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瑞森在酒店的大床上坐起來,摁了摁生疼的眉心,沉默許久,然後回答她,“是,我母親對這件事情非常抵觸。”


    喬湘聽言瑞森這麽說,就好像救命稻草斷了一樣,越發的心神不寧,“那我該怎麽辦,如果你媽媽把嘉楠藏起來再也不讓我見了,我該怎麽辦啊……”


    “湘湘。”


    “瑞森你幫幫我,我不能見不到嘉楠,他是我的命,我一定要見到他。”


    喬湘又哭起來,言瑞森將手機開成了免提,起床穿衣,穿好之後,再把手機拿到耳邊,“我後天回來,你先等,我來想辦法。”


    “我等不了,後天,後天還有那麽久,我一天見不到嘉楠就坐立不安,瑞森你快回來好不好,求你……”


    這讓男人十分無奈,出差就是為了工作,臨時擱下工作回去處理家務事,這說出去也要給人看笑話的。言瑞森倒不是怕給誰看了笑話,隻是覺得以前的喬湘哪裏會這般不講道理,他人在那麽遠的地方,說要他回來,就立馬要他回來。


    但是,也就是因為她這樣需要他,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是她的男人,喬湘在那邊哭,就像是在跟丈夫哭訴婆婆的惡劣行為,言瑞森心裏是煩了點,但始終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位置。


    “瑞森你能不能今天就回來,手裏的工作重要嗎,能不能先放一放,我要見嘉楠,你幫幫我。”


    喬湘嗚嗚的哭,一直在要求他立馬返程,這的確是有些無理取鬧,喬湘這點無理取鬧,一年到頭也沒有幾次,言瑞森默默的就包容了。


    現在是上午十點鍾,言瑞森看了時間,語氣平靜的對喬湘說,“我中午有個非常重要的飯局,要花兩個鍾頭,兩個鍾頭之後我去機場,坐最早的航班回來,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喬湘還在哽咽,在吸著氣,“大概幾點鍾能到?”


    “也都是晚上了。不要著急,言嘉楠是你兒子,沒有人能給你搶走。”


    “你媽媽她……”


    “不用在意我媽,她是有她的立場。”


    從董韻文的立場來看,喬湘是的確沒有資格認言嘉楠的,但這些話言瑞森一個字都沒在喬湘麵前提,知道她敏感,知道她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


    掛電話之後,喬湘在路邊坐著發呆發了很久,看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給喬應承打了電話,把這邊的情況說了一下。


    喬應承明事理,也和言瑞森說了相同的話,說言家的長輩有他們自己的立場,他們現在的這些行為,都是下意識想要保護孩子。


    喬湘沒有回家,喬應承讓她去他辦公室,說中午一起吃個飯。


    這裏距離喬氏房地產不算遠,喬湘看時間還早,就走路過去。


    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被路過的幾個人都撞到,明明是撞疼了,她也沒有半點反應。


    喬湘現在一門心思就惦記著言嘉楠,惦記著言瑞森什麽時候回來,隻想快點見到兒子。


    到喬氏房地產的時候還早,才十一點多,喬湘徑直上樓去喬應承辦公室。


    以前喬湘和喬悅偶爾會來公司,大多數人都認識她們,見了她們都會禮貌的稱呼喬小姐。


    喬湘到喬應承辦公室的時候沒見著人,正要去問秘書小姐,卻看見鄭年從會議室那頭走過來,手裏拿著喬應承的茶杯。


    “鄭叔。”


    喬湘走上去打招呼,鄭年見了她高興,說她好長時間沒來公司了。


    “你爸還在開會,我出來給他倒點熱水。估計還要再等一陣,你先去他辦公室坐一下。”


    鄭年說著就去了茶水間,喬湘則進了喬應承的辦公室。


    偶爾有路過辦公室的公司員工,看見喬湘在她父親辦公室的書櫃前站著翻書,都忍不住誇讚,喬總的兩個女兒外表都如此出眾,形象氣質俱佳,不知道什麽樣的男人才能入她們的眼。


    在遇見言瑞森之前,喬湘就隻和孫思勉談過戀愛,那時候年紀小,以為喜歡就是愛,十幾歲的時候喬湘是很喜歡孫思勉的,甚至還想過長大了就不要再搭理其他男人了,隻想嫁給他,隻想給他生孩子。


