,我真的好擔心你。昨天全部是龔道進在試驗我們的一曲戲,我昨晚留下了吳月英,她和龔道進關係非同一般,否則我不可能會出現在龔道進的專用包間裏。你肯定沒有去想這一層,你暫時什麽工作都不要往身上攬,少說多看,實在不行,忍半年,我想辦法調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不要給我打電話或者發信息,吳月英全天跟我在一起,回京江再聯係。”


    當劉立海盯著信息上的一個又一個字時,他的思緒又一次混亂。在瞬間他有一絲對不住冷鴻雁的感覺,一個拿真心在幫助自己的女人,一個把身體和愛全部給了自己的女人,他卻總有一種想要躲開她,想要做一個獨立的自己,可他能夠做得到嗎?


    林縣的複雜性,劉立海已經意識到了。在林縣要論職位高低去談論具體工作的話,怕是連核心問題的枝枝葉葉都融摸不到,目前是兩虎之爭,隻是劉立海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兩虎都對他感興趣呢?他的這個副縣長說白也就是一個擺設,文教衛都有具有的局長在做事,他頂多開開會,打打雜,他們兩個為什麽偏偏盯上了這個閑職的副縣長呢?這是劉立海想不透的問題,卻又不得不想,不得不應對的問題。


    龔道進是老江湖,而且在林縣樹大根深,最可怕是龔道進朝中有人,這樣的一個他,劉守望這個書記想拿權力壓他,怕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同時,還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隻是這一點難道劉守望不清楚嗎?他和姚海東可都是從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而且他比姚海東還要小兩歲,他在林河縣任縣委書記有三年了,難道他看不清楚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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