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全身心地沉浸在音樂裏,他把自己平時最拿手的曲子,一個接著一個地演奏著。在他的眼裏,在他的心裏,隻剩下這些曲子。吳都實實在在的生活,離他越來越遠了。安琪那張永遠強勢的臉,兒子那張可愛的臉,江超群的臉,蘇曉陽曲意逢迎令他惡心的臉,全都不見了,而且全部被他置若罔聞地排在了腦後。


    音樂飛了起來,馬英傑的心也隨著飛了起來。吳都的天色便在這種飛騰中暗了下來。不給人留有絲毫的回旋餘地。而馬英傑還坐在台上演奏著。他不知道累,他現在太需要這種忘我的投入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演奏了多少支曲子。歌手來勸過他好幾次,讓他休息。他都沒有聽,執意地坐著一支又一支曲子地演奏著。


    吳都的夜隨著酒吧的喧鬧而進入了高潮。就在馬英傑演奏一曲《歸鄉》的時候,懷舊酒吧裏走進來一位女孩。她衣著一件墨綠色的短套,卻穿著一雙紅得打眼的長筒皮靴,一頭金黃色的長發,順勢而下。鮮豔奪目的紅綠黃在她身上混搭得張揚,也混搭得光彩耀眼。而一條黑色的短褲將她豐滿的翹臀極到好處地往外露著,讓她一進酒吧就成為眾人不得不注目的焦點。可這個女孩卻忽略所有人的目光,旁若無人地坐到了最前麵的位子。她是被馬英傑的薩克斯所吸引,她還沒想到在吳都有薩克斯吹得這麽動聽的人。她把位置盡量離馬英傑再近一些,她想看清楚喬一種臉上的所有表情。她聽曲子的時候,總喜歡去看演奏者的麵部表情,她常常更容易被他們臉上的投入所打動。她一直認為真正愛音樂的人,臉上的表情會豐富多彩。而真正愛音樂的人,又是她認為最值得敬重的人。在英國,學業不忙的時候,她就會去酒吧,迷戀地盯著演奏者的臉,一動不動地坐一晚上。現在,她回吳都了,台上那個男孩,鼓著腮邦,搖晃著一頭黑得發亮的短發,深邃的眼睛似乎藏著很深很濃的感情,可等你仔細看卻又空白一片。還有他的神色竟然可以那麽憂鬱,那不是一種偽裝的憂鬱,而是從心裏長出來的一種憂鬱,是一種讓她不由自主想替他垂淚的憂鬱。特別是他演奏《朱麗葉與羅密歐》的曲子時,那種天然一體的憂鬱,在那張她無法捉摸的臉上,煥發出一股令人著迷的色彩。而這樣的色彩是她窮盡所有的想象都無法描述的。他談不上多英俊,更談不上有多帥,可他迷一樣的表情,令她在台下忍不住為他叫好。就在她的叫好聲剛一落,從後麵吧台走過兩個小年青,他們走到這位女孩邊上說:“我們老大叫你過去一下。”


    女孩揚了揚頭,問這兩個小年青:“你們老大是誰?讓他來見我。”


    其中一個小年青對另一個使了一個眼色,另一個便走開了,沒一會兒,被他們稱為老大的男孩走了過來,指著女孩說:“爺看中你了,走,到我們吧台去陪爺喝一杯。”


    “哼,”女孩從鼻子裏發出來的。隨後,她又揚了揚頭問這個自稱爺的男孩:“你以為你有資格讓我陪酒嗎?”


    稱爺的男孩,對著兩個小年青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便動手去拉女孩。女孩揚起手朝著其中一個小年青臉上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響亮。在一刹那間,那個自稱爺的男孩,也愣住。另一個小年青不敢再拉,而被打的小年青回頭神後,揚手朝著女孩的臉回了一巴掌。女孩被這巴掌打了有些昏了,在她還沒反映過來時,兩個小年青一下子抬起了她,就往他們酒台走。


    酒吧裏有的人站起來借故離開,有的人裝作沒看到一樣,繼續聽著歌。馬英傑看到了,正好他的一曲演奏完了。他讓歌手替下了他,徑直向那三個小年青的吧台走了過去。他們已經將女孩放在了沙發上,一個按住了女孩的上身,一個按住了女孩的下身,自稱爺的男孩在女孩身上亂摸。女孩一邊掙紮,一邊罵他們是流氓。那個自稱爺的男孩掏出一把匕首在女孩臉上比劃了幾下,警告女孩說:“放老實一點,再這麽吵吵鬧鬧,壞了爺的興致,爺廢了你這張姣嫩的臉,你信不信?”


    女孩不敢再叫,她隻敢憤怒地看著男孩的手往她的胸部伸,一股羞恥感讓她的臉漲得通紅。就在男孩的手往她的下身伸時,馬英傑走了過來怒斥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麽?”