    等到喬湘現在已經為人母,有些事情回憶起來,是怎樣一種唏噓。


    人生幾十年,真的,誰也不會預料未來會發生什麽事。


    喬應承開完會出來的時候,喬湘已經沒有在看他書櫃裏的書了,此時正在給他水族箱裏的魚喂食。


    喬應承一推開門就看見喬湘往水裏猛撒魚食,喊了一聲“我的天”,然後朝喬湘疾步走過去,“我的大小姐,魚都要被你撐死了。”


    喬湘回過頭看著喬應承笑,“我還覺得放少了呢。”


    喬應承拿過魚食,往喬湘腦袋上敲了兩下,然後轉身去辦公桌放資料,一邊對喬湘說,“走吧,今天中午爸爸請你吃點好的。”


    父女二人從辦公室出來,喬應承胳膊伸過去,示意喬湘挽著,喬湘好久沒有跟父親這般親密,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喬湘說想喝粥,喬應承就帶她去附近的美食城,挑了一家幹淨衛生的粥店。


    父女二人坐下來,看著彼此相視一笑。


    喬應承這樣的大老板,來這種人均消費二三十的小餐廳吃飯,實在是有點違和,但是女兒喜歡,他也不挑剔。


    喬應承和女兒一起吃飯,沒忘了開導她,免得讓她心裏生出對言家那邊的怨恨,“湘湘你要知道,當初做錯事情的的確是我們家的人,言瑞森能與你重修舊好,一是因為他對你用情至深,再者,他也想自己的兒子有媽媽。”


    喬應承給喬湘夾了一隻生煎包,喬湘說謝謝爸爸,他接著又說,“但是當父母的不這麽想,尤其是言家那樣的家庭。我的孫子身嬌體貴,不是拿給你們這麽糟蹋的,想跟我兒子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你喬湘憑什麽不珍惜?嘉楠是言家的小金孫,自然受不得委屈和虧待,你想你媽媽幹的那些事哦,把孩子給人扔在家門口,我都不好意思說!”


    喬應承之前因為這件事,結婚幾十年第一次和佟淑儀鬧矛盾,就是因為他深知這件事有多嚴重,有可能言瑞森這輩子就不要喬湘了,更狠一點,說不定要找證據送佟淑儀去蹲監獄的。


    喬湘沒什麽胃口,但爸爸陪她吃飯,怎麽都要吃一些,她說,“晚上言瑞森就回來了,到時候他會想辦法跟他媽媽溝通的。”


    “你不是說他出差嗎?”


    她之前是這麽跟喬應承說的,所以她又說言瑞森要回來,喬應承就有點驚訝。


    看她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喬應承就知道,準是她打電話跟言瑞森哭,言瑞森見不得她這樣才會要趕回來的。


    喬應承也是做生意的,這麽多年佟淑儀很少在他繁忙的時候無理取鬧,這是一個女人基本的素質,喬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麽就為了自己的私事要人家放下手裏的工作呢。


    “我真想罵你。”喬應承語氣變得嚴肅了很多。


    喬湘這會兒平靜了些,也意識到之前是自己很有問題,但言瑞森估計機票都訂好了,叫他不回來也不可能了。


    吃了飯,喬湘說送喬應承回公司。


    父女二人在公司樓下分別,喬湘看著父親進了大樓才轉身離開。


    ……


    晚上八點四十,言瑞森從機場出來,打電話給喬湘的時候,喬湘正在自己的房間。


    她等他這半天,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每次電話一響她就激動。


    言瑞森在那頭詢問,“我剛出機場,你在做什麽?”


    “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沒打電話給我,就打算洗澡了。”


    “這算久?矯情!”


    “……”


    喬湘扁扁嘴。今天中午爸爸也說她矯情。


    言瑞森在那頭又說,“是不是在家裏,我下了高速就過來接你。”


    “在家。”


    “那你等著我。”


    喬湘掛了電話,看看時間,快九點了,也不知道嘉楠睡了沒有。


    喬應承在書房看文件,佟淑儀在客廳看電視,手裏拿著毛線,要給言嘉楠織毛衣。


    喬湘下樓時,看佟淑儀戴著眼鏡認認真真織毛衣的樣子,心下一軟,積鬱的怨恨似乎也沒有那麽明顯了。


    還住在家裏,還叫她一聲媽媽,喬湘不是心硬的人,她遲早原諒佟淑儀。


    見喬湘下樓,佟淑儀問她,“言瑞森要來接你?”


