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他已經看到了司機小汪的車,正準掛電話,司徒蘭卻在電話中說:“我明天飛江南來。”


    司徒蘭沒等馬英傑說話,就掛了電話。馬英傑也沒心情說話,小汪的車子來了,他趕緊上了車,吩咐小汪開快一點,爭取搶在路鑫波省長下班時趕到省城。


    這是小汪第一次和馬英傑上省城,自然很賣力,車子開得很快也很穩,馬英傑自己會開車,當然領會到了小汪的用心,坐在後座上時,他倒是湧起了一股暖意,算是這一天的一點點慰藉。想想自己也真是挺可悲的,一個在吳都如此讓人羨慕的處級幹部,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幹部,現在,卻要靠司機給自己一點心靈上的慰藉。說出去,也真是可笑得很,說出去,誰又會相信呢?官場裏的人,所有人看到的全是風光,全是權力的無限狂歡。可是,這一步一步往上爬的過程,誰又會想到這一路的悲苦與眼淚呢?


    馬英傑其實很多時候,想哭,不過是欲哭無淚罷了。馬英傑在後座想著司徒蘭的話,想著老板羅天運的話,想著自己內心的真正需求,不知道為什麽,他是越想越心煩,仿佛什麽都理不清楚,又仿佛有某件事情沒有解決好一樣。


    馬英傑的心思沒辦法停下來,老板已經吩咐過他,要在車上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思緒,不能衝動,可是他現在也衝動不起來。邱丹丹這個姑娘還在他手裏,而邱丹丹怎麽就會是這樣的一個姑娘呢?


    馬英傑的心思飛到到邱家灣那邊去了,關於高鐵建站的問題,馬英傑還是太低估了李惠玲們的力量,沒有想到他們想要的利益之心是如此之大,為了他們的利益,他們會利用邱丹丹?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的時候,馬英傑都嚇了一大跳。


    在副縣長崗位上幹了一年,馬英傑深深體會到,凡事隻要牽扯到上訪,牽扯到利益,就必須慎重。其他事隻是一件事,不會不斷地起連鎖反應,上訪和利益則不同,稍有不慎,就會一波接一波,不停地惡性循環下去,直到弄得你筋疲力盡。馬英傑不想陷入這種惡性循環,他現在替老板打掃衛生,盡管老板未必理解他的苦衷,而且未必認為他對邱丹丹沒有特別的東西。


    什麽時候政府的利益能跟老百姓的利益在一個點上,雙方不發生衝突不發生矛盾呢?這個問題總是在困擾著馬英傑,現在越發解不開,老板讓馬英傑理清情緒,他怎麽老覺得情緒這個東西一直都緊跟在他身邊一樣呢?


    馬英傑正這麽想的時候,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紅玉打來的,他不知道為什麽,心猛然慌亂著,去按接聽鍵的話也不聽使喚著,以至如手機一直在響著,司機小汪回過頭看著馬英傑,見馬英傑沒有睡覺,才轉過頭,繼續開他的車。


    馬英傑才知道自己很失態了,努力地壓了壓情緒,盡量平靜地按下了接聽鍵,紅玉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好了,秘書長,那姑娘不見了,我四處都找不到她的人影。”紅玉的聲音明顯有了哭腔。


    “什麽?”馬英傑驚叫了一句,邱丹丹居然不見了,邱丹丹還是不見了,馬英傑發現自己還是怕什麽就遇到了什麽。


    紅玉給馬英傑打電話的時候,馬英傑的車已經進入了省城的市區,他現在回去找邱丹丹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邱丹丹的人是他送進醫院的,而且還有傷,如果邱丹丹的父母找馬英傑要人,他拿什麽交待呢?


    馬英傑歎了一口氣,還是拔通了彭青山的電話,電話一通,馬英傑趕緊說:“彭哥,出事了。”


    “又出事了?”彭青山在手機中也驚慌地問了馬英傑一句。


    “彭哥,我送進醫院的那名姑娘不見了。”馬英傑急急地說著,彭青山卻在另一頭鬆了一口氣,說了馬英傑一句:“你這一驚一詐,我也跟著慌亂起來。一個姑娘家,走了不就走了嗎?而且是她自傷的,那麽多人看在眼裏,你怕什麽呢?馬英傑,我還是那句話,少和這姑娘接觸。”彭青山一副教訓馬英傑的語氣,馬英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對著手機說:“彭哥,事情不是那麽容易,我越來越感覺這之間有貓膩,而且不瞞你說,我已經被路省長傳到了省城來了,所以,彭哥,你趕緊想想辦法,幫我找人去。要是這個姑娘走的就這麽消失了,我拿什麽給她的家人交待?”