    自稱爺的那個男孩,停止了在女孩身上的動作,站起來看了馬英傑一眼,鄙視地說:“你一賣唱的戲子,滾遠點。別壞了爺的好事。”


    馬英傑見男孩自稱爺啊爺的,便認真地看了看男孩,這才發現男孩竟是劉立。他不再說話,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啤酒瓶,“啪”地一聲在桌子角上一摔,啤酒瓶頓時變成幾個尖角,他對著劉立說:“放開她。我們單挑。”


    “臭小子,爺會和你玩單挑,你也不照照自己的熊樣。滾!”劉立說完,一雙手粗暴地往女孩胸部抓,女孩緊身的衣服頓時被他撕扯開了,白花花地閃耀著。馬英傑再也看不下去,拿著瓶子就往劉立身上捅。劉立隻好放開女孩,閃到一邊躲開了馬英傑刺過來的脾酒瓶。另兩個小年青,一見馬英傑的架式,也放開了女孩,轉過來對付馬英傑。馬英傑用雙腿一掃,其中一個被他掃在地上,另一個不敢往上撲。被劉立罵了一句,想往上衝,又猶豫不決。這時,台上正在唱歌的歌手發現了馬英傑在打架,他對兩名鼓手使了一個眼色,鼓手們不動聲色地站起來往台下走。劉立以前和馬英傑打過一次架,當時他打架也沒占到便宜,劉立直到這個時候才認出以前和馬英傑打過架,這次他不敢應戰。他丟下女孩,就往門外跑,另兩個小年青也跟著劉立往外跑。


    劉立他們走後,馬英傑丟下啤酒瓶,就去後台拿掃帚。等他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幹淨後,那個女孩竟然還坐在沙發上,而且渾身一個勁地顫抖。她沒有想到剛回吳都,就會發生這樣的一幕。要是沒有馬英傑,後果是她無法想象的。那一幕,對她來說,是恐怖,是惡心,更是莫大的嘲弄。


    馬英傑關切地問女孩:“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女孩點了點頭,當她站起來的時候,那一對極不安分的寶貝象突然自由了一樣,擠著撞著往外鑽。馬英傑的眼睛無意識地掃上去了,他感覺腦門的血在外上衝,渾身一下子燥熱起來。按理來說,他對女人的身體並不陌生,安琪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摸過,親過無數次。不至如見個女人就這幅猴急相吧。他暗罵了自己一句:“卑鄙無恥”。就趕緊移開眼光,脫下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


    馬英傑和女孩一前一後地往外走。走到門口,馬英傑讓女孩停一下,他朝四周看了看,沒見到劉立他們的人,才對女孩說:“走吧。”


    女孩的恐懼感減少了許多,馬英傑那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散發出一股很雄性的體香味道,這味道對女孩來說是那麽陌生,又是那麽新奇,竟讓她的心莫明其妙地狂跳起來。這種狂跳來得那麽凶猛,又那麽幸福。把她剛剛受到的侮辱擠得無影無蹤。她突然很想就這樣披著衣服,任這種氣息一直包圍著自己,和馬英傑慢慢地散步,而且就這樣沒有目的地一直走著,走著。


    馬英傑很快攔了一輛的士,女孩想說點什麽,張了張口,最終沒有說話。任由馬英傑把她讓進了的士車裏,向著幽靜的十三陵奔去。


    馬英傑是上車後,才知道女孩住在十三陵。他一直在猜,這個女孩會是誰家的呢?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在吳都,常委們的孩子要麽出國了,要麽還在各大學讀書,他平時也見得少,當然不認誰是誰家的孩子。


    馬英傑帶著疑惑隨著女孩一起來到了十三陵,這裏的小二樓錯落有致,青一色的徽派建築,用青磚白瓦砌成。讓每一位走近常委樓的人有一種樸實而且霸氣之感。在一幢幢小二樓的四周,遍布著四季青雪鬆銀杏夾竹桃月季花美人芭蕉等樹木和鮮花,一團團一簇簇地篷勃生長著,如同一排排忠實的士衛長年累月地站崗放哨著。不過這裏日夜有派出所的人把守著,他們如同這些鮮花和樹木一樣,站成了常委樓裏最吸人注目的一道風景。


    在孟成林沒來吳都市之前,這裏是小偷們最愛光顧的地方。而且一偷一個準,因為沒人敢報警。孟成林來吳都後,在常委樓前後左右的路口設立了四道崗哨,並且輪班守崗。逼著小偷們不敢再來這裏,而轉戰到吳都市移動小區裏,聽說哪裏住的全是有錢的主。


    的士一靠進十三陵的南路口就停下來了,裏麵是不允許的士車進入的。女孩從車上歡快地跳了下來,她又恢複了剛進酒吧的那種神態,灑脫而且自信地邁著大步往前走,那樣子象極了整個十三陵是她家的一樣。


    馬英傑站在女孩身後看著她,他捉摸著她邁出來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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