    喬湘點點頭。


    早上在言瑞森家裏發生的事情,喬湘沒有對佟淑儀說,但喬應承對她說了,因為他下午一回家就聽佟淑儀說女兒看起來情緒很糟糕,於是,就把董韻文不讓喬湘接走孩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變成這樣,佟淑儀越發自責,要不是自己犯蠢幹了那麽一件事,湘湘的生活怎麽會弄得一團糟。


    “湘湘,是媽媽對不起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媽媽一個人的錯,言家如果要追究,他們可以來追究我。”


    這些話佟淑儀本來是一直憋在心裏的,她知道喬湘不想聽,也不愛聽,但是實在憋不住了,也就說出來了。


    喬湘聽了也隻是搖頭,“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過去的就過去了,不管他們家的人接不接受我,我都不在乎,我隻要言嘉楠。”


    “他……他還會跟你結婚嗎?”佟淑儀最關心這個。


    喬湘垂眼看著地板,好半天才說,“我沒去想過這個問題,恐怕,他媽媽再也不會同意了吧。”


    “湘湘……”


    “您不要擔心我,顧好自己,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知道處理。”


    喬湘因為心裏有著怨氣,說話語氣就稍微重了一些,但她的出發點是好的,還是希望佟淑儀不要再費心費神了。


    說話間,喬湘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言瑞森打過來的。


    喬湘拿了包,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外走,叫了一聲瑞森。


    走到門口,可能意識到就這麽走了有失妥當,又回頭看著佟淑儀,“媽媽,我出去了。”


    佟淑儀點頭,“路上小心。”


    喬湘轉身開門,小跑著下了階梯,別墅外不遠處,黑色賓利停在那裏。


    邢輝坐在副駕位,在機場接到言瑞森的時候,他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明明行程安排還有一天的。


    言瑞森搖頭,無奈笑道,“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要聽女人拆遷的人了。”


    邢輝便明白,是喬湘這邊出了問題。


    喬湘從家裏出來,上車時,言瑞森已經從前麵副駕坐到車後排去了,喬湘上車關門,第一句話就問他,“我們現在就去見你媽媽麽?”?言瑞森輕疊雙腿保持優雅的姿勢坐著,偏頭看她,“難道你第一句話不該問我有沒有吃飯?”


    “……”


    喬湘怪不好意思的,趕緊問,“那你吃過沒有,要不要我先陪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了,直接去辦你的要緊事。”


    你的要緊事。


    他這麽說,分明帶著些諷刺意味,諷刺喬湘不關心他,一門心思隻想著言嘉楠。


    車子行駛在路上,邢輝自打跟喬湘打過招呼之後就沒再說話,專心開車。


    言瑞森和喬湘說著他們的事情,但大多都是喬湘在說,言瑞森聽得多。


    喬湘說著說著想起包裏有一把糖果,是今天在爸爸公司的時候,秘書小姐給她的。喬湘拿出一顆黃色糖紙包裝的糖果,拆開了,塞進言瑞森的嘴裏。


    言瑞森隻聽她喊張嘴,剛一張開,那顆糖就扔進來了,她動作極快,他都來不及反應。


    喬湘笑眯眯的望著他,問,“什麽味的?”


    他一手握拳放在嘴邊,很是不習慣,表情緊繃,但還是說了,“橘子。”


    “我今天吃了兩顆,一顆葡萄,一顆草莓。”


    喬湘不是很喜歡吃糖果,但是偶爾吃一顆也可以,此時,車廂裏有淡淡的橘子味,都是來自言瑞森的呼吸間。


    同一時間,軍區大院言家。


    言嘉楠上午被董韻文帶回來就一直又哭又鬧,被人哄好了,過不了多久就吵起來了。


    楊阿姨不明白這孩子今天是怎麽回事,以前都那麽乖,那麽聽大人的話,怎麽今天像哪吒鬧海似的。


    唐婉瑩也覺得奇怪,不僅是言嘉楠,連董韻文也很奇怪,她從來沒見過董韻文這個樣子,不管言嘉楠怎麽鬧,就是把房頂掀翻了她也懶得管。


    言嘉楠好像是要和那個姓喬的女人出去,董韻文不同意,但唐婉瑩就不明白了,以前董韻文不是很喜歡那個姓喬的,怎麽一下就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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