    馬英傑這麽一說,彭青山才意識到問題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而且馬英傑還真的不是在演什麽英雄救美了,於是他趕緊說:“你去省裏辦你的事去,我帶人查這姑娘的消息。”彭青山說完想掛電話,馬英傑卻在電話中說:“彭哥,這姑娘名叫邱丹丹,她的父親是邱家灣的支書邱建平,這是老板告訴我,你快去查吧。”


    “我知道了。”彭青山愣了一下,看來老板的消息總是早於他們的,但是老板除了讓他調查這些機密外,還有其他的人也在幫他調查,看來老板培養的親信遠不至馬英傑和他了,不知道為什麽,彭青山心裏很有點不舒服,他一直認為他和馬英傑才是羅老板最信任的人,沒想到,除了他和馬英傑,還有他並不知道的人在幫老板收集這樣那樣的信息。


    馬英傑沒有如彭青山這麽想,他壓根就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再說了,老板的棋局從來不是他看得懂的。他雖然無比小心,他雖然在外人眼裏是老板最親近的人,但是他仍舊摸不透老板的心思。一如老板明明知道這麽多消息,並沒有告訴馬英傑,如果馬英傑不是被路鑫波省長急令趕到省城的話,恐怕老板還不會把邱丹丹是誰告訴馬英傑的。


    現在邱丹丹不見了,馬英傑卻在猶豫不決,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老板?老板會不會又認為他太關注邱丹丹呢?這麽一想,馬英傑不敢說了,對司徒蘭,馬英傑更不敢提起這個邱丹丹了。


    就在馬英傑猶豫不決時,他的手機有響聲,他拿起來一看,是短信息進來了。等馬英傑看完,他臉上就不知是喜還是怒了。


    短信是邱丹丹發來的,她幸災樂禍地跟馬英傑說:馬大秘書長,你不是自認為很聰明嗎?我要讓你嚐嚐“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什麽滋味。想跟我玩狠的,玩陰的,你去死吧。我現在在去廣州的火車上,我去見一個重要的人物,見完後就去北京。你不是很有本事嗎?你不是很會計謀嗎?你大約已經通知了你的死黨彭青山局長吧?大約他已經滿世界抓我吧?我靠,太好玩了。你們抓我吧。抓不到我,我把你們強占土地,大肆買賣,而且非法強拆,非法暴遷的事全都給抖出去,我要抖到中南海去,你還操我媽,走著瞧,看看誰狠吧。


    邱丹丹的信息很長,而且這語氣又是讓馬英傑皺眉頭的語調。但是馬英傑基本上確定邱丹丹已經離開了吳都,至如她是不是在去廣州的火車上,馬英傑不敢確實。這女孩已經不再是馬英傑認為簡單的一個女孩了,而且她背後絕對有人撐著她,否則她不可能如此迅速地離開吳都。


    馬英傑的屁股坐在後座上,人卻恨不得站起來大罵一通,他真的很生氣,生自己的氣,除了生自己的外,他現在還敢生誰的氣呢?就是這個邱丹丹,他都不敢拿她如何。但是馬英傑盯著自己的手機發了好半天的傻後,突然還是將電話撥給了邱丹丹,電話一通,還沒等馬英傑開口教訓邱丹丹,邱丹丹奚落他的聲音卻搶先傳進了馬英傑的耳朵裏:“我說馬大秘書長,你就省省吧。還是好好當你的政研室主任,寫寫文章,喝喝花酒得了,少他媽的成為某些人的打手,你還敢操別人的娘,你自己的娘,以後會被別人操死的。”說完,“啪”地一聲,邱丹丹把手機給掛掉了。


    “你混蛋。”馬英傑還是忍不住吼了一句,可惜邱丹丹已經聽不到。馬英傑這一回是真的氣了,他罵邱丹丹時,隻不過是男人們經常性的口頭語,沒想到這女孩如此記仇,反複傷他不說,還真敢把他媽也拿出來一起傷。


    馬英傑的咆哮,嚇得司機小汪連打幾個冷戰,他現在不敢回頭,他怕馬英傑把氣撒在他的身上,隻是盡量再把車子開得更快一些,更穩一些。


    馬英傑罵了一句,還是撥通了邱丹丹的手機,這一回邱丹丹沒接。馬英傑連撥了兩次,邱丹丹都沒接。馬英傑隻好給邱丹丹發了一條信息:邱丹丹,我已經知道你是誰的女兒,你走了,你爸還在吳都,你們邱家灣還在吳都。雖然我不知道你背後的高人是誰,但是有一點我確定,你背後一定站著一位高人。我很想見識見識這位高人,肯給我這個機會嗎?祝你一路平安。對了,邱丹丹,你最近最好別去中南海,因為各地在嚴控上訪的人,說不定會把你當作黑人口給賣到哪個山裏,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別說我沒提醒你,當槍子使喚,不是你幹得了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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